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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发现之后,那只眼睛再也没有遮掩,绯红光芒大盛,肆无忌惮地撕扯着魔气,然而又有其他光芒竞相扑上去,黑与白与绿混杂在一起,组成不可抵挡的屏障。

一道道银白自绯红的眼睛中垂落,犹如流星坠地,穿透屏障,尽数砸向这几乎被人遗忘的方寸之地来,落地时掀起漫天尘土浪潮,挂满红绸的百花林在轰炸之中碎成粉末,连一片花瓣也没有留下。

百鸟在放下嫁妆之后便算完成使命,回到各自的栖息地,只剩下两只凤凰驻足而立,打算看热闹,万万没想到热闹没等到,等到了天灾,和两头红龙狼狈地逃窜,然而整个大陆都被那神秘莫测的眼睛封闭住,根本无法逃脱,只能尽量将自己隐藏起来。

尘埃散尽,唯有宅屋周围是干干净净的,花枝摇曳,红绸飘摇,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而在原本的花林中,落下的流星已然成型,竟是一个又一个的“伪”,妖,魔,月,水……放眼望去密密麻麻,足足有上百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在直勾勾盯着院中的真神们,篱笆栅栏犹如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让双方互相僵持着,谁也没有主动踏出一步。

天上的混沌和绯红撕扯,地下一片红艳,一片灰暗,相对静默,红与黑,明与暗,在这一刻泾渭分明。

流星依然在不停坠落着,落地后凝聚为新的“伪”,仿佛没有尽头。

看到一模一样的自己不算恐怖,看到无数个一模一样的自己,在死死盯过来,即使是真神,也能感受到后脊起了一片凉意,头皮发麻。

无法想象,在短短数年, “伪”背后的“存在”究竟积蓄了多大的力量,才能一口气诞生这么多的“伪”,不知是蓄谋已久,还是临时起意,抑或是之前都是小打小闹的试探,对方真正等待的,是这众神齐聚的一刻,将一切一网打尽。

“真是整齐啊,都不用一个一个找了。”在揣摩着那密密匝匝的“伪”是否拥有之前出现的“伪”一样的力量时,其中一个一身黑衣的“季一粟”走了出来,目光在众神之中扫了一圈,唇角勾起了从容的微笑, “是自戕,还是需要我送你们上路?”

他扫视完,脸上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凝固: “‘法则’呢?竟然给他逃走了?”

没有回应,他收到的,只有一道森寒的剑光。

不知何时, “伏天”出现在季一粟的手中,剑出鞘的一瞬间,剑光泠泠如寒月,映着他一身夺目似火的红衣,如同溅射了鲜血的冰雪,朝已经被占领的花林席卷而去,如凛风,霎那间带着摧枯拉朽的气势,将大半的“伪”尽数覆灭。

叫人根本无法反应过来,人头已然齐刷刷落地,喷涌而出的鲜血肆意飞扬着,将整片废墟也染成了血色,无头之躯随即沉沉倒下,幻化成尘埃散尽。

这就是巅峰时期新魔的实力,即使是刚被复制出来的领头的“伪魔”,也为之色变,堪堪躲过一劫,这样的力量,是根本无法复制过来的,难怪第一代的“伪魔”,不是依靠“复制”,而是需要搜集身体。

剑光更像是信号,在出现的瞬间,诸神随之应战,剑光,月光,尘埃,都混在一起,乱成一片,谁也看不清谁。

流星不再坠地,然而那只绯红的眼睛,爆发出了更强烈的光芒,光芒如同一支巨大的箭矢,毫不掩饰地直直刺向季一粟

无穷无尽的混乱之中,无人注意季一粟面前的花轿不见了,仿佛根本没有出现过一般。

在诸神的簇拥下,季一粟如同一团烈焰,与箭矢相迎,直直飞向那只眼睛,剑指苍穹时,光芒耀眼到能将世界撕裂。

* * *

无尽的黑暗和死寂在一剎那将年渺包围,他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如同一个人刚刚从美梦中惊醒,睁眼是真实的夜。

