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页(1 / 1)
('
“现在想想如何?”谷梁初见他顿住,又问道。
“现在想想他大概是一直心存怜悯,觉得我生为他的儿子,不知何时就会身首异处死于非命,所以不舍得求全责备罢了。”弓捷远微微笑了起来,笑自己才能明白。
“不是。”谷梁初轻轻摇头。
“他把我留在你这儿,”弓捷远不听他的,接着讲道,“并不是之前就打算好的,但他没有犹豫。镇东将军的取舍这般容易,不过是心里早早就有了弃子成仁的准备而已。”
“莫这般想,”谷梁初声音略高,“你是他的血脉。”
“谁能不爱自己血脉?”弓捷远点点头,“我爹也是人啊!但若问他要国要军还是只要儿子,他的选择会很明了。这是生在武将之家的宿命,我不怪他。”
谷梁初又看他一会儿,方慢慢道,“捷远,涤边将军把你护在怀里养到十九岁,父职已全,后面的路你得自己去走,感伤无益。”
“即便被你关着吗?”弓捷远此时头身略高于谷梁初,就垂下眼帘去看他。
“但有气息,”谷梁初说,“管什么路,迷宫还是囹圄,刀山还是火海,都得努力去走。”
作者有话说:
小可爱们的支持是最大的动力 求收
第74章 知取舍亲拜太后
谷梁厚艰难迎回的太后并不肯住进仁寿宫或清宁宫,只说皇帝若有孝心便在城中单辟一处可以礼佛清修的民宅供其容身极可,母子共住燕城,便算全了生养反哺之情。
为此本可入京团年的太后一直拖到元宵之后才等来次子为她操办的迎奉之礼,谷梁立如她心愿,在宫外速修了一处宅院,取名为德寿园,将这位花甲之后接了进去住着。
许因既陪丈夫经历了开国之辛老来又遭亲儿互残之痛,总是想要遁入空门的太后性子十分古怪,人虽来了燕京,一直都不肯与谷梁立相见。
再厉害的皇帝能拿亲娘如何?
谷梁立只好将奉养慈亲之任落给两个儿子。
谷梁初先同负责德寿园卫护之责的羽林卫指挥使詹诚打了招呼,又和管事太监说好这日会带人去拜见祖母。
德寿园的管事太监名叫杨新,是从南京跟过来的,本是前朝使唤,如今刚至燕都四下不熟,只怕以后没好日子过,虽知主子不肯见人,哪敢硬拂朔王之意?硬挺着应了,这日一早便在门口候着,等着谷梁初的车驾一到便赔笑迎上,伸手扶着谷梁初的胳膊将他接下车便满口好话,“天还寒冷,朔亲王爷这一大早便来探望太后,可见血浓于水。”
“本该早来叩请金安。”谷梁初负了双手,口气平淡地道,“只因祖母远来劳顿,生怕碍了她的休息,这才拖了几天。这两日调理得如何?”
“回朔王爷话,”杨新躬身答道,“太后虽经舟车颠簸,胜在素来凤体安健,借着皇上大福,一路顺当平稳,这几日安顿下来,饮食起卧皆能适应。”
谷梁初闻言点一点头,“如此便是大祁之幸,公公远来,想必不耐寒冷,进门再叙话吧!”
杨新连连哈腰,“小奴感激王爷恤悯!”
弓捷远趁着两人寒暄之机将那门楣迅速打量打量,确是速修起的,红柱朱阶鲜得扎眼,门口的一对儿麒麟却是旧的,不知何处搬来。
进得门去一看,里面不比朔王府小,猜着应该不是前元勋贵的旧宅也是顺天府时的高官所住,弓捷远向少在家,一时推测不出,也就不问。
所谓正殿便是正厅,本该纳客待人之处,此时堂而皇之地挂了一些庙幡,门虽闭着,缝隙却有香烟缭绕而出。
弓捷远偷偷捻捻手指,暗想这老太后还当真想当尼姑?哪个儿子都是她自己养的,佛祖管得了她的烦恼吗?
不能推门而入,谷梁初便携弓捷远跪在殿门正中,高声说道,“孙儿曦景,叩拜皇祖母,请皇祖母凤体福安!”
