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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

更还有……那些身心与共密不可分的纠缠啊!以后都会成为梦魇,夜夜逼走人的睡眠。

谷梁初……

谷梁初已经远离所有卫所。

这天已经是他孤军深入的第九日,沿路谁也没有遭遇,两千五百兵马都在朔王爷的带领之下摸进了草原腹心,悉数藏进了一处孤岛般的矿坳。

那坳不高,被私采过,废弃了许多年,早被岁月摧残得面目全非,若非十分熟悉地形,很难寻找。坳的四面都是硬石,高不过人,立在里面堪堪可以挡住野风扑脸。

谷梁初命人全部卧在坳中,马也拽趴下去,嘴里衔了铁环。

此处早给经年的荒草淹得不可分辨,只要人马都不喧哗,敌方哨探很难发现他们的踪迹。

“王爷怎知此处?”这天起了非常大的风,谷矫被吹得睁不开眼,又问又骂,“什么鸟不拉屎的鬼地方!”

“师父的先祖曾经来过这里,”谷梁初淡淡地说,“在柳下记里画下了图,不过太不好找,孤还以为能再早到一些。”

“那些北元蛮兵肯定会往这边撤吗?”梁健也捂着嘴,但觉说话之时灰尘都会钻进口腔。

太旱了。

平原也像沙漠一般,呼吸都很呛人。

“肯定。后面二十里处便有水源,”谷梁初的模样倒比他们两人都要自如,仿佛风也挑人,尘土也挑人,不敢欺负王爷似的,“是不归宣府管辖的最近地面水源了。他们的补给必然驻扎在那儿,不管是撤退还是换防总要经过此处,且只耐心等着。”

大白堡外的北元兵马时进时退地拖了好几天了,应该没补给了,在这儿等着必然可以截住他们的退路。

整整等了一天一夜。

谷矫被蚊虫咬得周身是包,心里躁得不成,叨叨咕咕地瞎念叨,“他们的马这么慢吗?怎么还不到呢?不会迷了路吧?还是已经夺了韩山的卫城啊?”

梁健立刻搡他一把,“休要胡吣,”

谷矫瞄瞄闭着眼睛靠在挂满衰草的坳石上休息的谷梁初,见他没有训斥自己的意思,就不太服气地哼,“念叨念叨还不行?你不着急?不吃不喝还捱得,能不尿啊?你闻闻这坳里已经什么味儿了?”

“王爷都忍着呢……”梁健使劲儿瞪他。

谷梁初也是强忍,他靠回忆熬着时间。

坳里确实尿味冲天,他在想弓捷远若在此处会怎么样。

肯定得比谷矫能跳脚。

那是一个宁肯冻病了也不睡臭屋子的金贵人儿啊!

梁健见谷梁初唇角浸着抹笑意似的,疑心自己看错了,“王爷……”

话音未落,突然听见负责瞭望的小校低吼,“来了!”

谷矫梁健齐齐挺身探头,果见一个坐骑精良的哨探策马狂奔而来,疾扎猛子冲进坳里,连滚带爬地扑到谷梁初的身边,狂喘粗气地报,“后面……不超五里……”

精兵们闻言立刻捉刀正甲,扯紧了坐骑的缰绳。

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前方果然烟尘暴起,许多“得得”的马蹄声从尘团里直传过来。

一群煞鬼似的腆肚壮汉骑着健马踏碎了平原上的土皮,脸上都是急切之色,似与脚下的地同样干渴。

谷矫梁健一瞬不瞬地看着谷梁初。

谷梁初慢慢地从石头上直起身,皱眉望望贴地而来的巨大灰云。

“王爷……”梁健忍不住催他。

谷梁初这才缓缓拽起了坐骑,伸手撤掉马儿口中铁环,又低头拍拍身上甲片里的尘土,磨蹭了好半天才翻上去。

精骑们跟他一起翻上了马。

灰云已经不足百米。

谷梁初骤然大喝一声,“杀!”

