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弓捷远正色看他,“世子,弓挽有话得告诉你,交战出兵总是劳民伤财人物两耗的事,能不打时自然不打的好。可是国境之上也难永远以和为贵,若是必须出手丝毫犹豫不得。莫说病弱,哪怕就是填去送死,也需义无反顾,没办法的。”

谷梁瞻垂下眼去,“但我望能自己去填,而不瞅着父王和你强顶上去。”

“那你好好地长!”弓捷远伸手摸摸他脸,抚慰而又期待地说,“长得独当一面,同时也有忍痛送爱去战场的坚韧。天下的事纷杂变幻,不是什么身份能独撑的,舍亲远比舍己更难为些。”

他不经意抬眸,扫见谷梁瞻的身后立着一个伺候打扮的年轻人,面容恭顺站姿谨慎,眼里却掠过一抹嫉恨之色,心里不由微微奇怪。

谷梁瞻察觉到他的目光,解释地说,“这是父王送给我的亲随,名叫步承通。”

弓捷远闻言又瞄一瞄长相清秀的人,虽有似曾相识之感,也没多问。

午膳时候有好鸡汤,谷梁初道,“你喝一碗,再睡一刻,起来还有力气孤陪你去城上转转。”

“那个步承通是哪里来的?”弓捷远端着汤碗看他,“瞧着不似寻常家的子弟!”

“他是冯承显的弟弟。”谷梁初如实答他。

“什么?”弓捷远的手立刻抖了一下。

谷梁初连忙帮他端住了碗,“这么惊讶做甚?他有癫痴毒吗?”

弓捷远瞪着眼睛,“可是真的?”

谷梁初点一点头,“真的。同父异母。”

“你是怎么想的?”弓捷远自然急切起来,“世子何等纯良,弄个狼崽子来盯着他干什么?”

谷梁初微微地笑,“你这岂非父母之心?永远觉得自己孩子纯良不过。”

弓捷远不想与他争辩什么父不父母,只发急道,“世子不纯良吗?”

“纯良便是好事?”谷梁初略微正经了些,“身为谷梁家的儿孙,生而尊荣,这些尊荣都是实在可用的吗?瞻儿受孤庇护,是福,也可能是祸。若不早早知道提防身边一切,谷梁家的血脉也许就是夺命之刀。而今形势如此,孤能怎么做呢?把他送进宫去给人算计还是弄个小狼崽子陪他玩儿啊?”

弓捷远竟然说不出话。

谷梁初将那汤碗往他嘴边送送,“别太担忧,都是幼兽,伙着玩么!你咬我一口我还你一下,不会是甚要性命的大伤。况且还有谷矫时刻看着。”

弓捷远这才知道谷梁初为何少用谷矫伺候,喝口汤后才哼,“谷矫那大脑袋能管用吗?”

“太管用的不行。”谷梁初则说,“换了梁健,啥都先看出来,两个小孩儿还玩什么?”

弓捷远没在谷梁初的环境里面长大,不知他的想法是错是对,未再置喙,喝光鸡汤才又叹息,“说来那个孩子与侯爷一辈,兄长贵极,他却当个亲随,也是造化弄人。”

谷梁初只淡然道,“这节瞻儿还不知呢,孤不准那个孩子说,你也别露风声,只当寻常小厮看待。”

“是防他长野心?”弓捷远问。

“是防瞻儿心软,怜人举家获罪孤苦伶仃,行动之间宽厚纵容。”谷梁初道,“没见识过人心险恶的孩子最容易折在仁慈上面。”

弓捷远彻底不说话了。

父母之爱子,必计深远。这些打算安排,或没有错。

柳犹杨准徒弟第六日起管理正务,谷梁初比师父更有算计,第六日一早就安排药浴,亲自给弓捷远洗澡换药,然后又梳头发又挑衣服的,磨蹭这磨蹭那,终于万事齐备可以理事了,下属们却都到了休息时刻。

弓捷远深知大家为了他的毒伤都是一大阵的人仰马翻,又刚出战回来,这六日里也未彻底歇整,好硬找谁?

而后想去牢里看看,又被弓秩告诉倭人蛮悍,看管费力,至晚都给用些安神药物镇住精神,防出岔子,也利其身强健,以便能多审讯,此时药效已起,见不得了。

弓捷远闷闷坐了半天方才悟到自己是被谷梁初耍了,立刻发起脾气,打算不吃晚饭。

谷梁初已有法子治他,凑到耳边轻声问道,“前日谁愧悔了?”

