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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想,这么小的她,日后会长成什么样。

是像母妃那样吗?

才满月的孩子,牙儿都没长齐,竟会在他的怀中对着他笑。

失去了皇兄的他,好似又找到了生活的动力。

他想,保护好她。

“父皇。”回去的路上,他在偌大的马车里低声开口。

“嗯?澈儿可喜欢父皇为你精挑细选的妻子?”

“澈儿要成为皇上,才能娶她吗?澈儿不想当皇帝,皇兄更适合帝位。”

“那她就是你的王妃。”

年幼的燕云澈,在皇兄死后的日子里,终于露出了第一抹笑。

老皇帝见此,愈发觉得自己做的这个决定,有那么的英明神武,回到皇宫与燕云澈母亲的苏贵妃说起此事时,那叫个眉飞色舞,洋洋得意,还被苏贵妃瞋了几眼。

这一桩婚事,只有老皇帝、苏贵妃、燕云澈知道,原是想再等几年,且多稳定下局势。

毕竟沈府是武将世家,沈宁的父亲又是大燕唯一的战神。

若未曾准备,就随意指婚,对燕云澈和沈府,都非好事。

只是到了后来,世人都不知晓此事。

“是我不好,也是我自私。”

燕云澈绯红的眼眸颇为湿润,将钻心刺骨的沉痛掩在了最深处。

“我不知道,我派人给顾景南下药的事,是对,还是错,我也曾想过很多回,却苦于得不到一个答案。或许,答案是有的,不论对错,不论初衷是什么,我总归是自私的。”

“你看,天黑了,北幽的灯火亮了。”

“我们不回京过年了,我带你去神山,听说,那是个很不错的地方。”

“……”

他自顾自地碎碎念,嗓音低沉而又温润。

小婴儿睁大了黑墨般的眼眸,好奇地盯着燕云澈看,懵懵懂懂的听着燕云澈说的话宛若天书般。

沈宁一袭白衣躺在床榻,身上的伤口实在是太多,乍然看去都是触目惊心的,足以见得当时之绝望。

“我不该让顾景南带走你的。”

他的眼梢红得像血,“当时我该杀了他,可我怕,怕你怪我杀了他。”

“母妃说,世上万般事,都有定数。”

“可我想要定数之外,我想你活着。”

他从不信鬼神之说,但民间常说折寿祈祷,他愿当个短命之人,换沈宁的平安康健。

若能觅得一良人,是不是他又有什么区别呢?

“尊上,尊上……”外面响起了追风咋咋呼呼的声音。

追风蓦地把门打开,就看到男人用冷冰冰的眼神看着他,脸上仿佛写着他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魏,魏,魏老先生来了,住在三春山的那个,魏老医师早年是神农谷出身,有一颗七绝保命丹,恰好他随身携带,说是能保沈将军一命。”追风急道。

燕云澈睫翼微颤着轻抬起,黯淡的眸色,似若涌现着冬日的光。

“快请老医师进来。”燕云澈忙声道。

话音一落,白发苍苍的清瘦老人便从外面与路迢同走了进来。

“沈大宗师,事情的经过老朽已经知道了。”

魏老先生先去查看了沈宁的身体在状况,并将一方缎面镶珠的锦盒取出,“这七绝保命丹,只此一粒,当时为家妻所求,可恨时间太匆忙,我未能在她咽气前赶上,此乃老朽一生之遗憾。若能救得沈将军一命,家妻泉下有知,定会感到欣慰的。”

“沈大宗师,你且用大宗师的内力打通沈将军的筋脉,如此一来,七绝保命丹便有洗精伐髓的作用。”

洗精伐髓,通常是大宗师透支自己的内力,给出生不足半年的婴儿洗涤筋脉。

如此一来,婴儿的根骨,便会焕然一新,从此的武道之路,会好走许多。

但世上的成年人,通常是做不到这一点的。

只因随着年龄的增长,身躯已被尘世的浊污浸染了个彻底,不似新生的孩子那般是不含杂质的纯粹。

魏老先生说:“她身上的筋脉、骨头多处断裂,脏腑亦有受损,若有大宗师之内力相助,再配合七绝保命丹,除保命之外必能帮助她达到洗精伐髓、脱胎换骨的效果。这是占尽天时地利人和,不可多得的机会。”

