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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不得处在四面透风的房子里,却丝毫没觉得冷。

那外袍极其宽大,他只占了其中小小的一隅,看上去颇有些滑稽。

他看着楚问正出神,只是头一次见对方做这些事情,多少有些违和。

清衍宗弟子从小虽不能说锦衣玉食,但也从不会有这样破败的房间,平日里也常会有人前来帮忙打扫。

不知若是其他人见到天下第一剑尊正脱了外袍,站在桌案上修补檐角,会露出怎样震惊到无以复加的表情。

越想越觉得新奇有趣,不禁笑出了声,只是声音透过青鸟的喉咙,化作了悦耳动听的啼鸣。

楚问闻声转头,轻声道:“你醒了。”

自从对方变小之后,总觉得讲话的声音都轻了不少。

青鸟站在桌案之上伸了伸懒腰,楚问走到他身前,将才被他弄乱的外袍又一丝不苟地盖了回去。

“稍等下,很快便好。”

就在不久前,他与秦娘分别后,便带着袖中的青鸟寻找居所,等对方变回人形后,再于陈府会合。

只是如今对方的样子,不便去陈府,也不便回清衍宗,周遭荒无人烟,也没什么客栈供人居住。若是短暂栖居,似乎珠湘楼是最佳选择。

但毕竟与朱氏血案息息相关,他觉得对方大概不想去。

为此,便又在风雪中走了许久,这才在荒原间找到了一幢破败的木屋。

此处位于荒原中央,是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地的位置,足够安静,不被打扰。

楚问从腰间取出一盒丹丸,推到对方身前,“秦娘从华向奕帐中取来的丹药,或许是解药,你若心急便服下试试。但就算没有解药,三天后也会恢复人形。”

他刚刚吃过一粒试过,并无毒性。

楚问不知对方能听懂多少,却只见青鸟歪了歪头盯着丹丸,随即低头叼了一颗,十分优雅地吞了下去。

随后一人一鸟皆没再开口,楚问看着青鸟,青鸟看着桌面,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片刻后,青鸟的身体终于发生些许改变,却并非变回人形。

只见身上青绿色的漂亮羽毛缓缓变淡,最终变作纯白的颜色,瞳孔逐渐变深,整个身形再次缩小。

从一只青鸟,变作了更小的白鸽。

“……”

白鸽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的身体,怔愣许久,随后长翅震飞,羽毛炸起,去啄楚问的手。

楚问并未缩手,任对方撒气,却是终于没忍住般,极轻地笑了下。

等白鸽闹完已然入夜,木屋中仅有一张床榻,但如今的情景却恰好够用。床榻上并无被褥,楚问便脱下外袍,盖在身上。

白鸽站在床榻边角,浑身气鼓鼓。

楚问无奈,坐起身来,向对方伸出手,轻声道:“过来些。”

犹豫片刻,白鸽飞入微敞的衣袍中,踩在楚问的胸口上。本还想再挣扎一番,但衣袍内暖和得让它完全不想动弹。

白鸽缓缓躺下.身体,趴在对方心口上,与对方的心脏之隔一层薄薄的衣袍和浅浅的皮肉。

——砰砰砰。

如今的身体,听觉似乎要更为灵敏一些。

以至于他从未发觉,楚问的心跳声音竟是如此有力,一声一声,像是地面的震颤。

那心脏跳动很快,却会随着他每一次轻微的动作而紊乱。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趋于平静。

他们便这样熟睡过去,一夜无梦。

白鸽醒得很早,之前在清衍宗或是鬼界之中时,他从未起得这般早过。

但睁眼,却见楚问不知何时早就醒了,正垂眸看着他。

对方显然是怕吵醒他,醒来后并未动作,发丝略微凌乱,额角有淡淡睡痕,浅色的长眸中尚有朦胧。

他许久未见对方这般随意的样子。

白鸽起身,觉得脚底软软的,触感有些古怪,随即低头,鸽身瞬间凝滞。

他昨夜睡熟之时明明是趴在对方单衣之外,可如今竟整个身体钻进了衣领中,与对方的皮肤相贴。

想必是昨夜太冷了。

白鸽触电般惊飞起,而楚问的衣领也被这动作扯得更加凌乱。

衣领散乱随意开至胸口,如雪的肤色隐入更深处,就在前一瞬,那位置还在与他紧紧相贴。他的目光自对方眸间向下,绕过棱角分明的下颌,凸起的喉`咙,形状分明的锁`骨,再到若隐若现却存在感极强、让人无可忽视的胸`部线条。