弓捷远先怔,后臊,接着恼了一会儿,终于还是自己转过弯来,知道不能总是因为谷梁初的好意任性,于是使出杀手锏来。

自从弓捷远就任登州,始终都在清心寡欲的谷梁初突然被这呵气如兰的人勾了脖子贴住脸,小腹随即紧绷起来。

这一大天又是泡澡又是细细地穿里外衣服,对于未至而立的人已是极大考验,谁还禁得如此诱惑?

谷梁初很忍耐地别过了头,哑嗓子问,“干什么?”

“我急死了!”弓捷远好声好气地说,“明天别再拖我了,好不好?”

谷梁初明知此急非同彼急,仍旧吞吞口水,叹息地道,“明日孤陪着你,但要听话,让歇时候就快歇着。”

“嗯!”弓捷远往他脖子里面蹭了一下额头,声音乖乖,“可我现在睡不着了。”

“不睡!”谷梁初哄着他也哄着自己,“先吃了饭,孤还送你去瞻儿那里下棋。”

“你干什么去?”弓捷远问。

“容孤个空!”谷梁初商量地说,“韩峻已与叛军打起来了,总得理理蓟州军务。”

弓捷远闻言笑了起来,“也是。你爹放你出京可不是为了救我命的。军务正经,你好好理,忙完了再去接我。我若觉得累了,直接睡在世子床上。”

谷梁瞻哪有心思与他下棋?见弓捷远来了自己这里立刻就变小伺候了,说什么也不准他坐桌子凳子,非得安顿到床铺上,然后又拿锦墩又盖腿地忙活个没完。

弓捷远不动声色地瞄着步承通帮着谷梁瞻伺候自己,见那少年虽然低眉敛目却还没能练出不露情绪的功夫来,唇角紧绷肌肉向下,看起来不只是不耐烦,分明还很憎恶,心里想笑,同时也有一点唏嘘——这么大的世家子弟多在京华之中斗鸡走狗,他却跌出安乐来做人家奴仆,实是受了父兄连累。

谷梁瞻不知他想什么,只管说道,“你如今只该静养,下棋劳心,不好。咱们不能总见,聊聊天么!”

弓捷远也不非得下棋,因而问他,“世子这段住在军营里面,使唤用度不比在家,还能习惯?”

“焦指挥使很照应我,”谷梁瞻答,“什么也不缺。出来多见了人,时时能够看到血勇汉子日常操练,反不闷气。又知父王也在,并不如何想家。只是你的伤势太让我愁,到这几天才真好了。”

弓捷远闻言心里宽慰,“那就多住一住,省得我想世子。在这练马更方便些。”

谷梁瞻听他提起了马,又叹息道,“太师父说逐影长大绝对不输它的父母,可惜是跟了我。”

弓捷远眉毛一挑,“太师父说的可惜?”

“我说。”谷梁瞻幽幽地道,“父王什么能耐就不提了,何等神骏都能驾驭。这几日里焦指挥使心情好,也常过来看我骑马,每每都要提起你小时候,总能讲得神采飞扬。所以说伴飞不系都有好主人的,我怕自己误了它们宝贝。”

第265章 唬奸恶知前晓后

谁都爱向信赖之人表露软弱,孩子这是真对自己的天赋没有自信。

弓捷远非常耐心地道,“世子还小,第一不要妄自菲薄,所谓闻道有先后,达者未必就是先闻之人,什么都怕肯下功夫。再者这话后面还有半句‘术业有专攻’呢,自古文臣武将同辅家国,文治武功同等重要,世子将来做郡王也好,做太子做皇帝都好,既非开国臣君,一定就得身先士卒骑马持锐地平定四境吗?那要我们这些人干什么用?老天让你做个皇子皇孙,运筹帷幄怎么不是大作为呢?况且弓挽哪是什么天资过人之辈?焦指挥使是不知道我更小时候多难养吗?闲着你们再多聊聊,很快就露馅儿啦!如今更是成了灯烛,出门就得扣个罩子,怕风吹灭,连你这般小孩儿都紧张我,又怎么样?不能好好活了?我有多久没骑不系了呢?如今却不觉得耽误。总是什么都是有份有时,强求不得,唯一可坚持的只有心劲儿而已。”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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