两千五百套黑甲亮刃瞬间扑出矿坳,巨大的匕首一般刺向卷来的灰云。

急着驰回驻地休整补给的北元兵马猝不及防,还没瞧清眼前的状况,血光已在马蹄狂奔出来的灰尘之中迸溅开来。

好一场昏天黑地的厮杀。

空气太脏了,两方官兵都得圆睁双目分辨敌人,眼神稍微不好一点儿立刻命丧刀下。

以逸待劳出其不意,这股北元撤军足有五六千人,全无防备之下,战力大减,没到一个时辰便被以少胜多的大祁精兵消灭殆尽。

四处横陈的残躯短肢,还能看出肌肉健硕孔武有力。

谷梁初在兀自肆虐的野风里面整肃队伍,命谷矫和梁健查查己方伤亡。

死了二百左右,伤了七八十人。

这是最小的损失,活着的军士仍旧面容沉重,同来的伙伴就此永别了。

“把自己人的尸首掩在矿坳里面。”谷梁初没有任何表情,下命令说,“然后随孤急袭后面的北元驻地。”

梁健忙道:“王爷……”

刚经一场血战,刚刚痛失袍泽。

吹过来的风都裹着浓浓的血腥味儿,已经歼灭了五六千人,还不成吗?

“兵机不可稍纵!”谷梁初冷沉着脸,语气不由分说,“咱们这通翻山越岭,一战便满足了?如今去北元驻地要比回卫所近多了,孤猜那里没有太多精锐之兵,正好抢过来给兄弟们休息治伤。只要灭了他们咱们就有吃有喝有睡觉的地方,以逸待劳地等着下一波敌人自投罗网,怎么不好?来回白跑,自己先把力气给散没了。”

梁健闻言没再说话。

谷矫想东西少,刚胜一场心里高兴,喜滋滋地跟在谷梁初身后。

水源附近果然没有北元精锐,可那里存放着粮食兵器,自也不会大意,留守之兵足有三千。

又是一通好杀,战斗结束之时大祁精骑们已经累得没有力气整理战场了。

谷梁初也不难为大家,容他们东倒西歪地随便躺着,自己领着谷矫梁健查点伤损。

又死了百十来人,伤兵总数也快二百。

“只有一千多个好战力了。”梁健对谷梁初说,“咱们真在这里等着?万一再回来的蛮兵人数众多就危险了。”

谷梁初搓搓手指思索思索,“粮食带不走,先让兄弟们好好歇上一个时辰,攒起劲儿来埋锅造饭,好好吃顿饱的,剩下的放火烧了。”

梁健立刻看向那些粮食,神色之间颇舍不得。

那得养活多少贫民百姓啊!

谷梁初知道他的意思,仍旧淡淡地说,“孤没下令往这些粮食里面投毒已是仁慈,都是父精母血好不容易养大的儿郎,死也当死在刀枪之下,碎如齑粉也莫穿肠烂肚。仗无好仗,总是小民受苦,但却不是咱们挑起来的,妇人之仁只会误事。”

这番狠话说得面不改色,梁健知道他的性子,只能去传命令。

作者有话说:

战争残酷,热爱和平

第155章 活用兵侍郎训下

水源周围只有一片疏林,挡不住人眼,没有办法设伏。

谷梁初阖眼眯了一会儿,等着精骑们睡足了吃饱了,连夜开拨队伍,仍旧斜行奇穿,不走正经道路。

“王爷要去哪里?”看出他还不打算回宣府,谷矫问道。

“北元集了三万士兵,”谷梁初告诉他,“咱们毁了七八千 ,围攻宣府的也就一万四五,还有好几千人往哪去了?”

谷矫梁健齐看住他。

“大白堡附近有许多村落,”谷矫慢慢地说,“都距长城不远。这些混账是想去打小民的主意,烧杀抢掠做那强盗行当。这是他们的习惯,孤就去帮韩山扫扫道路,一来算是分而食之,二来也护一护大祁百姓,省得以后都不敢在边境求生。”

“可是咱们刚打两场大仗,” 梁健却说,“也不休整休整?会不会急进了些?”

“周案尘埃未落,”谷梁初扬首望着燕京的方向,“孤不能总在北疆待着,就要速战速决。”

梁健听了这话只能说道,“总不回去,怕不把韩指挥使急出毛病来。”

郭全站在院落之中,眼看着弓捷远一直仰头望月,轻声劝道,“小主子不必过分忧心,有时候没消息便是好消息。你想想,北元蛮兵若是擒住了王爷,早便喧哗起来,哪会这样消停?”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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