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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指示后,那名叫怜儿的男人抿紧唇,犹豫了一会儿,跪坐在地上,探身向着桌前,双手轻颤着抓住盖子打开。
“吱吱,吱吱——”
盖开的瞬间,只见十几只奶白色的活幼鼠,被整齐地放置在绿叶上,小爪与尾巴还在不停地扑腾,发出吱吱的声音。
几乎是目光相接的瞬间,燕南叙藏在袖里的手便抓紧了衣裳,脸色苍白。
“燕公子应该是第一次见吧?这道名菜,名叫三吱儿。”见状,纪星辰还不忘贴心地介绍,“挑的呀,都是新鲜年幼的老鼠,吃法也十分简单,公子只需执这银筷夹着幼鼠,再蘸上酱油,放入嘴中咀嚼吞咽即可。”
燕南叙沉沉地看着那群在绿叶上挣扎的幼鼠,呼吸逐渐喘重。
他何尝不知这道名菜?三吱儿三吱儿,执筷夹之发第一声“吱”,将其蘸酱发第二声“吱”,入嘴咀嚼,则为第三声。
早年还在燕府时,他便常年在燕鹤山的餐桌上见过这些残忍的吃法,不,甚至还有更残忍的。
还记得他第一次看到的时候,年仅五岁,当日回房后,恶心得足月难以下咽任何肉类。
被记忆强行抽拉进去,燕南叙陷入微恍。
纪星辰不知道燕南叙心中所想,但见他脸色不好,便自作聪明地以为是她的菜式将他吓唬住了,顿时心生不屑,心道:亏她过来前,祁清欢还千万般阻拦,让她别轻易动这个燕南叙,弄得她还心生忌惮。没想到今日一见,果然是废物文人,这点小玩意就被唬住了,真是高估了他。
“怜儿,开第二碟。”纪星辰趁热打铁,讥诮一笑后,继续吩咐道。
怜儿点了点头,紧接着开了第二碟食物。
不出燕南叙所料,第二碟,仍旧是深嵌他记忆中的菜式。
“这道菜,叫凉拌鹅肠。”纪星辰笑吟吟地介绍道,“但这跟一般鹅肠可不一样。我邀的大厨啊,为了保证鹅肠的新鲜与完整,每一根,那可都是趁着大鹅活蹦乱跳时,使巧劲,再生生从他的后/庭谷道旋转着拔出来的,你尝尝就知道了,新鲜得很。还有这道,巧儿,把剩下的都开了吧。”
等巧儿打开后,纪星辰便迅速接着介绍:“这道是烤鹅掌,这道是风干鸡,这……”
纪星辰后来都说了什么,燕南叙已经记不太清了,他仿佛失足跌进了深海,耳鼻都被水堵住了,就连呼吸都沾着刺鼻呛人的水。他整个人溺于冰凉的海水,彻骨冰寒,却无人来救他。
恍然间,他似乎又回到了燕府,回到了那个让他厌恶的地方。
在那里,虚伪的人们称他聪慧伶俐,赞他年少便是卓乎不群,可他自己心里却清楚,那都是虚与委蛇,他们需要的,不过是木讷的提线木偶,除了谢云川,从无一人真心待他。
所以,在很早很早的时候,“逃”这一念头,便在他的心底埋下了种子。
他不要鹤立鸡群,他既是鹤,那他便终有一天要逃出这鸡群,朝他真正该待的地方跑去。
想着,燕南叙又喘了几口气,从堪堪从沉溺中回来,刚一清醒,就听到对面的纪星辰意有所指的话音响在耳畔。
“燕公子,你看,同样是活生生的生命,为什么就只有我们吃它们的份,而它们,只能无助卑微地躺在碟子上,任人鱼肉呢?”纪星辰笑意盈盈,却丝毫不掩饰眼底的锋芒,“那是因为,这个世界上,我们为主,而它们则注定低人一等。”
说到这,她顿了顿,目光在吱吱叫的幼鼠上游离了一阵,最后转到燕南叙的身上,意味深长道:“同样的道理,人也分三六九等,而做人,最忌讳的,就是僭越。有些人明明身居次位,却总想着管主人的事,如此,自然是要遭重罚的,燕公子,你说是……”
话音未落,忽然间,纪星辰只感觉一道震响从桌面传来,下一刻,银光从她眼前掠闪而过,紧接着,那环绕在耳畔吱吱不停的声音便湮了,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只见那一盘幼鼠身上皆被插着断裂的银筷,鲜血淌了满碟,已没了动静。
