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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落尘稳住心神,不去理会他的疯言疯语,垂眼看地上的落花,尽管已经精心打理,但一场又一场的秋雨,还是让花叶铺了满地,他手中浮起一个透明的精巧小瓶,瓶中泛着莹莹绿色的水光泽闪烁。

小瓶飞到年渺面前停了下来,年渺显然也感受到了,停止了说话,迟疑着伸出手,小瓶主动钻进了他的掌心。

他握着小瓶感受着瓶中传递出来的悲恸气息,愣愣问: “这是什么?”

“这是老师为你寻觅的药。”百里落尘恢复了淡漠冷静的态度, “只要你喝下去,是一定会治好的。”

他本来想说“千辛万苦寻觅来的”,但话到嘴边,还是省去了“千辛万苦”四个字,好像季一粟得到此物,是不费吹灰之力一样。

年渺没有说话,只握着小瓶,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样,呆呆站立着,良久才开口: “你怎么知道就一定能治好?治不好的,我很快就会死……”

“一定能好。”百里落尘打断他, “至于为什么,你无需知道,更没有资格知道。”

他说这话时,带着居高临下的傲慢,像是一个天神面对普通凡人的态度。

年渺的唇角牵动了一下,又很快落下去,声音轻如云烟: “我都没有资格知道……”

他说完这句恍恍惚惚的话之后,就再也没有出声,仿佛魂游天外,百里落尘等了一会儿,见他还是没有动静,便道: “喝了罢,我要亲眼看你喝下去才能离开。”

“我不喝。”年渺冷然开口,手不由攥紧了瓶子, “你让他来,他来了我才喝。”

“他不会来的。”百里落尘道, “年渺,别让我为难。”

年渺依然没有动: “让他来。”

“说了他不回来。”百里落尘微微皱眉, “别再抱有幻想了,年渺,这是你的命。”

“让他来。”年渺仍然不为所动,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他不来,我就连同这药一起同归于尽。”

他像是一个溺水的人,在死死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根唯一连接着他和季一粟的线。

百里落尘才压下去的火气又冒了出来: “你敢。”

年渺沉静道: “你说我敢不敢。”

百里落尘缄默,他的确敢,他现在没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的。

他再次妥协,深深看了一眼年渺: “你这样,也是无济于事,为什么就不能放下?”

年渺像是没有听到一般,只重复道: “让他自己来见我,到底是他不想来见我,还是不敢来见我。”

他实在偏执到疯魔,百里落尘自问自己尚且还是个正常人,不想再跟他纠缠,转身消失在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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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土:谁懂,师娘突然变嫂子,真的很害怕

晚上还有一章

第110章 真相

夜里照常下起了雨。

晚秋时节的雨,缠缠绵绵总是下不完,白天停止了,夜里又会悄无声息地落下,这样的规律会持续数月不断,像是遥远的思念,怎么都止不住。

年渺孤零零站在花园里,侍女们以为他还在跟百里落尘密谈,都没有来找他。

他身上没有遮挡之物,单薄的衣衫和身体显然经不起风吹雨打,仿佛和落花一样,随时能够凋零,挤得团团簇簇热热闹闹的花枝并没有给他带来多少遮蔽,反而由于雨水集聚在上面,到一定重量后,花枝被压弯,积累的雨水全部抖落下来,尽数滴在他的头发上,脖颈里。

夜越来越深,恐怕已经到了二更天。

年渺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只觉得很冷,秋雨和夜晚的寒意似毒蛇,悄无声息地舔,。舐进人的骨髓里,毒液让人麻痹,冷得他止不住发抖,他不由蹲在地上,蜷缩起来,抱着自己的肩膀,好奢求汲取一点温暖,像只无处躲雨被淋湿的小猫一样可怜狼狈。

然而再怎么蜷缩都没有用,他的骨头都是冰做成的,根本没有一点温度,好像谁碰一下都能被冻住。

他麻木地等着,麻木地任由雨淋在身上,乌压压的头发贴在了脸颊边,披在背后,只觉雨滴在背上的感觉,像是被人用冰针扎着一样疼。

他手中依旧紧紧握着药瓶,不敢松开半点力气,那是他最后的倚仗。

就在今晚,天明之前,这是他给百里落尘下的最后的期限。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是如此的卑劣,下流,无耻,如同过道里人人喊打的老鼠一般不堪,利用季一粟和他之间最后一点情分,仗着季一粟不会不管他的性命,来威胁季一粟与他相见。

见面之后,又能怎么办呢?

