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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

远远走来一人,正是方才在摊前跟红拂油嘴滑舌的那人,但此时此刻,头先那一脸嬉笑的表情已然敛尽,神情冷得仿佛刚才的嬉笑只是人们的幻觉,他的怀里正捧着只油纸包,热腾腾的白气不断地往外蹿。

“干粮先放一边吧。”小少年淡淡地瞥了那人一眼,忽地又像想起些什么,话音一顿,又道,“是他吧?”

那人微颔着首,思忖片刻,状似回忆,“确实是他们。七年前的燕公子尚且是少年模样,如今变化大,我尚且不敢断定。但那南河月模样没怎么变,这点我还是能确认的。”

闻言,小少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那便是了。南河月只会跟在他身边。允安,你先坐下吧。”

楚允安点了点头,掀起长袍坐在石头上,又问道:“既然已经找到他了,公子要前去同他相认么?燕公子向来宠小公子,若他知道你这些年在外受了那么多苦,必定……对了,我刚刚还听说他们过些日子会去李家庄,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借此……”

不等他说完,小少年便摇头打断了他的话,奶包似的脸庞上爬满了与年龄不相符的深沉之意,“不如意事常八九,可与人言无二三。即便是当年,我同他交谈也需斟酌一二,更何况如今已过了七年,能改变的事情太多,变数不定。我们先不要轻举妄动,在暗处观察一阵,若他羽翼丰满,确实还如从前般信得过,我们再去寻他也不迟。”

“是,小公子。”

……

由于祁北穆刻意隐下了自己到凉州的行踪,因而,朝廷便只奖了燕南叙一人。封赏是十四日后到达的,御南王府燕先生救济灾民有功,特此传口谕大大嘉奖——金银布匹五大箱,另外提拔燕南叙为凉州知府。

午后的阳光并不刺眼,带着慵懒的暖意,穿过云缝,从洁净得不染半点杂质的天空投射而下,像丝绸一样铺展延伸开来,将整片小院的空虚盈满。

而在满目暖黄之中,赫然有两张红木躺椅,椅上正躺了两人。

“我算是知道太后在打什么如意算盘了。”祁北穆晃着躺椅,被太阳晒得有些困乏了,打了个呵欠,将手轻轻抬至眼前,作遮挡阳光状,双眼半眯着,说道,“还真被我歪打正着地猜中了,杀了个知府,再把你推上这个位置。怀瑾啊,这是真要把你困在凉州了?”

燕南叙也跟着眯了眯眼,却没有做声。

想来就算没出灾民这事,旧知府死了,太后也有的是办法把他留在凉州,一个借口罢了。

凉州是燕鹤山谋反身死之地,官府的政策福利无一不刻意回避该处。经过数年,早已成了穷乡僻壤,太后不放心,把他调到此处,倒是合情合理。

“困就困吧。”燕南叙阖上双眼,阳光轻柔地落在他的脸上,却没带来半点温度,棱角五官依旧冷峻。

凉州算什么?他都能在无人问津的深幽山林蛰伏七年了,未尝不可在凉州再韬光养晦些时日。偌大一个世间,能有什么困住他的?除了……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燕南叙冷不丁地睁开了眼,“谢云川找到了么?”

“你出声提出的,我怎么敢怠慢?”祁北穆笑了笑,说道,“前些天我已吩咐人紧赶慢赶,位置约莫能确定了,我到时再遣人将他劫出来便是,你不必担心。”

闻言,燕南叙这才神色稍缓,按了按太阳穴,作势起身,“时间也差不多了,没别的问题的话,我们便动身去李……”

不等他把话说完,衣服便被人轻轻扯住。祁北穆人躺在椅上不动,长手一伸便拉住他的衣角,稍一使劲,又将人一下带回身前,“你没问题,我还有问题呢。”

说完,祁北穆话音一顿,摇了摇他的手,唇角带笑,低沉的嗓音含着戏谑,“怀瑾,拉我一把。”

燕南叙没有马上说话,只是居高临下地瞥了他一眼,没说话,手腕微动,手便环着他的手转了半圈,将被拉扯着的衣袖挣开,反之扣住对方的手腕,试图将他拉起。

可祁北穆像是故意不让他拉起,嘴角微微一勾,在暗中默默使劲。

燕南叙几乎是立刻就发现了他的小伎俩,冷哼着松开他的手,没好气地评价道:“幼稚。”

祁北穆挑了挑眉,笑着坐了起来,“配你正好。”

燕南叙没继续接他的话茬,沉吟了片刻,用余光轻轻地瞟他一眼,问道:“什么问题?”