“好。”

燕云澈二话不说,便运转内力过渡到了沈宁的身上。

“尊上——”

追风担心大宗师的身体,可惜才刚吐出两个字,就被逐电捂着嘴面无表情地拖了下去。

追风急道:“大宗师毒素未逼出体内,已动手斩叛军守卫,后又用内力烘热屋子驱散寒气,如今还要用大量的内力去给沈将军洗精伐髓,大宗师的身体还要不要了?”

逐电沉默了一会儿说:“若是为沈将军,他宁可不要。”

追风哑然。

“你不懂。”逐电叹道。

“我怎么就不懂了?”

“你未曾死心塌地的爱过一个女子,你不会懂。”

“我爱我娘,算不算,我娘走的那天,我哭的很大声。”

“………………”逐电一时之间竟是无言以对。

与追风共事,同被尊上赐名,恐是他这一生之中最大的耻辱。

屋内,燕云澈将内力源源不断的过渡给了沈宁,达到巅峰状态时,沈宁浑身上下犹如火烧,五脏六腑好似被扔进了油锅般煎熬,沈宁浑身冒汗眉头紧锁。

魏老先生抓紧机会,打开锦盒正欲把七绝保命丹塞进沈宁的嘴里,却见虚弱的男人先一步伸出手将丹药取出,“我来吧,老先生好生歇呢。”

说罢,自己将保命丹喂给了沈宁。

保命丹入口即化,沈宁紧皱的眉忽而徐徐地舒展开来。

第155章 大燕十二月,北幽的天又冷了

沈宁的状态虽见好转,但等了多时,都不见醒来的迹象。

魏老先生眉头紧皱,“这不应该——”

随后进屋的追风问道:“保命丹会不会是时间太久,过了药效期限?”

俗称,过期。

逐电:“…………”

路迢:“…………”

魏老先生摇摇头,“七绝保命丹,不会有问题的,除非……”

“除非什么?”

“沈将军她不愿醒来。”

“不可能!”追风反驳道:“沈将军那般状态,都能坚持跟我们说完话再倒下,她这般意志坚定人,怎能没有求生欲?”

“五千麒麟军,只剩下五百多人,她作为主将,情愿身死黄泉路,陪着牺牲的英魂们进九幽阎罗殿,也不愿来人间看着满地尸体而无能为力。”燕云澈沉声道。

经燕云澈这般一说,追风恍然大悟,似也能理解沈宁为何丧失求生欲了。

魏老先生拧着眉长叹了一口气。

过了会儿。

他说:“有保命丹在,沈将军不会死的,但天亮之前没能醒来,她就永远都醒不来了,便永远是这样的活死人。”

“让本座陪着他吧。”燕云澈无力地道。

“哇啊,哇啊。”婴儿嚎啕大哭。

燕云澈眼底流露出哀伤之色,满目痛楚地注视着婴儿。

小孩,你也在为她感到悲痛吗?

路迢则道:“这孩子怕是又饿了,得再喂点东西。”

燕云澈沉默不语。

天地四方,九洲列国,只有他这一个伤心客。

众人都慢慢地退了出去,包括那个婴儿,把屋子留给了燕云澈和沈宁。

天色,越来越暗,彻骨的寒风吹不进这座被大宗师内力烘热了的屋子。

他就那样静静地坐在床榻旁边,陪着她,讲着很久以前的故事。

在三春山上,他也总是这样哄她入睡。

……

沈宁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有无尽的沼泽和黑暗,有穿破夜色的光明普照着她。

她在路上走了很久。

有婴儿对着她哭。

有某个人的碎碎念额。

还有那个叫做甄远的小胖子。

小胖子跟她嘚瑟地说:“沈将军,我甄远,杀了八个人,最后一个,是被我压死的。”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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