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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将你的另一条灵脉再次封印,但我想你现在应该已经完全破解了,那正好,此间煞气在你到来之时必然会躁动,你用尽你所能把此地炼化吧,就像当年你炼化那些鬼修身上的煞气那样。”
梁蔚看见那老道单薄的嘴唇轻轻开合几下,一串熟悉的符咒用秘法传入他的耳朵。
下一刻,他的眼睛里不再只有沉静,黑黢黢的瞳孔里浮起了一层幽深的光,像是自深渊里生出的乱人心智的萤火,带着点嗜血的残忍。
“梁蔚,”李尘徽觉得自己不能再装傻充愣了,他见识过梁蔚失控的样子,本以为是走火入魔,却没想到缘由竟然这般可怕,“他在骗你,那老头说话神神叨叨,什么时候会说这样的准确的话,你怎么样我知道的,他……”
梁蔚歪过头,很轻地,朝李尘徽笑了一下,眼神里带着俏皮的诙谐。
下一刻,他趁着李尘徽愣神,在他的侧脸上轻轻亲了一下,却很快就侧身起开,蜻蜓点水般的一样,李尘徽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又恢复了正人君子的样子。
“我知道,”梁蔚转过身,与那似人非鬼的身影对上,“他不是我们认识的那个人,也的确是在骗我。”
“可是有一点他说的没错,”李尘徽听见梁蔚轻声说,“这魇阵的确是因我而生,我也的确是个会给人招来不幸的怪物。”
李尘徽想要出声打断,但梁蔚跟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他便像是被定在原地一般,再也说不出话来。
“阁下并非只是幻影,你当年在我的识海中留下的一缕神识,代替你看着我,如今过了许多年,你觉得我这个利器磨的差不多,如今正好拿来开刃罢了,何必再故弄玄虚呢?”
“看来,小友从进入这个幻境中就开始怀疑我了,不愧是那个人亲手教出来的弟子。”白衣道人见梁蔚识破了也不恼,他依旧温和地笑着,“但老道并无恶意,只是想叫你们尽快出阵罢了。”
“一甲子须臾而过,那些被埋进土里的妖魔就快要出来了,四方阵底下的东西还能酣睡多久,谁也不知道。”
“小友,听我一句劝,这世上没有人会无缘故对你好,也没有人会无缘故地恨你,万事皆有缘法,这些道理想必你比谁都清楚。”
“老道我送你们一程,之后再相见,便是陌路人了。”
果然,李尘徽对那老道了解颇深,他纵然此刻精明万分,却也不愿把话说的再明白一点,除了先前那一句“四方阵”,他云里雾里的这么久,好像是在劝人皈依,又好像是在给人警告,反正就是叫人弄不清楚。
梁蔚在那老道话音落下时轻轻的笑出了声,李尘徽闻声转过头看他,手指一片冰凉,但很快就被梁蔚攥到了自己的手心里。
“我不信你说的命数,”梁蔚笑容恬静,“若真的有人以此来拦我的路,那我只好杀了他。”
“阁下布了这样大的一个局,总不会只为了说这几句话,你能将我们送进来,那也一定能送我们出去。至于你方才说要我炼化此地的煞气,”梁蔚往李尘徽那边瞥了一眼,得到了狠狠的的一记眼刀,心满意足地继续说道:“真是太高看我了,我做不到。”
良久,那白衣道士闻言不再出声,李尘徽愕然地发现,那人的身影在慢慢消散,最后归于天地间,而幻境中停滞的画面又开始轮转,雪原无垠的天际边,金红的日光刺破云层,温暖的光亮点燃了严寒的冬日,那一年最冷的日子,最终还是过去了。
李尘徽看见国师宋翎带着玄清宫的弟子赶来,将小梁蔚带回了西川,之后的半个月,上嶷山的修养,他让他终于能亲自查明白了自己当年是因何落到了那般境地。
其实这本是不用查就能猜到的,但宋翎还是帮梁蔚查了一遍,可就是这么一查,生生断送了梁蔚去见老侯爷最后一面的机会,因为谢无常的确出卖了梁蔚,那些保梁蔚的漠北暗卫,皆是因此丧命。