可是除此之外,他实在想不到办法了,季一粟要跟他断绝一切,只有他还在死命维持着,消耗几十年的情分,他知道自己这样做,会是多么的令人厌恶,肮脏龌龊,他想,伪魔要比他好多了,至少人家是光明磊落的,而他这样的小人行径,连他自己都瞧不起。

他麻木地想着,却没有任何后退的余地,也许百里落尘说的是对的,他是真的疯了,为了能够和季一粟牵扯上关系,他什么都能做得出来。

他突然有些后悔,既想要师兄来,又不想要师兄来,他害怕看到季一粟厌恶的眼睛。

好在他现在根本看不见,但是等季一粟真的来了以后呢?这药吃不吃,是由不得他的。

雨越下越大,到了深夜,依然是倾盆大雨,哗啦啦的雨声密密如织,吵吵嚷嚷,仿佛天地都沉沦在大雨之中。

不知什么时候,身上针扎一样的冰冷的疼痛感消失,大概是雨停了,他茫然地抬起埋在膝盖里的脑袋,想看一看是不是天已经亮了,可是只能看见无尽的黑暗,才后知后觉自己是个瞎子。

他缓缓伸手摸了摸自己脸上的月光长带,仍旧系得好好的,耳畔吵闹的大雨声依旧没有变小的趋势。

他忽然身体一僵。

不是雨停了,是人来了。

他终于迟钝地感受到了那久违的,熟悉的气息,小心翼翼又贪婪地呼吸着,疯狂汲取来之不易的对方身上的味道。

“年渺。”

熟悉而淡漠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他好像没有听到一样,依旧在发愣,没有半点反应。

他很久没有从季一粟口中听到这个正式到疏离的称呼了。

他还是没有动,他想,季一粟应该弯下腰,伸出手牵住他,将他拉起来抱在怀里,为他拂去身上的雨水,让他变得干燥舒服,再替他将凌乱的发丝拢到耳后。

可是季一粟一样都没有做,像个有一点认识的陌生人,淡淡命令: “把药喝了。”

年渺没说话,重新把脸埋进了膝盖间。

随即,季一粟听到了细微的哭声。

哭声不算大,也不是嚎啕大哭的崩溃,而是像秋雨一般绵绵,压抑而克制,却克制不住无尽的悲伤和绝望。

季一粟刚刚被拿走情丝,走路尚且都不稳当,听到这哭声也没有什么感觉,可是本能让他还是僵硬着弯下腰,伸出了手,牵住了年渺没有拿着瓶子的空闲的手。

当双手碰触的那一刻,那些变得平淡无奇的过往又在他脑中心中不停翻涌着,他可以清晰地感受到那只手的细腻柔软,以及沾满雨水的湿润,也可以清晰感受到年渺的悲伤和绝望,但是他无法与之共情了。

可是本能却驱使着他稍稍用力,将年渺从地上拉起来,手中燃起看不见的火,年渺身上的雨水瞬间消散,变得干干净净,体温也渐渐回暖。

年渺似乎这个时候才清醒过来,慢慢抬起了头,一字一顿倔强道: “我不喝。”

季一粟平静道: “何必呢。”

年渺仰头对着他的脸,好像在努力想看到他,继而拉着他的手,一点点贴上自己的胸口。

“摸到了么?”年渺轻声问, “它就要刺穿我的元婴,再过几天,我就会魂飞魄散,彻底消失在天地间,去冥界也找不到我。”

他没有撒谎,可是季一粟也没有任何波动,似乎对于他的话无动于衷。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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