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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锦瞧着他说,“此话实有意思,这些火药没将小弟栓在王兄手上?不喝这第三杯,就真可以置身事外?”
谷梁初缓缓笑了,“孤是求援,却让锦弟说成相逼?”
冯锦摇了摇头,“兄弟之间不提那种伤情字眼,小弟先干为敬,王兄有话慢慢讲来。”
谷梁初瞧他把酒喝了,自己跟着干了,然后用眼角扫了一下弓捷远。
弓捷远猜不出他是什么意思,只得跟着喝了。
“锦弟心中有国,”谷梁初这才说道,“孤亦盼着大祁繁盛。只惜我朝王候地位太高反受限制。开武皇帝明令皇子不得入朝,锦弟这等大功,父皇也只封了个虚爵领个宗人府职,咱们要想做一点儿事可不容易,动辄就会被污心存逆意,根本无法尽情施展拳脚。”
冯锦点头,“弟亦常羡寻常朝臣。”
“空怀抱负,”谷梁初问,“锦弟甘心?”
“王兄意欲何为?”冯锦反问。
“莫疑孤要篡夺皇位,”谷梁初说,“一则父皇春秋鼎盛且兼文治武功,孤没那等罔顾人伦之恶,亦无不自量力之心。”
“二呢?”冯锦追着问道。
“二是大祁刚历内战民生未复,孤要兴振国家而非涂炭国家。”谷梁初说。
冯锦点头拱手,“王兄高节,小弟钦佩。既要守制又要做事,两相周全之法,王兄想必是思得了,便莫再绕小弟,直说了吧!”
“自己不能做事,”谷梁初果然单刀直入,“难道也不能寻人来帮自己做么?不群不党的清高并无经世之用。”
冯锦立刻便问,“听说王兄刚刚荐了尚川,便是布了局么?”
“那是人人看得着的明棋。”谷梁初答,“效用如何,且需瞧看。”
“王兄还有暗棋?”冯锦目光闪动。
“尚未入局。”谷梁初又抿起嘴,“这不来求锦弟了么?”
“还请王兄明示!”冯锦神情谨慎起来。
谷梁初的眼风重新扫回弓捷远身上。
第93章 未知己挣扎不解
弓捷远正在凝神听着,不妨他瞅过来,跟着紧张起来。
明棋暗棋的,还关自己的事儿?
“火药之事一出,”谷梁初慢慢地说,“朝中必有大洗。孤的司尉长日无聊,还请锦弟荐给皇上。”
冯锦惊讶地望向弓捷远。
弓捷远更呆住了。
此话之前,谷梁初只字未曾提过。
实在太过意外。
冯锦率先恢复了正常神色,淡淡笑道,“王兄哄我,司尉早入局了。”
“锦弟已将酒给喝了,需悔不得。”谷梁初盯着冯锦。
“谁说我要反悔?”冯锦的声音不高,“司尉乃是镇东将军的虎子,待在王府做个卫职太可惜了。只是荐需荐得自然,也不能让皇上觉得咱们商量好了。”
“这个锦弟无需操心。”谷梁初说,“孤会提前安排停当。”
冯锦低头沉默一会儿,又慢慢道,“小弟实未想到这一场酒竟能喝出许多波澜。”
谷梁初轻叹,“孤不明说,锦弟自也不会坐视有人不利大祁,既要干预,何妨联手?”
冯锦亦叹,“小弟当真想做个闲官虚候,奈何总为形势所迫。”
“倘若人心都不幽暗,”谷梁初越发坐正了身体,“自然没有朝争党争甚至外邦之敌,那是何样世界竟不敢想。我辈能尽力的,就是将权柄交在相对纯良者的手中,但望天下更太平些。”
冯锦闻言转目看看弓捷远,笑容又好看了,“王兄如此赞赏司尉,冯锦实在艳羡。”
弓捷远无心羞赧,勉强笑笑,脑子里面只是乱七八糟。
权柄……
纯良……
他有一些发蒙。
谷梁初都在打算些什么啊?
这般计划,可是月来的同床共枕换得的吗?他到底把自己当成什么?亲随还是心腹?床伴还是同党?又或者是,可与之谋的……知己?