殿内木鱼声缓,并无停顿之意。
谷梁初微微等了一会儿,放低一些声音再开口道,“初儿深知祖母相恨。南京之战,眼见锦弟抢出祖母凤体,心虽震悚,不敢多言,哪知祖母心灰至此,后再未敢相见。如今亲人毕竟就在咫尺,孙儿纵然不孝,祖母也要看在骨肉之情……”
殿内的木鱼声音突然停下,谷梁初也即停下,试探唤了一声,“祖母……”
殿内太后叹息一下,“若唤皇祖母,这里并无此人,可你一声声的祖母……罢了,外面寒冷,进来说话吧!”
杨新闻言赶紧过来推开殿门,谷梁初起身望入正殿,只见满壁神祇下面坐着一位灰袍老妇,头发虽已花白,背脊仍旧很直。
迈步走进殿去,谷梁初转到太后身前跪着,此时不说见礼之语,仍唤一声,“祖母!”
太后拈着槌儿,端坐望来,又叹息道,“哀家也未怪你。”
谷梁初抬眼望住太后,不说话了。
跟着他的弓捷远也悄悄抬起了头,去看这个迟暮的女人。
反而是太后微垂了眼,目光仍旧落在面前木鱼之上,“你为人子,以父为瞻,也没有错。”
谷梁初这才开口说道,“祖母慈恤。”
太后又叹一声,“什么皇后太后,不过就是个母亲和奶奶罢了。从前开武皇帝最爱你皇伯父,悉心教导交付家国,哀家却是偏疼你父皇的,总惜他年幼多遭时乱,于襁褓中便得跟着父母颠沛流离,只十几岁就要领军打仗,屡屡陷于乱兵之中,后来还要远离京城就藩顺天,年少之身顶着我大祁北防重任,奔忙辛苦,不得守着爹娘,做母亲的如何不惜不怜……可他欺兄篡位,罔顾同胞之情杀进皇城,哀家……哀家……”
谷梁初见她说不下去,生怕恸伤凤体,连忙伸手去扶。
太后克制半晌儿,缓缓摆手,“不妨。已恁久了,哀家也看淡了。皇家兄弟,这也是命。”
谷梁初收回双手,沉默不言。
太后抬目看了他一会儿,竟而笑了,“从前哀家孙儿实多,你又深得老太后的喜爱,只要进宫便得先去老太后宫里尽孝道去,并无甚多机会亲昵,再想疼惜喜欢又随你父亲就藩了,如今看着倒是……倒是个很有风采的孩子。人长成了,形貌很似你的父亲,言辞又知柔和。”
“祖母若不计较孙儿杀闯南京之事,”谷梁初语速缓慢,“今后咱们祖孙很有相依之时,初儿也无生母,老太后也仙去了,以后心里只有太后和父皇。如今虽只初儿和厚弟暂有能力孝顺祖母,大事小事不吝直说,孙等必然办好。”
太后摇了摇头,“你倒可来,并不必勤,时间隔得久了过来望望生死便好,回去报你父皇知道,也好彼此安生。宁王且便罢了,他知哀家是个无用的人,此次为了完成父命将哀家接到燕京来,言辞之间全是威胁逼迫,并无祖孙情意,但能不见还是不见的好。”
谷梁初对这番话似在预料之中,无甚明显反应。
弓捷远倒是大为惊诧,暗道这个宁王竟然更阴狠些,对他嫡亲祖母也不恭敬?却不知是如何把人逼迫来的。
谷梁初不愿多提隙怨之节,伸手扯了扯弓捷远,示意他上前些,然后又对太后说,“祖母,您老人家可还记得他吗?”
太后这才认真瞅瞅弓捷远的脸,狐疑问道,“这个孩子是谁?”
“太后细看一看,”谷梁初提示地道,“孙儿既带他来,自是故人之子。”
太后闻言又再细看过来,瞧了半天仍旧猜忖不出,放弃地道,“孩子们总是一天一个模样,哀家哪里能认出来?”
弓捷远不愿意陪着谷梁初吊老人家胃口,便跪上前,伏谒禀道,“太后娘娘,小臣弓挽,乃是前镇东将军弓涤边的儿子。”
太后闻言竟然吃了一惊,“啊?竟是掣穹的孩儿吗?”
弓捷远听她唤得亲切,想起自己年幼之时曾经见过这个女人,心中也生感慨,“正是小臣。” ', ' ')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