听到这话,祁北穆没有马上答话,他深深地看了燕南叙一眼,冷不丁地一笑,重新躺回椅子上,双手枕在头下,笑眯眯地看着他,说道:“没有了。我们什么时候去李家庄?”

燕南叙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端倪,但不管怎么看,祁北穆却依旧是那副笑嘻嘻的模样,不像有异样。

“现在。”说到这,燕南叙顿了顿,眯眼朝天边看了看,“今日我让红拂提前去分发粮食了,这个时间点,也差不多回来了。等他们回来便一起去吧。”

祁北穆点了点头,“好。”

燕南叙欲言又止地又看了祁北穆一眼,努了努唇,终究还是将到口的话又咽了回去,撂下一句“好便快点起来吧,我都要饿死掉了”便转身离开了。

看着燕南叙急匆匆离去的身影,祁北穆不由地弯唇一笑,眼底眷恋如野草疯长,入目无他物,四下皆是他。

怀瑾啊怀瑾,你可真是个磨人的主儿。

可我不想问了……

我想你主动告诉我。

第三十九章 爱便爱了,何需缘由

李家庄其实是个小村子,村民并不多,但厉害就厉害在这为数不多的村民,却都是整个凉州最德高望重的老前辈们,年纪大,资历深,百姓都十分服他们。但再如何有声望,经历的这么些灾荒的日子却是实打实的,即便燕南叙帮着救济了半月有余,但大伤的元气并非那么容易恢复的。百姓手头至今没什么钱财,但秉着一颗感恩戴德的真心,再三商讨下,他们还是决意为燕南叙等人筹办一场感谢会,这家出些好酒,那家出些肉干,每家每户都出些力,积少成多,总能热闹起来。

燕南叙一行人到的时候,吃食都已经摆好了,李家庄的村民,以及从其他乡村闻讯而来的乡民,围成一圈就地坐下,中间烧着噼里啪啦作响的烈火,旁边有姑娘正在唱着歌儿热场子,倒真有了几分篝火晚会的味道。

几人入乡随俗,简单的寒暄过后,也就地坐下,很快就融入了这场盛会之中。

百姓们感恩的心是真,拿出的酒也是真的醇正又热烈,几杯下肚,燕南叙隐隐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小腹中烧了起来,并延着他的筋脉骨骼噌噌地一路上烧,一有将他吞噬殆尽的趋势。

没一会儿,他便觉得头脑发沉,脸颊泛着酡红,平日素淡的嘴唇不仅有了血色,还愈发的娇艳丰润起来。

燕南叙用力地闭了闭眼,自知酒意开始上脸了,心想着去附近先洗把脸清醒一下,但突然不告而别又不礼貌,于是他左顾右盼了一会儿,本想着让祁北穆转告村长一声再离去,可看了半天也没找着这家伙的人影,无奈,他只好随手抓住路过的五音,吩咐了几句便走了。

离篝火堆越远,周遭便越静,只闻草丛间有飞蝉振翅低鸣。

小溪离得不远,燕南叙没走多久便到了,正想蹲下来捧水洗脸,却听到身后忽然传来一阵窸窣的动静声。

燕南叙脸色唰地沉了下来,警惕地回转起身,冷斥道:“谁?”

这时,大树后的黑影动了动,紧接着,一个竖着用红丝带系着高马尾的脑袋从后边冒了出来。

“红拂?”燕南叙脸色稍缓,很快就认出了来人。

听到燕南叙喊出了自己的名字,红拂也不再躲藏,乐呵呵地便从树后走了出来,醉眼迷离,两颊红得厉害,明显是喝多了。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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