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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兵骏马,过市张扬,马蹄踏地声轰然充耳。

百姓们欢呼热闹,嘈杂之声落在顾蓉的耳朵,恍如昨日。

遥想吾儿景南班师回朝,京都也有这般盛况。

“莫不是朝中,又出了一位大将?”

顾蓉实在疲惫,但关乎此事她强撑着清醒想要看个明白。

近日来虽说是新年,她在黑水街陋室只能安心养病,不问东西。

顾景南抿紧了唇——

今日,是阿宁出征的日子。

他并不想撞到同一日离开京都。

原想推后一日,奈何阴差阳错,黑水街出了点问题,不得不提前离开。

他叹了口气,不敢抬眼看。

“是阿宁,母亲,是阿宁。”他的声音很低。

“什么?”顾蓉并没听清。

却也无需听清。

只因那高头大马载着出征的女将,领着不可计数的将士们,以威武震铄的万钧之气,沉稳矫健地踏向了近处的北城门。

顾蓉身子猛然颤动了数下,紧跟着精神地瞪大眼睛仔细看去,看清沈宁模样体内血液都跟着冰冷……

她无法接受。

她这般落魄,沈宁却受人敬仰。

“怎么会是她?”顾蓉红着眼睛泪光闪烁。

“是她。”

顾景南嗓音喑哑,无力道:“母亲,她是此去北疆的兵马大元帅。”

“宗师,那是李衡阳宗师?”顾蓉又问。

她怎么记得,李衡阳和沈宁之间断绝了师徒关系。

又怎么会跟着沈宁一道去北疆呢?

顾景南回道:“母亲,衡阳宗师,是沈大元帅的军师,周永顺、陈禄章则为副将随行,东境小王爷带着十万东境军也入其麾下,还有云家,云挽歌同行。”

顾蓉不可置信的把眼睛瞪到滚圆。

陈禄章向来和沈家不对付,而且他和周永顺的军衔算是沈宁的前辈,又怎会给沈宁做低伏小呢?

顾蓉万般的不甘心。

这等荣光,应当是她儿子的。

凭什么她母子俩人落魄至此,整个京都都没一处容身之地。

一朝落魄便似破鼓万人捶,过街老鼠般人人喊打已无往日璀璨。

凭什么沈宁还能这般风光耀眼?

凭什么?

去年的这个时候,沈宁还事事都听她的。

她不是不能接受沈家女郎成为今朝模样。

她只是不能接受曾经地位不如自己的儿媳,脱离了顾家,还比从前耀眼。

人群攒动,广众如山海。

顾家母子在街道旁侧,被拥挤的人群推搡到了边缘,险些摔倒。

顾景南急急忙忙护住母亲,颓废的他抬头看去,恰好看见日光照落在沈宁的身上,沈宁就这样骑着身形流畅的骏马,穿过大雪和日辉,目光坚毅,手握缰绳前行,此间最艳的色彩,是那飘扬起的披风,与甲胄泛起的寒芒相融,似如初见时的那一抹红,也像从前那样高不可攀。

近在眼前,却远在天边。

是触不可及的星。

四周人太多了。

人多到他是如此的渺小如蝼蚁,是那样的不显眼。

沈宁甚至未曾侧目看她。

光照耀在她的身上,神圣而不可侵。

顾景南只能在人影重重斑驳细碎的间隙里,看到熟悉又陌生且万分冷峻的一张侧脸,于千万人中,如逝去的流年,自他视野匆匆,不曾回首……

“不行!”

“她凭什么?”

顾蓉发了疯,歇斯底里,就要把沈宁拖拽进地狱。

“她不过是个……”

话语声,悉数被堵住。

顾景南用手掌捂住了母亲的嘴。

“娘,你疯了?那是圣上亲封的兵马大元帅,还立下了军令状告示全城,京都境内人人皆知,无不是敬仰,北疆之事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此去北疆凶多吉少,她愿担起重任,世上布衣百姓危难时刻只会感到感激。”

顾景南凑近母亲,压低了声说:“母亲,你若在战时污蔑兵马大元帅,你我母子二人,便要血染北城门,祭她出征之旗,你是疯了吗?难道身体不行了,脑子也不行了?半点轻重分寸都没了?你清醒一点啊,娘,她沈宁已非当日在顾府的你之儿媳我之妻子,她是沈家少家主,北疆大元帅,最有可能传承到朱雀刀和最有可能成为大燕唯一女战神的人了啊!”

