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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你负我,是我瞎了眼,但谁的年少又没个瞎眼的时候呢?”

有时候,瞎了狗眼,也是一种人生常态。

治好就行了。

沈宁浅浅笑着,并无半分留恋。

她转身垂手前行的刹那,顾景南看到了沈宁右手的伤痕。

她还能执枪。

她也还能风光。

但她的骨头,毕生都会有一道裂缝。

那是上苍对她的惩罚。

顾景南颤抖着嘴唇,竭力地想要冲上前,去留住年少的心上人。

却因尊严骨气,而强行忍住了。

他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囚服,再看看沈宁满身的富贵,低头苦涩地自嘲。

“本该如此……”

他无奈自语。

他本该卑贱如尘泥。

她也本该是上京城炽热的朝阳。

顾景南如行尸走肉般,回到了顾蓉的身边。

顾蓉疼得脑袋冒汗。

“景南,景南,为娘好疼啊。”顾蓉泪流满面,“你去哪了?”

“去见沈宁了。”

闻言的霎时,顾蓉好似不疼了般,蓦地就瞪大了眼睛,错愕地顾景南,“她怎么说?”

“她不爱我了。”

顾景南跪在母亲身边,胡子拉碴,发丝脏污,嚎啕大哭的像是那年失去父亲的孩子,跪在父亲的棺边哭喊到声嘶力竭。

后在初雪降临时,在父亲的坟边立誓,要成为大燕第一将军。

“娘,阿宁真的不爱我了,她真的不要我了。”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我该死,孩儿该死。”

顾景南不顾形象地抱着母亲哭,浑身都在颤抖。

顾蓉的双手拥住了儿子,心疼得肝肠寸断,追悔莫及。

怪她,都怪她。

是她欲壑难填,心太贪婪,错把真心当豺狼。

许久。

哭累了的顾景南,用推车带着顾蓉回到了黑水街的旧房子。

房屋推开,便有尘灰扑了出来,呛得母子俩人剧烈地咳嗽。

黑甲军的士兵在旁侧说,“按理来说,这里的房屋也要充公,是沈将军求情,给你们留了个容身之地,好好住着吧,活着总比什么都强。”

顾景南神情恍惚,泪水已经流不出来。

他背着母亲进去,望着这简陋还会漏雨的屋子,呆滞得很。

士兵又拿出了一幅卷轴。

“这是沈将军送过来的。”

士兵打开卷轴,悬挂在屋子里。

卷轴上的书法,赫然是: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顾景南干涸生疼的眼睛,再度涌出了泪水。

书法墨宝的每个字,既在嘲讽他,又像是灼热的太阳,灿烂到让他无法直视。

士兵走出去后,与同行的友人说:“沈将军是个体面人。”

顾蓉疼得昏厥再醒来,便看到自己又回到了昔日的小破屋里。

“娘,你醒了?”顾景南端着药坐在了床榻边。

“景南……”

顾蓉泪眼婆娑。

“无妨,从前能住,如今也能住得。”顾景南把药喂到了顾蓉的嘴边。

“是娘不好。”顾蓉泪如雨下。

“再不好,也是娘。”顾景南苦笑,“固然娘有不好之处,孩儿才是罪魁祸首。”

屋外,成群结队的小孩们,聚在一起,唱着不知从哪里学来的歌谣:

“千金尽散去,功名落黄土。”

“他要有两心,他要孤独终老,他要不得善终。”

“千金尽散去,功名落黄土。”

“……”

顾景南听到小孩唱的歌谣,心口疼得发闷。

他曾给沈宁的书信,便有写:

「如若有二心,千金尽散去,功名落黄土,从此孤独终老,不得善终。」

顾蓉满面厉色,就要扑下床去赶走不谙世事的小孩们,却被顾景南给适时地拦住。

“景南!!”

“娘,他们说得对。”

顾景南低笑,旋即仰头看向破旧的天顶。

“人啊,要忠于自己许下的诺言。”

“……”

屋外,小孩们的父母闻讯赶来,把小孩带走,并在孩子身上拍了几下,懊恼问:

“哪里学来的歌谣,谁教你们这么做的?”

