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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这驿站之中,可是列国使臣?”
沈国海在桌布上擦了擦自己的油渍,伸长脑袋凑近了问。
张霁斟茶入杯的动作一顿,隔着斗笠的薄娟扫了眼沈国海,随即默不作声,将茶杯推到了沈国海的跟前,笑了一声,说:“国海兄,当真是贵人多忘事,才过去几十年,就忘了我。”
“这一路,我寻你寻的好辛苦。”
“转眼间,你我头发都白了。”
“………”
沈国海只觉得莫名其妙,甚至还瘆得慌。
他站起来,眯起眼睛看向张霁,“你,到底是谁?我何时见过你这么一号人了?”
“雪女城,张霁。”
张霁摘下了斗笠,对沈国海笑:“当年你我耳鬓厮磨于寒山之巅,看夙夜星辰,国海兄,都忘了吗?”
沈国海浑身起了鸡皮疙瘩,有种毛骨悚然的惊恐感。
连带着头皮都在焦灼发麻。
他不由往后退去,脑袋像是被砍了几刀。
颅腔的血肉像是被人用铁棍疯狂地搅动,痛到他脸色煞白,浑身发抖。
“我不认识你这种为老不尊的无赖之人,我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沈国海不停地往后退去,却是因为两股战战,跌倒在地。
张霁则是一步一步地走向了他。
像是从深渊里爬出来的厉鬼。
是乱葬岗吐着鲜红信子的蛇蝎。
沈国海的头发都要到竖起来。
“滚,滚远点……”
他莫名的害怕和恶心。
“看来,你真忘记了,我们有过那么一段愉快的岁月。”
张霁长叹了一声,目光和语气里,充斥着浓浓的失望之色。
“国海,你怎么能忘呢?”
“我对你,可是朝思暮想。”
“那么多年轻俊美的少年人,都比不上你当年的销魂。”
“啊啊啊啊啊啊别说了,别说了,滚,滚啊,求你,求你别说了,求你滚啊。”
沈国海闭上眼睛两手抱着头惨叫出声,语无伦次,只知惊恐和害怕,恶心的感觉让他反胃,颅腔似要被撕裂,痛到神经连着眼睛,眼球似乎都要胀痛爆裂。
痛不欲生之中,满是血腥漆黑的脑海里,出现了几个破碎的画面,深深地刺激着沈国海。
那年。
他还年轻。
他的皮肤还没堆满褶子。
衣裳。
一件件衣裳破碎。
皮肤,皮肤被抓到血红。
捆绑……绝望的不得动弹。
而靠近他的那一张脸,同样还是年轻的,还没这么苍老。
那人说:“记住我的名字,我叫,张霁。”
“啊啊啊啊啊啊啊!”
破碎记忆里的他,和驿站偏僻房屋的他。
年轻的他,年迈的他。
一并,绝望地叫出了声。
哪怕不是完整的记忆,哪怕空白的岁月未能完全地填补。
但一两个画面,就足以让他窒息,让他生不如死。
张霁抚摸着他的脸,“年纪大了,触感不如从前了,但你的灵魂,还是独一无二的,所以才让本座念念不忘。”
沈国山惊恐到四肢冰冷是从血液里透出来的,浑身不住地颤动着,害怕到哪怕张大了嘴,都发不出声音,只有泪水决堤流下。
驿站外,苏统领拦住了沈家人的去路。
“沈老将军,沈将军,抱歉,你们不能进入驿站。”
“苏统领,我爹或许就在里边,我们进去。”沈如玉泪眼婆娑,急道。
“抱歉,本统领奉旨镇守此处。”苏统领看着一言不发的沈宁:“沈将军,你也知道北疆之事,现下应当不让雪女城的贵客受到惊吓。”
沈宁抿紧了唇,袖衫下的双手紧攥成拳。
三叔,不能有事。
沈国海风平浪静的万年岁月,决计不能被张霁那等恣睢恶毒之人给打破了。
不能重蹈当年之苦。
第366章 他的生命,没有选择题
“沈将军,苏某奉命办事,不能疏忽职守。”
苏统领道:“没办法给上头交代。”
他看着沈宁,沈宁望着他。
两人对视间,沈宁深吸了一口气,长枪在手,一枪扎进了苏统领的臂膀,但只捅破血肉,并未伤及骨头,在见骨之地顿住。
“把他们,拿下!”
