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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果然是把杀猪刀。
能够切割断诸多虚伪的感情。
一生很长,长到快要记不清年少的昙花一现。
一生也很短,短到她只能重视自己所在乎的净土。
“阿宁。”
顾景南红了眼,“我可以。”
沈宁觉得好笑。
顾景南当真要做她的外室。
这是她从未想过的事情。
哪怕她步步为营,算计一切,却不曾算过人心的复杂程度还能超出自己的所见所闻所思所学。
她张了张嘴,看着憔悴沧桑毫无光鲜的顾景南,竟发现自己完全说不出话来,只愣这般讷讷地看着顾景南,往事如烟历历在目,与今朝相比,互相衬托,二者之间仿佛隔了永世难跨的鸿沟。
“顾景南。”
沈宁闭上了眼睛,长叹了一口气。
在沈府危机和北疆战事的跟前,她对顾景南,已无再多的情绪波动。
只是……
顾景南不举之事,终归是她当下未婚夫所做。
哪怕她不在乎。
但这件事总归是不好的,亦不能是理所当然。
“阿宁。”
顾景南两手握拳,有很多的话要说。
他打算离开上京了。
但只要沈宁让他留下,他会永远留下。
是跟在沈宁身边,当她军营里的一个兵。
还是远远陪着她,只能在幽暗里无名分。
都行,都行的。
“顾景南。”
沈宁再次喊了他的名字。
顾景南心绪复杂。
而这会儿,沈大宗师和追风逐电两位,已然到了顾府。
追风看到那顾景南,就两眼有着杀气,咬牙切齿的声音宛若耗子叫,若非逐电及时遏制住,追风怕是要提剑跃然冲风雪,将那顾景南给大卸八块了。
“阿宁,我,可以吗?”
顾景南小心翼翼地问。
这一份卑微,是沈宁从未见过的。
人若掌富贵,便会贪得无厌。
一朝落魄了,亦会毫无底限。
正如此刻的顾景南。
“我有未婚夫。”沈宁说道。
“我知道,我不需要名分。”
沈宁笑了。
“顾景南,你可还记得你当初为何来上京?你为何想要去疆场驰骋,又还记得你踏入京都,踏入学宫,你脑子里在想什么吗?你第一次见到我,你我第一次袒露心扉时,你的抱负是什么吗?顾景南,人不能永远活在过去,我是,你也是。若我沈宁一直活在过去,就无今日的沈家女,便会和你这样,自欺欺人,潦倒一生,然后彻底忘了来时的夙愿!”
沈宁的语调上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愠怒。
一个当年想做大将军建功立业报效大燕的人,而今只想做她的外室,连名分都不要。
这等稀奇之事,荒谬至极!
沈宁断不会接受。
顾景南的酒又醒了几分。
恰似一语惊醒梦中人。
如醍醐灌顶。
顾景南全身泛起了一股冷意,脑子里是当初的夙愿和雄心壮志。
他想青史留名,做大燕最厉害的大将军。
他想站在高山,能够与沈宁并肩而立。
他想用血肉之躯博取将名,想以九死一生换来沈宁余生的荣华富贵。
可——
为什么会把日子过成这样?
为何会丢了年少的理想?
为什么?
他不知道。
他头疼欲裂,泪水从赤红的眼睛里溢出。
顾景南张了张嘴,却是无话可说。
“顾景南,你辜负了太多的人。”沈宁叹气,“昨日之日已去,明日之日尚在来的路上,已经丢了昨日,往后不可再重蹈覆辙了。外室之说,到此为止,下不为例,你应当清楚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既有未婚夫,就不会跟旁人不清不楚,我钟情我的未婚夫,此生唯他一人,除非身死路上。”
顾景南苦笑。
听着那话,攥紧了拳头。
他哪能不知道沈宁是什么人。
正因太知道了,才会在幡然醒悟之时痛彻心扉,为失去而钻心懊悔。
沈宁一直是沈宁。
不管是与他成婚的沈宁。
还是和大宗师情定的沈宁。
都未曾变过。
她一直坚定自己的路,哪怕遍体鳞伤,哪怕前路茫茫。
不管得到了富贵权势,还是落魄狼狈,她自傲雪如霜。
“阿宁,既是如此,你为何来顾府……你……”
顾景南海怀揣着渺然到自己都不太相信的希望。
他充满期许地目光看向了沈宁。
沈宁抿紧了唇。
后侧幽暗,踏出一主二仆。
她尚未回首看,就先听到了那舒朗清冽的声音:“自是为了本尊而来的顾府。”
顾景南充满敌意地看着戴着面具的燕云澈。
在大宗师面前,落魄进尘埃里的他,更显得狼狈了。
这份狼狈,让他无所适从,也无地自容,从而衍生出了怨怪的怒气。
燕云澈看得出,那是顾景南的嫉妒。
“你让阿宁来顾府做什么?”顾景南问。
“忆苦思甜。”
燕云澈说话之际,自然而然握住了沈宁的手。
沈宁:“………”
追风逐电:“………”
好一个忆苦思甜。
普天之下恐怕除却燕云澈以外再无人能想到这般离谱的答案了吧。
顾景南恼羞生怒。
“沈云,你高高在上,又何必羞辱我?”
“错了。”
燕云澈摇摇头,“不是羞辱。”
“不是羞辱?那是什么?”
“是忆苦思甜。”
“………”
那一刻,顾景南气得险些呕血。
第379章 奸诈小人燕云澈
顾景南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般,厌恶忆苦思甜。
若非今日相遇,他恐怕也不知道,忆苦思甜还能这般用。
他看着燕云澈,问出了心底里,最深处的话。
“沈大宗师,今日一别,再无见面之机会,我想听一句真心话。”
顾景南问:“你可曾对我,做过什么?”
他一直有个疑问。
关于他的不举。
他的身体他知道,并非这类人。
沈宁眸光微沉。
顾景南会联想到这方面,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沈大宗师在此之前,只露过一次面,但在沈宁休夫后,如开屏的花孔雀般,总是出现在沈宁面前。
这让他不得不去想,或许,在很久以前,大宗师就对沈宁一见倾心了。
燕云澈默然失声。
顾景南往前走了一步,丢掉了手里的酒坛。
他步步紧逼地问:“大宗师对我,可是心中有愧?我自问负了阿宁,但我和大宗师无冤无仇,我对大宗师你坦然坦荡,你对我,是否也能如此?”
“如你所想。”
燕云澈直言道:“是我——”
点到即止的话,是顾景南翻来覆去辗转了许多个夜晚得来的答案。
顾景南原就爬满血丝的眼睛,这会儿更如野兽般愤然,龟裂开了极端的笑,偏生又有几分无奈。
“原来大宗师,是这等奸诈小人。”
“是。”
燕云澈承认。
他不是好人。
也算不得君子。
如顾景南所说,是奸诈小人。
追风哪能听顾景南以如此词汇来羞辱自家高山般伟岸的大宗师。
虽说尊上时常让他抄写《好人七律》,但却是个好尊上,哪能被顾景南这等负心汉给羞了去,要不是逐电铆足了劲拦着,他怕是要跟顾景南拼了去。
顾景南看着坦然承认奸诈小人的燕云澈,一时语塞,陡然有种一拳猛烈却打在了棉花上的无力感。
“大宗师,不愧是大宗师。”他低低地笑:“为爱做小人?”
“起码不是外室。”燕云澈心平气和的话,又让顾景南恼怒不已。
他瞪着眼睛看向了沈宁。
“阿宁,你看见了吧,他并不是你想的那么好。”
“是他就行了,好与不好,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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