“是一个大哥哥,给了我们好多糖。”

傍晚昏暗,细雨蒙蒙。

黑水街外,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颀长人影,背部懒倦地靠着墙。

雾色氤氲,乍然看去,倒像是个气质斐然的男子。

过了会儿。

斗篷人伸出了一双瓷白的手,缓慢优雅地摘掉了戴在头上遮盖眉眼的斗篷,露出了一张清冷似雪的面庞。

如若沈宁在此,便能立即认出此人,便是——

云家,云挽歌!

马车停在了云挽歌的面前。

帘子一掀。

云挽歌弯身上了马车。

“小姐何必来这是非之地?”年迈的车夫问道。

“近来食欲不好,来看看,能多吃两碗。”

“………”老人哑然,灰浊的眸却是深了几分。

沈家小姐出嫁的那天,云挽歌把自己关在房里,喝了一天一夜的酒。

得知北幽出事的时候,不信鬼神之说的云挽歌,跪在佛前祝祷许久。

云挽歌来黑水街的目的,旁人不知,他还能不知吗?

……

却说北渊王府,十六一路上都在碎碎念。

“沈小姐竟对大宗师情有独钟,佳偶天成啊这算是。”

“讲道理,我要是沈小姐,我也不管那个顾景南,我也要嫁大宗师。”

十七听到这话,一个头都有两个大了。

看着十六的眼神,宛若在看隔壁村的小傻子。

“王爷……”

十七张了张嘴,却又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得忐忑地看着王爷。

他从未见王爷对哪家的女子这般上心。

奈何竞争对手是大宗师。

遥想当初,王爷天资聪颖,根骨惊奇,极有可能成为大宗师的。

虽说没走武道之路,但起码这张脸还在,定能顶的过那位只戴面具而不敢露出真容的沈大宗师。

从东墓园到北渊王府,王爷都沉默寡言的,叫十七提心吊胆了一路。

“十七。”

男人终于开口。

“属下在!”

“过年了吧,去开下王府的钱库,每个人都发点钱。”

“…………”

十七呆滞地抬起了脸,愕然不已地望着风轻云淡的王爷,一度怀疑男人是受不了如斯的刺激,因而就失心疯了。

但却也不敢质疑,只得夹着尾巴跟十六去开放钱库给侍卫们发钱。

同样高兴的还有暗部。

大宗师不知抽哪门子的风,购置了许多价值不菲的年货,见者有份,俱用红色绸带绑了起来不说,都还放置着一本《好人七律》。

此外,路过暗部的狗都被抓进去用红绸在脖颈处绑个漂漂亮亮的结。

追风惊喜过望,便问:“尊上,可是你的朋友有名分了?”

要不然,怎会如此高兴?

“嗯,算是。”男人饮茶淡淡回,眉眼间流转着潋滟的微芒,犹若白色月光。

……

夜雨楼。

东墓园剔骨刑后,沈宁来到了初次和甄夫人私下见面的雅座。

“将军。”

甄夫人起身就要行礼。

沈宁急忙伸出手将她拦住。

“夫人不必多礼。”

“吾乃罪犯之妻……”

“却也是英雄的母亲。”

沈宁打断了甄夫人的话,和甄夫人坐在了窗边解下身上的大氅,相对而坐。

“夫人日后可有什么打算?”沈宁问道。

她原以为甄夫人会成为会拾起年轻的夙愿,行侠仗义,再走江湖。

怎料,甄夫人说:“想开个酒楼。”

“这倒是个好想法。”

沈宁眸光微亮,心中流淌着暖流。

小胖子,最喜欢吃了。

“酒楼的名字,就叫故人归。”甄夫人的眼里泛起了向往之色,“开在北幽好了,三十九军的战士们,随时都能回来饱腹一顿。”

“夫人,我愿出钱,与夫人共同经营此酒楼。”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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