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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年辉煌宏大雕梁画栋的幽兰神殿占据了半个山头,千年来无人问津,早已被岁月磨得沧桑老旧,如今重新涌满了人,香火再次旺盛,人们诚挚地祈愿神树能够复活,再也不会有任何索求。
偌大的幽兰神殿,正殿却完全进不去,年渺只能在殿外等待,看见许多人都自己带了香点在殿外的香火台前虔诚祈福,便催着季一粟也下山去买香火,自己踮脚张望,窥见正殿中央有一个巨大的人形雕塑,紫衣飘摇,翩翩若仙,容貌祥和,自有悲天悯人之态,然而分不清是男是女: “这是神树的人形么?到底是男还是女呢?”
说完才想起师兄被他赶去山下买香去了,便抿起嘴巴。
然而身侧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响起: “是人们想象中的神树的模样,神树没有男女之分。”
他扭过头,发现竟然是佛修虚元,正微微含笑望着自己,对方今日换了一身白色袈裟,更显得清俊温和,只是面色苍白,看来诛魔受的伤还没有恢复好。
年渺顿时十分惊喜: “大师!终于见到你了!”
“终于?”虚元合掌行礼,重复了这两个字, “施主难道在找我么?”
“上回失手打到了大师,大师虽然没有怪我,但我一直心里愧疚,念念不忘。”年渺道, “我这几日在苦苦练厨艺,做了一些点心,只想着能遇到大师,聊表歉意。”
他说着,从储物袋里拿出一个精巧的食盒: “这是豆腐糕,我查过了,出家之人也能吃得的。”
这等寻常吃食,放在储物袋里多日也不会坏,他准备两天了,就等着哪日能见到虚元,没想到这么巧。
出家之人虽然不受礼,但吃食不算,虚元爽快接过,跟他道了谢: “劳烦施主费心。”
年渺眉眼弯起: “不费心不费心,大师,你也是来看神树的么?”
虚元颔首: “贫僧同神树有些缘分,今日见天降灵雨,便想到神树,果不其然,神树有隐隐发芽迹象。”
别人都说没有,他却说有,年渺愣了一下: “真的吗?神树发芽了?!”
二人似乎被禁制包围起来,过路人来来往往,却神色如常,一副根本听不到的样子。
虚元道: “贫僧还不确定,再等几日看看。”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年渺身上,撇开了神树的话题,问, “施主最近,可是在做噩梦?”
年渺睁大眼睛: “大师怎么知道?!”
虚元道: “心由相生,施主面容略显憔悴,近日却无烦忧之事,可见是心魔困扰,施主修为尚且炼气,不足以滋生心魔,那便是噩梦缠身了。”
“是有一点。”年渺微微垂眼,又想起那些噩梦,心情莫名低落, “不过我最近跟我师兄一起睡,就没有再做了。”
虚元听到他说“师兄”时,神色才有了一些变化,但很快恢复正常: “不知施主的师兄是何方人士?怎会来此?”
年渺犹豫了一下: “我也不清楚,师兄做事一向不会跟我说。”
即使对方是个好人,他觉得也不能把师兄的事情告诉外人,就算是找东西这种模棱两可的话也不能说。
虚元点点头: “贫僧观那位施主修为高深,举止神秘,一时间有所好奇,施主见谅。”他没有再问,继续道, “梦境往往是众生心事的映照,施主为心事所困,才会夜有所梦,长期以往,恐对身体不利。”他自袖中取出一块桃符, “施主若不嫌弃,此物是贫僧云游时所刻,有安神养心之效。”
年渺慌忙拒绝: “我怎么能再拿施主的东西呢?”
虚元道: “贫僧同施主十分有缘,施主有难,贫僧如何能置之不理呢?施主且宽心收下。”他微微一笑, “贫僧此生从未吃过豆腐糕,还想同施主再讨要一些。”
年渺懵懵懂懂,接过他给的桃符: “那我下次再给你带。”
他话音未落,对方的身影早已远去,飘入正殿内。
恰好季一粟回来,手里提着一捆香,跟提柴火似的: “够不够拜?”