他怔怔的,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明明刚才还在专心听外面要如何为难季一粟,顷刻间所有声音就消失了,他尚且有些茫然,保持着端坐的姿势,一动没有动,似乎在等待着轿帘被掀开,可是等了许久,季一粟也没有来将他抱出去,也没有跟他一起拜堂。

他终于动了起来,手慢慢摸向身下,是柔软的绸缎,手感很真实,这是他的花轿,还存在着,不是梦。

他莫名放下心来,还好,是真的,只要这些天不是梦,他就满足了。

他终于等得有些焦急了,忍不住自己去掀开轿帘,诚然,这于礼不合,但季一粟说了,规矩就是用来打破的,他只是太着急,想快点看见自己的新郎,没有什么大不了。

然而他根本摸不到轿帘,被一团黑暗包裹住,锁在其中,他伸出去的手在空中凝滞了片刻,又缩了回去。

这是季一粟的魔气,他十分熟悉,所以一点也不害怕,既然季一粟要他在里面等着,他就乖乖等着,等师兄忙完了来接他。

大概是被狠狠为难了,不想让自己看见狼狈的模样,他想。

他等啊等,乖得动都没有动,也没有去玩腰上的流苏,不知等了多长时间,直到包裹着自己的魔气骤然消失,大红花轿重新显露出来,他才迟疑地朝前欠身,手停在轿帘上。

他仔细听着,依旧什么也没有听见。

片刻后,他还是自己掀开了轿帘,缓缓走了出去。

黑夜,月桥,还有欢欢喜喜的众人,全都不见了,入眼不是他熟悉的挂满红绸的百花林,也不是布置成红海的老宅屋,而是无边无际的云海。

如此温柔素净的白,反而让他的眼睛不适应起来,眨巴了好几下,才意识到,自己不知道被带到了什么地方。

身侧流云翻涌,他走了两步,似乎踩到了什么东西,软软的,像是人的身体,连忙退后两步,惊愕地低下头。

浓云包裹了一切,直到他低头凝视时,云雾才渐渐散去,他看见了躺在地上的一团红影,心脏骤停,但很快恢复。

不是季一粟,季一粟身上的喜袍哪有这么朴实。

他望向对方的脸,才发现是寄余生,双目紧闭,脸色惨白如纸。

他心里一惊,立马蹲下来,看见胸腔有微弱的起伏,便试图摇晃对方: “云公子?你怎么了?!”

仙凡有别,他不敢贸然注入自己的灵气,唯恐让对方产生反噬,只能用这么普通的方法,没想到竟然起效果了,对方被晃得咳嗽起来,片刻后,缓缓睁开了眼睛,眼中有一瞬间的茫然,不确定问: “阿渺?”

他摸了摸自己的心口,那里空荡荡的,什么伤都没有。

“是我。”年渺见他醒来,有些惊喜, “这里是哪儿?我们怎么会在这里?师兄呢?你们是不是欺负他把他弄生气了?也不能太过分,我去哄哄他罢。”

他希冀地望着寄余生,却看见对方的脸色变了又变,等眼睛完全恢复清明之后,甚至不敢看着他了,只张了张嘴,然而并没有发出声音来。

“云公子?”年渺又叫了他一身,声音也放轻了, “我夫君呢?”

“阿渺。”寄余生艰难地开口,声音晦涩不明, “他让我带你逃出来,能逃出来,就是万幸了,至少这里暂时是安全的,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

“我夫君呢?”年渺陡然打断他,声音甚至有些冷漠和强硬, “他在哪里?”

他一边问,一边试图和季一粟联系,搜寻对方的痕迹,明明他二人已经身心交融,合为一体,密不可分,无论多远都能感应到彼此,可是现在,他竟然无法察觉到一分一毫季一粟的痕迹。

仿佛这个人完全从六界之中消失了。

“阿渺,你冷静一点,听我说。”寄余生坐起身,认真地看着他, “这是无法扭转的局势,我们也没有想到会来得这么快,他是真心想跟你成亲,至少有一样是圆满的,但……”

“他在哪里。”年渺沉沉看着他,又问了一遍。

他的声音很冷静,眼睛也是清明的,听不出半点波动。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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