漠北暗卫营经此一事元气大伤,老侯爷也的确是因为忧心梁蔚的安危才在战场上旧伤复发,而北狄人进犯,北地饥荒成灾。
仿佛真的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把天灾人祸都往梁蔚头上推,把这些沉甸甸的东西,变成一堵密不透风的墙,淹没了梁蔚心中最后一点仁慈,也在他心头披上了层刀枪不入的盔甲,珍藏着弥足可贵的温度。
“准备好,”梁蔚轻轻对李尘徽说,“我们要回去了。”
第70章 出阵
梁蔚声音方落,那轮转着的画面就在他们面前碎了一地。
公主殿下有能耐叫此魇阵中招,只肯给他一点毫无诚意的情绪,却没想到这阵法反手就给他挖了个坑,叫李尘徽直接看穿了他的伪装。
但是这样之后,梁蔚又忽然觉得心头轻松了一点,他并不愿意骗李尘徽,但他真是很怕李尘徽知道后再也不要他,他之前是秉着能逃一天是一天的逃避。但是此番一趟魇阵之行,他把自己交代了个底掉,虽然明知自己死刑将至,但却有一种解脱的快感。
梁蔚口中轻念了一遍那老道教给他的符咒,周遭的空气开始躁动, 无数嗥叫着的黑影从遥远的地底涌出,在他们周遭聚集。
李尘徽被梁蔚捂住了眼睛,护在怀里,梁蔚在他身上用了隔音符,他的耳边没有了任何声音,只能感受到身边的狂风将他的衣袍猎猎吹起。
在李尘徽看不到地方,天际仿佛被梁蔚撕了个口子,一边是深不见底的黑暗另一边则是艳阳高照的晴天,在梁蔚的加持下,四处窜动的黑气开始变得稳定,就像是发狂的猛兽,突然恢复了清醒。
“原来是这样,”梁蔚自心底发出叹息,“此地与四方阵是同源,他原来是在教我师父不曾教我的东西。”
那不知姓名,也不知来历的老道,拿着句不知所云的咒语来试探梁蔚的心性,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便放手让他们离开,就像是长辈对出世历练的小辈最后的交代那样。
晨光慢慢撒进此间山林,那些作祟的黑气被梁蔚聚拢在一起,周围的景象不再被迷雾笼罩,秀丽的山间风景终于露出了本来的模样。
梁蔚抬手结印,空中的黑气被金线缠绕,在金光闪烁中逐渐消散,周围的一切都归于平静。
李尘徽终于看清了他们周围的处境,原来他自以为在魇阵中过了很多天,对现实来说不过只是几个时辰而已,而现下,不过是第二天天亮罢了。
“殿下,此地是我们之前到过的那座山头,原来在梦里转了一圈,不过是站在原地吹了一夜的风。”
李尘徽温润地笑道,他眨着酸涩的眼睛,心中沧桑无比。
奇怪的,梁蔚却并没有回话,他站在原地,抬眼注视着天边的层云,似是出了神。
李尘徽心头一跳,他急匆匆凑到梁蔚身边,怕他中了邪,谁知这厮见他过来,直接就朝他露出个浅淡的笑。
李尘徽很无奈地发现这人在捉弄他,而自己却丝毫不愿意与他生气,满心都是在想着梁蔚的安危。
但反应过来后,李公子又不免的恼怒起来,面前的小兔崽子骗了自己多少,从他与梁蔚成婚起,面前这个人就在处心积虑的瞒着他,半是冷淡又半是疏离,却又偏偏叫人察觉不到恶意。
于是这点怪诞又熟悉的念头勾着李尘徽,叫他一点点坠入情网,还在梁蔚面前丢了许多次脸,哦,他还在梁蔚那里丢掉了自己的贞操……
李尘徽不想则已,一想到之前发生的种种,他就彻底抬不起头,恨不得在地上挖个洞把自己埋了。
“徽哥,”梁蔚收回远眺的目光,想要去拉李尘徽的手,却被他不着痕迹的躲开,他眼波微动,似水的目光落在李尘徽身上,满是温柔缱绻。“你怪我吧,我自知罪孽深重,回去后,我就……”
“你就什么?”李尘徽哼笑起来,“回去后一纸和离书递到圣上案前,然后我们继续做起兄弟来?”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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