偶有几缕散乱的发丝落于身前,像是仙鹤掠于水中的剪影,鹤足沾了清墨,踏于雪间。

白鸽觉得室内忽然无比燥.热,头部也晕乎乎起来,他转身用身子撞开门,从屋里飞了出去。

令他有几分惊讶的是,阳光很足,气温转暖,前几日深厚的积雪竟都缓缓融化,地面变得潮湿泥泞。

可明明离春季还远。

他飞到不远处的树枝上,枝杈由于忽然的重量颤抖几番,便有融雪化成的水珠低垂下来。

第一次在树间从上而下看下来,无比新鲜,他复而飞到高树顶,感受到阳光径直打在身上,浑身的软毛都发热起来。

远远地,他便看见楚问从木屋中走出,朝自己这边走来。

短短的时间里,对方已然将发丝工整束起,衣衫也规得整齐,仿佛刚刚晨间片刻的凌乱不过错觉。

楚问走到树下,抬头看他,并未催促,只是安静等着他看够了、飞下来。

斑驳的光影点缀在他一尘不染的白衣之上,连那长眸都像似一捧漾开的水,像是无意落入凡间的温柔神祗,在找寻他失落的瑰宝。

刹那间他不禁有些恍惚,这样的场景似乎很久之前便已然出现过,在多年前的清衍山中,在只有他们两人知晓的清晨里,他们在树下紧紧相拥,甚至没有碍事的衣料遮挡。

没有许多的纷争、对立与勾心斗角,什么都不用做,什么都不用想。

他忽地有些贪恋,站在树顶不肯下来。

过了一会,楚问拔.出尘霜剑,在树下练起了一套剑法。

他认得,这是清衍宗每个弟子入门之时学的第一套剑法,最简单,却也最基本。之前楚问常说,最普通的招式往往是一切的根基。

而他竟已将这套剑法忘了七八成,毕竟他已经多年未用剑。

鬼王刀用久了,甚至不适应长剑的手感,连他自己都不记得,他也曾在宗门大比中一剑敌数人,是剑术仅次于楚问的精彩绝艳。

尘霜剑在空中翻飞,剑身映出光影的形状,深厚的剑气横空破开,震得树枝都摇摇欲坠。

楚问身姿卓然,白衣被凌空剑气带起,风华无双。

快到晌午,他忽然觉得有些饿,趁着楚问手中刚停,便向下飞落到了对方肩上。

顺带着一片刚萌发的嫩叶,落在楚问的发顶。

楚问出去找能吃的东西,白鸽便落在木屋门口等。

有一瞬间,他似乎觉得这样的生活像极了归隐山林,如果有可能,似乎也美妙得很。

但吃饭便成了最大的问题,夏季还好,但在冰天雪地荒郊野岭中,连支草的影子都很难看到。

不一会,他看见楚问走回来,在屋旁架起一炉火,用铁丝穿了一只野兔放在火上烤制,一旁放置着一团清洗干净的野菜,放在锅中用清雪煮了一碗菜汤。

白鸽眼睁睁敌看着血淋淋的兔子在楚问的指尖翻转,不一会便散发出令人垂涎欲滴的味道。

不禁有些疑惑,同样是烤兔子,为何在楚问手中就显得那般简单,可在他手中,便只能成为一片焦炭。

他如今体型太小,吃不下什么东西,浅浅啄了两口便已然饱腹,瘫在一旁的石桌上晒太阳。

不一会楚问吃完后,整理碗筷炉火。

日头渐晚,白鸽抬头,惊讶发现天边霞光赤红,与远处悬崖交界模糊,几乎要连成一体。

他去啄楚问的手,让对方跟自己到崖边。

狂风依旧从崖底吹上来,却不复前几日那般冰冷刺骨。断崖高耸,他们仿佛在平原,又仿佛在山间,云层变得如此低垂,低到仿佛他轻轻振翅,便能抬首触及。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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