旧庙(1 / 2)
('村内不似阁中,阁主无论亲信部下,还是暗器毒药都不在身边。云绩想起李福启的执意相送,想起那莫名发狂的马——皇帝是故意将他二人困在这里,以防他对蛊虫耍什么花样。
他眼神渐冷,嗤笑一声道:“既是陛下御旨,那臣自然领旨。”
云绩将人打量了一番,看见他腰牌上刻的姓氏,佯作恍然:“郑都统啊,”
郑怀川只受命封村事宜,并不知云绩与皇帝有什么内情。而现在云绩的语气就好像要记住他的名字,等事情一过就要拿他试问。他有些被云绩透露出的底气震慑道,扯着嘴角应道:“我也不知云大人在此村里,只是为了病不外传城中,奉命行事…”
“孤自然理解你的难处。想必郑都统不知道,陛下更不知道孤在这里,还烦请都统带话给陛下,”云绩伸手去看了看他的腰牌,又放回原处,“有一件对孤,对陛下,都很重要的东西,需要回东昭阁妥善安养,才会万无一失。”
……
这头云绩在和郑怀川周旋,村民中有好奇的想凑到村门口看,渐渐聚了些人。官兵们上前阻止道:“各自散开回去,减少走动,快快!”
长亭也站在人群附近,不知有谁喊了一句:“我昨天晚上在林子里看见了!他,他也……!”
那人指了指自己的脖子,众人的目光被暗示过去,看见长亭露出来的脖子果然是红的。
孟广也在人群里,他得知村里染起了麻风病,立刻就想到了昨晚所见,焦急不安,这时趁着人多道:“少侠你是不是也已经中了麻风…!昨晚你们借宿在我家中,我看见你身上,很多红色斑疹……我母亲年迈,今日真的无法再收容你们了……”
长亭转过身,并不多加解释,只道:“我可以走。只是你们昨日收了我家少爷不少贵重饰物,那些东西,够你们几年营生了,所以没有赶他走的道理。”
“昨夜折腾了一宿,今早又给你们买了吃食,饰物换的钱已经…已经花光了!我家已仁至义尽,乡亲们都在这里,你们不要得寸进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村民们听说孟广收了饰物,都在旁看戏,也未评判,孟广见状,回身寻求众人倚仗道:“而且他二人关系不正,昨晚抱着同睡一榻,早就相互传染了!”
这下说的长亭动了气,翻手之间,就抽出一旁官兵的长刀来。那官兵惊呼,但别说反应过来阻止苏长亭纵身人群,他甚至没来得及捡起落地的刀鞘,苏长亭就已经近身其中。
锐利的锋刃直直逼在孟广鼻尖。他吓得腿软,滑倒在地,苏长亭索性拎着他两条手臂捏在背后,将他押伏在地上,问:“什么不正?你再说一遍。”
孟广大哭:“我没说错!我没说谎!你问问谁家现在敢收容你们二人!”
苏长亭失了耐性,这时落刀的官兵终于赶来欲要制住他,可长亭轻巧躲开,运起掌中内力,将那人一下子击退数丈,溅起尘土飞沙。风沙之中,苏长亭双手持刀,对准的是孟广的要害命门——
忽有更强的一道力量震击长亭的手臂,长亭吃痛,刀从手中脱落。但他反应极快,没了刀,下一刻就扼住孟广咽喉。
“长亭,松手。”扣住他手腕的是从村门回来的云绩。
苏长亭松了些力道,但看似没打算放过人:“他对主上不敬。”
“你不听孤的话了?”
…长亭卸下力气。孟广连滚带爬地跑回人群,村民们因为刚才听孟广描述苏长亭感染了麻风病,也都离得远远儿的,中间只剩下二人孤零零的站着。
一个草帽的姑娘手撑在栅栏边,打破沉默道:“村子深处有一个旧寺庙,情势特殊,如今又不能出村,两位公子要不去那里将就几晚罢?”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
遗庙惊飒,草木枯长。翻了半座山头,才看见破烂的“神心寺”牌匾。
或许是境况突然,又发生刚才那遭,二人一路无言。上了庙前的阶梯,已经距村落房屋很远了,长亭欲前去探查庙内情况,云绩于是追了两步,问:“长亭,刚才孤弄疼你了?”
长亭别开眼,是否认的意思,又垂眸道:“属下可以在寺庙将就,但主上不行。不识好歹的庸民,主上为何阻止我给他教训?”
“村里疫病流行,你也看见了,就算他松口,村民们也都对我二人避之不及,你要把他们都杀光吗?”
长亭并未被说服,语气带着轻微的不屑:“那又如何。”
……云绩和他说不通,索性躲进屋中。庙里有简单的炉灶器具,捡些木材便能生火。云绩忙活起来,又找到后院井洞,打上来干净的水,将灰尘略略洗净,剩下的烧热备用。
他端起碗喝了几大口,这里的泉水清澈甘甜,他想起一大早爬山到现在,苏长亭也没吃什么,起身准备去唤他。
不想苏长亭也刚到门前,他放下一袋碎米,说是在角落的库室里找到的。云绩还没来得及称赞,又见他另一只手还拿着一条粗实的藤篾,看起来质地坚韧,身条极长,还带着叶蔓与利刺。
云绩斟酌道:“这个盘起来,倒能勉强做个锅盖…这样拿着,仔细伤到了手。”
长亭下意识松了下握力,低头去看,又醒过来似的,忙摊开双手把藤条捧在掌中,跪下举过头顶:“属下未经允许擅自动手,行事不够周全连累主上至此,方才又和主上顶嘴,惹主上不快…数罪并罚,请求您重责。”
云绩听得心里酸酸的,只觉堵着一口气。他闷了会儿声,措辞道:“你动手是为了孤,争执也是为了孤,有什么好罚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扬手把人手上的藤条拂到一边:“进来喝水。”云绩兀自转回屋中,替他盛了一碗,一边有意转了话头道:“外头泥土潮润,走得鞋子都湿了,一会儿还要去库房里找找晚上用的被褥。”
转过头,看见苏长亭乖乖跟进来了,手里却还拎着那碍眼的藤条子。云绩差点翻了个白眼,回头长亭又蹲下了,说:“属下帮您把袜子脱下来,在火上烤一烤罢。”便要伸手替他脱鞋。
云绩不知为何别扭得很,从昨天早晨和他对剑,或者昨晚和他同榻而眠,再或者更早的时候,他和他看了烟花,然后说不想再被宠爱,不想行亲密之事了。
凭什么苏长亭说着不想,不喜欢,但在这样荒无人烟的地方,又还要做着卑微,体贴,扰乱他心绪的事?
说不碰就不碰。他收了收脚,说:“走开。”使得长亭的手僵在半空。
半晌听地上半跪的人开了口,声色有些落寞:“主上为何不罚我?长亭不敢奢求主上原谅,只求主上可以消气。”
为何不罚他?处处替自己着想的是他,忍受着蛊虫痛苦的也是他,云绩不知道他有什么错处好罚。他是在生闷气,但不是因为这些。一是恼被这两幅面孔的皇帝算计,另一是,他在马车上已经说过,他要回阁给苏长亭解蛊,他不想他再受伤了。苏长亭或许是不懂,也或许是不想懂,总之他恪守的一切,都令人郁恼。
所以云绩说:“你身上养着皇家的蛊药,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孤怎么跟皇帝交代?”
至少这个理由听起来恰当又合理,苏长亭不会再捧着什么小鞭子来找他了。果然长亭就低头沉默了。沉默过后,还端起来刚刚给倒的桌上那碗水,咕噜咕噜就吞进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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