但他甚至连提前告诉自己一下的意思都没有。
后来这对王侯兄弟又说了些什么话 ,弓捷远没太听清,耳聪还在,却又本能地替他忽略掉了无用信息,容其腾出精力专门消化刚刚听到的话。
谷梁初要将他送出王府送上朝堂,并未打算一直绑在身边。
这人为他准备了一条始料未及的路。
生路还是死路,且不知道。
但这似是一条可以为天下谋的道路。
谷梁初或者未必认定弓捷远的能力,但一定认可了他的热血和赤子之心。
夜深得极快,弓捷远呆坐久了,自己觉得不是为客之道,借口说要如厕,告罪起身。
谷梁初还没什么表示,一旁的冯锦却站起来,“哎呀,我正想去,顺道陪着司尉。”
弓捷远对这侯爷厌不起来,便应了好。
梁健见状只得顿住脚步,将狐裘仔细披在弓捷远的肩上。
恭房有几步路,冯锦一面走一面盯着弓捷远瞧。
“侯爷看什么?”弓捷远只得问他。
“司尉这裘实在好看,”冯锦笑说,“叫人瞧着眼热。”
弓捷远心知他已看破自己和谷梁初的事,不想虚伪掩饰,“是王爷的东西,借我穿的。”
冯锦点头,“看出王兄甚为爱重司尉,但这狐裘也只适合司尉,别人穿着不会好看。”
弓捷远含了些笑,“侯爷谬赞,人家的东西怎么说得上适合?对我也实大了。”
“披风就要大些,”冯锦很有耐性同他说这没什么用的闲话,“我总觉得这白毛红锦,就不是给王兄做的。”
弓捷远只好又道,“侯爷说笑。”
“我与司尉一见如故,自当说些真心之语,如何只开玩笑?”冯锦摇头否认。
二人解了手往回返,眼见要进屋里,冯锦又对弓捷远说了一句,“来日入了朝堂,谁高谁下还不好说,司尉但有得意之时,莫忘今日把酒之情。”
弓捷远不知该如何答,眼睛瞪了半天才道,“虽然来日渺茫,也必铭记侯爷不弃低微。”
归了座又聊了一刻,谷梁初终于起身告辞,弓捷远随着道了叨扰,冯锦亲送出门,临别之际竟然有些意味深长地说,“今后弟与王兄便是一营之兵,守望相助这四个字,彼此都要放在心上。”
谷梁初伸手拍拍他肩,“锦弟放心。”
回程不远,虽是梁健驾车,二人也未多言。直待进了寝殿梳洗过了,谷梁初方才问道,“你们一路出去,冯锦都说了什么?”
弓捷远料到他必然会问,早就备好答案,“他说与我一见如故,还说我穿这狐裘特别好看。”
话是都有,被他将顺序给弄颠倒,味道就变了。
谷梁初坐在榻边瞅他,而后眯了眯眼。
弓捷远依旧不知死活,“他还说这狐裘就该我穿,根本没法想象你披会是什么样子。你且起来披一下给我瞧瞧。”
谷梁初不动,只是侧首看人,“他在浑说,这裘即便不适合孤,也不止你能穿,他那样的人披着也会好看。”
弓捷远原地琢磨琢磨,竟然点头附和,“这话实对,王爷却是现在才想到吗?称兄道弟的皇亲国戚,南京里的旧相识了,早知如今需得联手,从前何不多下些功夫力气去结交,可不好过大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
“怎么是浪费呢?”谷梁初仍旧凝视着他。
弓捷远一直憋着的火就蹿起来,“当然就是浪费!你把我捂在怀里也没有用,拱上朝堂也没有用,我就是个无情无义又没有用的东西!就同那进了什么火铳都只会爆的火弹一样,没个心肠脑子,弄得不好还要炸膛,摆到神庙里去也上不了祭台!”
谷梁初缓缓吸了一口气又慢慢地呼出去,摇了头道,“火弹炸就炸了,伤没伤人杀不杀得了谁它是不管的,只消随风散了便就万事大吉。你却每爆一次都把自己震个肺腑不宁。既然说着狠话,怎么又把眼睛红了?一会儿又要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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