纪星辰的声音戛然而止,怔愣地看着眼前的转变,条件反射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燕南叙冷冷地扫了她一眼,忽地欺近,一双眸子如黑洞般诡异可怖,眼神凌厉得仿佛要将人就地凌迟了,声音冷厉,“纪小姐,你大概还不知道,祁小姐府上那人,便是被我一刀刀剜成肉片而死的,如若不是肉片沾了血,腥味重,收集起来做成菜式,规模倒是比这大上不少。不过我有幸尝过,味道着实不怎么样。”
说到这,他故意停了下来,垂眸往桌上扫了一眼。
听到这话,纪星辰十指攥紧,死死地抠着桌角,看着如同死神般的燕南叙,瞳孔因惊惧而皱缩,脸色猛地发白,冷汗淋漓,有些作呕的欲望。
燕南叙鲜少为难女人,见状,也懒得再多说,淡淡起身,居高临下道:“不好意思了,纪小姐,这菜我早前尝过了,不怎么合口味,尝了也是浪费,便不耽搁了。您若是对这类菜有兴趣,我到时可以另外吩咐人往您府上多运几车。”
话落,纪星辰的脸色更难看了。
她再任性,可到底还是名门闺秀,是大家族的千金,这些菜式,也是她听旁人说残忍不已,因而为了刁难燕南叙,才重金命人做的,怎么可能亲自尝过?这下听闻燕南叙竟还对人肉有所研究,更是惊惧。
他究竟是什么人?
见纪星辰不说话,燕南叙自知目的也达到了,遂转身,绕开了跪坐在他脚边的两位面首,脚下生风,往门外走去。然而,没等他顺利走出去,身后便忽地传来一道爆裂的娇呵。
“燕南叙,你以为你能逃得到哪去?竟敢戏弄我,去死吧!”
身后的纪星辰忽地厉起了目光,将腰上的长鞭取下,褪下了先前那副笑意盈盈的面具,表情猛地变得狠厉,挥起长鞭,趁其不意,狠狠往燕南叙背上抽了一下。
燕南叙被猝不及防地抽了一鞭子,向后踉跄几步,手抵在墙上,冰凉的血便顺着他的背脊骨就淌了下来,他忍不住地倒嘶一口凉气,咬了咬唇,眸底掠起一片危险的杀意,他倏地攥紧了拳头。
他身上伤未痊愈,再加上喝了太后数日送来的慢性毒药,每况愈下,这下要雪上加霜地来几鞭子,他怕是命不久矣。
冥顽不灵!
想着,燕南叙陡然抬起头,面色凶狠,正要反击。然而,不等他起身出手,身后忽然传来一阵砰响。
燕南叙一愣,怔怔地看着被踹到了自己脚边的门板,罕见地错愕了一瞬。
“你想让谁死?”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背后慢慢地包围了过来,低沉暗哑,像是一根误坠了地狱深处的黑丝带,并将那头的东西,拖曳着,一点点地带进了人间。
祁北穆恍若冷面罗刹,仅瞥了一眼燕南叙,眉头便倏地拧成了一个死结,阴森暴戾的气息毫不掩饰地扩散起来。
“你敢伤我的人?”
纪星辰抓紧了手中染血的长鞭,惊慌失措地往后退了几步,一阵寒意倏地从她的脚底蹿上了心头……
“二,二殿下……”
第二十五章 美人
纪星辰的心脏都快提到嗓子眼了,与祁北穆对视的那一刹那,她甚至感觉,是不是有人对她施了什么法,以致于声带绷紧,根本说不出半个字音。
她跟祁清欢关系好,平日里少不了去御南王府往来,可即便如此,祁北穆到底是甚少在王府露过面,偶尔有几次,也是一副和颜悦色的样子,极少像今天这般阴森可怕。
祁北穆沉着脸,缓慢着步履,朝纪星辰走了几步,目光随之在她的身上流转了一圈,最后定格在她手中的长鞭上,陡然,脸色又沉了些,嘴角朝上勾了勾,却无甚笑意,反而散发出隐隐的冷意。
“燕南叙是御南王府的人。”祁北穆冷着声音,唇角沉淀着玩味的笑,“什么时候,外面随便来的一只猫猫狗狗,也敢教训我们御南王府的人了?”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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