“太多了。”年渺看着他拎着香便不停笑,抽了一束道, “不如我们在山上把剩下的卖掉罢,反正还有好多人想买呢。”
季一粟: “……你可真是个奇才。”他不由分说抽走对方手中的桃符,撩起眼皮, “谁给的?”
年渺老老实实把遇到虚元的事告诉他,他只低着头把玩那块桃符,末了还给年渺: “你给的豆腐糕,是前两天盐都不放直接把豆腐渣和面粉混在一起上锅蒸的东西?”
“因为是给出家人吃的啊。”年渺理直气壮, “当然不能放太多东西,万一犯了忌讳怎么办?”
季一粟道: “人家好心帮你,你怎么恩将仇报?”
年渺又不停笑起来,拉着他蹲在路边把香火摆开,果真有不少人前来询问,出手极为大方,价都不提前问的,不多时一大捆香便卖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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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欠了三章了呜呜呜呜
第28章 浇灌
他们刚卖完香,便看见有不少人都在台阶两侧支起了摊子也开始卖,季一粟毫不客气地批评指责: “这些人真是不诚心,人家祈愿他赚钱,难怪树不想活。”
年渺深以为然,跟着赞同: “就是就是,大逆不道。”
灵雨已经停了,阳光在不知不觉中将世间阴霾融化干净,年渺站在石阶上往下望,满山都是乌压压的人,顺着蜿蜒的山梯,蚂蚁搬食物似的一股脑儿往山顶涌,可见心情急切,他这才惊觉,原来幽兰大陆竟然还有如此多的普通人。
古老恢弘的神殿在万丈红尘中重新熠熠生辉,那点无人问津的破败不堪,也被金粉完全覆没,喧嚣如昨,仿佛千百年来就没有变过。
就在此时,正殿之内传出杳杳梵音,平静清雅,悠远祥和,声音不大却从山顶传到山脚,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顿时让人如沐春风,身心俱受涤荡,急切之心渐渐消散,不由停下了脚步。
季一粟的目光穿过人潮,探入正殿中,看见虚元立于雕像前,庄严肃穆,双手合掌: “诸位施主,贫僧有一事相告。”
卖香的,烧香的,爬山的,谈话的,所有人都停下手中的活,不约而同循着声音望向正殿,一动不动,脸上的神情也尽数转为茫然。
“众所周知,幽兰神树枯萎多年,诸多前辈想方设法,也未能救活,本以为是无望之事,可近日贫僧侥幸,发现了神树的一线生机。”
清润的声音温和轻柔,却犹如飞来的利刃,穿透所有人的耳朵,给了众人重重一击。
只听虚元继续道: “贫僧同异魔争斗那日受了伤,回到神殿后,同神树倾诉,未曾想手臂上渗出的血不慎滴落到神树身上,贫僧大感愧疚,生怕自己的污血玷污了神树,每日前来查看神树是否有异样,都无变化。今早开始下起灵雨,贫僧心有所动,恐是神树有变,特意观察许久,刚才发现树根隐隐有活过来的迹象,心中大喜,又将心头精血滴入树根,不想神树竟然开始发芽。”
他微微一顿,只剩下满山的寂静,这个消息太突然震撼了,以至于无人应和。
“通过这件事,我想,是否人的精血可以成为神树的养料呢?”他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诸位施主,贫僧一个人的精血有限,但是所有人加在一起就不一样了,如果每位施主都愿意交出一滴心头血,说不定神树会枯木逢春,重回当年。”
按理来说,听到这样的消息,不说爆发出多震耳欲聋的欢呼,至少也该有点反应,可满山的人仿佛被下了定身咒似的,寂静得反常,季一粟扫视一圈,众人的眼睛空洞无神,表情都是一模一样的呆滞,双臂下垂,保持站立的动作,乍一下望过去,还以为站的都是活尸,朗朗晴空下,竟有种阴森诡异之感。
在这上万活尸之中,蓦然挣扎出来一个麻木的声音,每一个语调都相同,毫无感情,仿佛初学说话般晦涩: “可是大师,你是超凡脱俗之人,六根清净,无情无欲,血必然是纯粹干净的,但我等在尘世苦苦挣扎许多年,心思繁杂,愁苦甚多,即使是心头血,也早已污秽不堪,如何能浇灌神树?别把神树给玷污了。”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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