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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梁初在寝殿前停了脚步,与他说道:“你可要去马厩看看伴飞和不系?”

弓捷远这才想起答应谷梁瞻的事,立刻说道:“明早便去庄子?”

谷梁初点了点头。

弓捷远立刻说道,“既然能带白思太,何不领着世子一起?今日他与我说不会骑马,神色十分遗憾。”

“不行!”谷梁初抬脚就进寝殿,“瞻儿与白思太能一样吗?”

“你是怕他受伤?”弓捷远连忙跟进门去,“我保护他。”

“你能保护得谁?”谷梁初走到拔步床前。

“怎么不能保护?”弓捷远甚不服气,“有我,不系非常温顺,我就能教世子骑马……”

“温顺?”谷梁初不由哼道,“那日没有扯着脖子嘶叫?瞻儿幼小,且是世子高的遗嗣,一肤一发皆动人心,岂是闹着玩的?”

“你若未打不系它能叫吗?”弓捷远争辩地道,“世子金贵,便该给你们锁在小院里面孤单长大?他十岁了,此时不学骑马何时再学?等着将来长大给人笑话无用?”

谷梁初回身凝视着他,“暂且不论孤打没打你的不系,只你这样积极也很奇怪,瞻儿是你何人?他学不学骑马被不被人笑话你做什么这样着急?”

弓捷远不由结住。

这话问得没错,谷梁瞻是他什么人?

“可是许诺了他?”谷梁初了解地问。

弓捷远答不上了。

“呵!”谷梁初不知是气还是讥嘲,“好个性情中人,果然一见如故。”

“什么一见如故?”弓捷远闷然回嘴,“都二见了!把个小孩儿犯人一样关着,还觉得是善待着?亏他一口一个父王,叫得实亲。”

“你要孤王怎地?”谷梁初微微蹙眉。

“谁能要你怎地?”弓捷远嘟囔着脸,“这不求你开面,准这孩子出门透透气吗?庄子也不甚远,冻不着他,若是摔马受伤,我……”

“你待如何?”谷梁初见他自己停住,便追问道。

弓捷远使劲儿想想,发觉自己根本就无筹码可用,不由泄气,抬脚进了床间,窝到椅里怏怏坐着。

谷梁初由外看他一会儿,跟进来问,“你这可是求人样子?”

第35章 分诈计备下狐裘

弓捷远侧开些身,不让谷梁初正对他脸,“我有什么本钱求你?反正……不过这样……只好食言罢了。”

谷梁初瞄到他说“不过这样”时眼圈竟然悄然一红,脑内突然空了一刹,半晌方开口道:“不想食言要找办法,怎能只会耍横?”

弓捷远听出这话是有回旋余地,马上转回了头,期待看他,“你是何意?”

谷梁初眼见他的红眶竟又悄无声息地恢复了正常,不由莞尔,“孤让你想办法,你倒问孤何意?许诺之时怎不掂量后果?如今只会咄咄逼人。”

“我能想出什么办法?”弓捷远微微低了些头,说话之间也在思考,“并非不曾掂量后果,只是没有掂量自己……王爷如能答应,大不了……大不了……”无论如何说不下去了。

谷梁初耐心等待一会儿,终于等不到这个人再开口,伸手捏着他的下巴抬起他的头来,微眯了眼,似是质问又似挑逗地道:“大不了什么?现在知道孤是王爷了吗?”

弓捷远微微扭脸,想要挣开他的手指。

谷梁初没松开他,反而凑近一些,垂头细看他的眼睫。

弓捷远知道要生何事,不敢抬目,睫毛簌簌抖动。

但他没躲。

躲不过去。

倘若一时之顺能换十岁少年出门骑马,也算值得。

谷梁初瞧他良久,哑声命道:“看孤。”

弓捷远僵着身体不动。

谷梁初声音仍沉,像把古远的琴,颇有一点儿摄人之意,“若是乖些,孤就当是赏给你的。”

弓捷远静默一会儿,到底缓缓抬了眼睛。

他的眼廓很大,眼皮极薄,看人时候里面的水意一览无余。

谷梁初从这双美丽至极的眼睛里瞧出了愤恨恼怒,也瞧出了委屈伤感,忍不住低头吻住迅速垂回来的眼皮。

实在抵挡不住。

除非毁掉。

有一滴泪缓缓流出。

弓捷远彻底闭上双眸。

谷梁初仍旧盯着那张近在毫厘的脸,原本捏着下巴的指向上游走,慢慢揩去那泪,然后又用双手捧住雪颊,滑下唇来吻住那张总是挂着不甘的嘴……

弓捷远一动不动。

他靠意志撑着。

但他想哭。

不止流泪,他想嚎啕大哭,一边厮打劈砍,甚至杀人,一边大哭。

这是什么命运?