沈宁一声令下,影卫、府兵立刻上前,以人数之多,擒住了黑甲卫。
“抱歉了,苏统领。”
沈宁作了作揖,而后一脚踹开驿站的门,“都跟我进来。”
苏统领望着沈宁的背影,又低头看向自己的伤,唇角浮着笑意。
如此,他也好向皇上交代了。
若要不合规矩行一件事,打破规矩的人,便得是有所求的那一个,而不是严格值守者。
“苏统领,你这伤口,要去处理一下。”
“不用,再等等,看看后续,再进宫去见皇上。”
沈宁是个心软的,没让他的伤势严重,那就多流点血吧。
……
驿站内,沈家人声势浩大,惊动了段千溯和沈尊。
“沈大宗师!”
段千溯喊住了起身的沈尊,“如若因为你今日之举,而让段家动你大燕国土和上京沈家,以及奔雷宗,你觉得,是否划算呢?”
沈尊不言,一步一步,走到了段千溯的面前。
他居高临下地俯瞰着段千溯,眼神冷若冰霜,嗓音低沉不含温情,“你,大可试试。”
他的生命没有选择题。
他的此生,只有一妻!
沈宁。
永远坚定不移的答案。
永远至死不渝的决心。
男人轻嗤一声,踏步离开。
他踩着门外照射进玄关的光,站在暖阳里,清雪的凉不及他眼底的霜。
即将跨过门槛时,男人步伐顿住,回首看向了段千溯。
“对了——”
“本尊忘记告知段老的是,本尊向来也不是个好人,若有人动本尊的家人,哪怕烈火烹油,不得好死十八层地狱,本尊也会拖拽着他一道下去。”
言罢,利落地跨过了门槛,颀长挺拔的身影,消失在新年的暖阳里。
段千溯低垂下了头,指腹摩挲着杯盏,好笑地低语:
“家人么……”
指的是沈宁,还是沈府……
亦或是,二者俱有之?
……
昏暗偏僻的屋子里,沈国海双目充血。
破碎的画面越来越多。
每一个,都是那样的不堪入目。
这是沈国海难以接受的,难以接受曾经那样不堪的自己。
他终于知道,为何沈家不让自己出府了。
而这么多年来,哪怕他做了再过分的事,说了再诛心的话,沈国山也好,沈国祥也罢,都未曾用这件事来刺激他,甚至想尽方法来保护他。
他总以为,自己不重要。
原来,大哥二哥都在以自己的方式保护着他。
哪怕他从来不知道。
哪怕他糊涂度日。
沈国海泪流满面。
如玉说的对,他是个脑子不好的。
他咬着牙,阴翳地,死死地瞪着张霁。
张霁靠近他,闻着他身上的味道,尘封在记忆里的惊悚感瞬间直冲天灵盖。
“啊啊啊!”这一回惨叫,是属于张霁的。
淡淡的血腥味,流动在了长空之中。
沈国海发狠,一口咬在了张霁的耳朵上,用力之猛,竟是生生地咬断了一半的耳软骨,血液溢在唇齿里,恶心的味道让他难受,但他就是不松口。
“轰!”
张霁一巴掌打在了沈国海的身上。
沈国海还是不松。
“轰!”
又一巴掌。
“轰轰轰轰轰!”
沈国海被打得头晕眼花,恍惚间还以为看到了黑白无常,勾魂鬼差。
终于,张霁脱离了沈国海,沈国海被打得在地上,口鼻都是血,躺摔着发抖。
张霁缺的半块耳朵正在沈国海的嘴里。
他怒不可遏的站起身,一脚又一脚踹到了沈国海的身上。
沈国海两手抱头。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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