顾蓉浑浊的脑子被凶清醒了,不得不接受现实。

沈宁还是那个沈宁,却不再是顾家的沈宁了。

顾蓉泪流满面,“景南,她不好,她不好……她和李衡阳师徒关系未断,沈家待她如初,皇亲国戚都重视她,她却从未帮过你!从未!”这是顾蓉最恨最难以释怀的地方。

顾景南闭上眼睛,深深地叹了口气。

“母亲,贪心不足蛇吞象,送给你,也送给我。”

“你什么都不知道,是我负了她,亏欠了她。当初若不是沈老将军告老,我一介无权无势的寒门之子又怎能领兵出征?沈家从未瞧不起我们,母亲,是我们自己瞧不起自己,却不愿承认,非要找个虚假的罪魁祸首来满足自己从苦厄走出的扭曲之心。”

“母亲,父亲生前对你不好,你自小在外祖家就不受重视,你只知道在家以父为天,出嫁以夫为天,你便以为所有人都该如此,但错了,你错了,我也错了。母亲,我们都错了,我们一并辜负了沈宁的真心,也误了永安的人生。”

“你看,离了我们,她们谁都过得好。”

“………”

顾景南的话算是字字珠玑,一针见血,戳到了顾蓉内心深处最悲恸的地方。

她就是想不通啊。

自古以来,都是这样。

她也吃了这样的苦。

哪家婆媳不是如此。

为何她就要零落进尘埃里?

但——

顾蓉不再敢侮辱沈宁了。

因为她深刻的清楚到,那不仅仅是沈宁,还是大燕的将军。

顾家与之,已是云泥之别。

顾蓉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不甘地泪水肆意流出。

真相如此,残酷现实,只得无奈接受,苟延残喘的活着已是不容易,哪还敢去碰位高权重的沈将军?

顾景南喟叹。

说多无益。

权势地位,见高低。

人哪是平等的。

面对怀有权势的人,自是要做低伏小才行。

这满城狂欢沸腾,无一人再以过去的婚事刺痛沈宁。

只因她已经强大到,流言蜚语尽消了。

“歘!咻——”

剑光出现,剑意凛然。

“大宗师,是大宗师!”人群激烈,议论纷纷。

顾景南和周遭的人循声望去。

那人身穿月牙白的长袍立在城墙之上,手执锋芒毕露的长剑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里,默然不语便有鹤骨松姿、仙风道骨之气,布衣黔首恍惚间还以为见到了谪仙人。

将士出城,浩浩荡荡。

城墙之上,男子舞剑,一招一式干净利落又锋利,剑如长虹挽长花,几招腾空如行云,落地出剑之时酝酿的内力迸发而出。

剑气和内力融合往外迸射,如一条半透明的龙蜿蜒盘旋,气势磅礴。

剑气凝固,隐隐间仿佛能够听到龙吼之声。

“大宗师是在为沈将军喝彩践行!”

人群再度沸腾。

大宗师之内力。

剑气龙吟福泽丰年。

此乃祥瑞!

“大宗师和沈将军,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神仙眷侣,能遇到大宗师这般世间少有的男子,真是沈将军的好运。”

“什么呢?我倒觉得,大宗师固然好,我们沈将军也不差,虽说沈将军有过一段婚事,但那又如何呢,嫁错郎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摘除脱离的勇气,沈将军既开了休夫先例,告诉世上女郎女儿当自强,巾帼不让须眉,又是个足智多谋心怀百姓的大义之人。这样的女子,做什么事不成?这也是大宗师的好运,能得我们将军的真心。”

“说来也是,先前那位顾景南,算个什么。”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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