从未想过自己会有这样一天。

不情愿,却又无法反抗。

原以为生命只有蓝天白云朔风霜雪,从没想过自己会做一只双翼被绑的雀儿。

还能飞吗?

谷梁初不敢忘情,手心里的人儿不住颤抖,筛得似个受了激惹的猫儿,需得时刻提防他的反口相噬。

害怕也不放开。

太贪恋了。

谷梁初想起自己成亲那日,揭开盖头看到含羞带怯的朴清时,似乎也生过类似的情绪。

贪恋。

婚事甚是匆忙,因为瞻儿母亲丢下五岁的孩子殉了亡夫,为将幼童过继到他的膝下才匆忙办的,那一年谷梁初都及冠了,此前却从来没人张罗为他说亲。

朴清是临时抓来的人。

二十岁的谷梁初依旧非常喜悦。

妻子虽然是北王妃指定的陌生人,他仍觉得自己终于多了一个体贴亲密休戚与共的同伴。此前他就只有谷梁梁健。

朴清娇小单薄,谷梁初拥到怀里就动了情,如同此刻,满心柔软不愿松手。

那不只是食色性也,还是抓住实在东西时的珍惜惶恐,只怕一个疏忽就弄没了。

谷梁初太寂寞了。

可惜怎么小心,到底还是丢了。

或者也如此刻,根本没有真正得到。

谷梁初想不下去了,他的手底不由自主地加了力气,厉声质问面前的弓捷远:“哆嗦什么?孤是虎狼吗?”

弓捷远清晰听见这句诘斥,努力克制住身体的颤。

并非因为畏惧,而是觉得发抖可耻,便是因气因恨,仍旧象征自己没用。

固然是没用的,却又何必清晰表露?

觉到弓捷远越发僵硬起来,谷梁初松开了人,站直了身体背对着他,静静立了好一会儿后方才开口唤道:“谷矫。”

谷矫应声进来。

“去世子院,”谷梁初说,“通知武师傅,明日孤要带着世子出城,叫他们好生准备。”

谷矫应声要走,谷梁初又喊住他:“瞻儿幼小,认真备车。”

谷矫再应一声方才去了。

弓捷远坐在椅内,眼睛瞪着谷梁初瞧。

谷梁初又唤梁健打水,而后声音有些轻飘飘地,“怎么?还等着孤伺候你吗?”

弓捷远默默起身,等谷梁初洗漱完了走去宽衣也默默洗,一边洗一边叩问自己图个什么。

谷梁瞻不是谷梁初的继子吗?

何用他来操心惦记?人家贵为亲王世子,孤不孤单寂不寂寞到底关他何事?

收拾完了一起躺在榻上,弓捷远想直接睡,谷梁初却又问他,“何为君子之诈?”

“诸葛亮摆空城计,就是君子之诈。”弓捷远庆幸他放了自己,不想再惹恼了,便回答说,“果然有胆进来便给你命,无胆另说。”

“何为小人之诈?”谷梁初人平躺着,又缓缓问。

弓捷远想了一会儿,慢慢地说,“如汉许武,既取肥又博誉,既收利又贪名,就是小人之诈。”

谷梁初轻哂一下,“孤还初次听人如此评价许武。”

弓捷远不吭声了。

“你这些书都在哪里读的?”谷梁初又问他道,“营帐里吗?”

“爹出身低,”弓捷远回答地说,“投军之时几乎不认得字,但他不甘永远瞎傻,身边总是带书。便是后来还得养着个我,也不浪费时光。我懂事起便和他一起看书。”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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