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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不这样做,你告诉我,还能有什么保住凌招宗?!”
“剑阵一启,杀戮无数,你应当比我更清楚。”司刑的肩手都被控制住,只能徒劳地朝他嘶吼。
“命盘是我们一起看的,动手的人也是我们一起派的,怎么?事到如今,你倒是要做出一副清清白白的模样?”卓松云躲开她吐的一口唾沫,他用手指死死掐住她的脖颈,成功看到对方越加激烈的挣扎和涨红得更加明显的脸。
一只蜉蝣,倒想和我争天地。
他猛得松手,左手拎起佩剑,一剑自对方心口穿过。
血流崩出,飞溅了他满脸,连带着整个大殿都染上血色,开出冬日里最艳的梅花。
卓松云慢条斯理地拿出帕子擦拭自己的脸,仿佛随口一提:“诸位,还有异议么?”
司刑嘴里仍汩汩地吐血,四肢轻微的颤抖,仿佛断线的风筝,脸色一点点灰败下去,只剩一双眼,死死地盯着对方。
诸位哪还敢有异议,忙不迭地应“好”。
“既然如此。”卓松云轻飘飘地将手里的帕子扔下,帕子落了几遭,堪堪遮住那一双来自死人的、怨怼的眼。
“明日,启阵。”
*
徐时瓒的心思很难猜,辛晚想了很久也没能想出到底要给他送什么。
补生辰礼的时候嘴比脑子快,辛晚现在对要怎么补还半分主意也没。
徐时瓒理应是不缺东西的,因此,送什么就变得更为纠结。
辛晚想了一遭,拿不定主意,愁得不行。
“送你想送的就好了。”颉庞顺了一颗桌上的青梅,被酸软了牙:“这谁送的啊?这么酸还摘下来?脑子有……”
他话的最后一个字已经脱口,只能看到辛晚朝他递了个同情的目光。
然后尴尬回头,如约对上徐时瓒似笑非笑的表情。
他飞快地化了一团雾气,轻轻地散了个干净。
辛晚忽然想到了什么,她狡黠地眨了几下眼,有了主意还要卖关子:“今晚来找我,礼物明日给你。”
徐时瓒把被颉庞分散的注意拉回来,俯下身子和她额头相对,叹谓似的放松下来。
辛晚静静地和他抵着额头待了一会,听到他清浅的呼吸才松下心来。
这几日徐时瓒很忙,身上的伤口总是好了旧的又会添新,辛晚也逐渐适应了混着鸢尾的血腥味,混着一点点的药草香,其实闻起来也还算安心。
她碰碰对方眼下的乌黑,把人推进房间休息,打算出去准备,却被人拽住了手腕。
徐时瓒没醒,拉住她的劲却是下意识的,不轻,辛晚没办法,只好一点点地推开,连动作也不敢用力,怕惊醒他来之不易的休息闲暇。
等人好不容易踏踏实实睡好之后,她撑着头,看了他好一会才起身,轻手轻脚地出门。
徐时瓒离不开人,并且执拗又疯狂,辛晚其实想象不出自己离开后的情形。
就算真的要走,也要等过了这几天,找个天气很晴朗的日子,然后平平静静地“死”去,这样的话,阳光暖洋洋地照在人身上,或许会暖和一点吧。
她没由来地想到。
*
徐时瓒醒来的时候天色昏昏暗暗的,室内也没有点烛火,什么也看不清。他扶额,静静地坐了一会,感受脑子的眩晕感一点点散去。
辛晚不在。
这个认知成功让他撤了动作,面色一沉,踩着鞋下床出门。
和房间里不同的是,院子里点了许多盏灯盏,小小的,里面齐齐整整地摆了许多支烛,因此亮堂堂地发着光。
他好像这次发现哪里不对劲。
灯盏沿着小道一路出去,徐时瓒顺着满路的灯火。
那些灯盏兴许是被施了法,经风而不灭,而且又多,就算在漆黑一片的夜里,也叫人恍若白昼。
四周静谧,只能听见很小的河水流动声。
“徐时瓒,你睡了好久啊。”
辛晚蹲在地上,一只手捧着灯盏,将它放入河中,另一只则冲着他招手。她转回头来看人,话是抱怨的,一双清凌凌的眸子确实闪着光似的明亮。
徐时瓒终于松下心。
他快步上去,接过她手里的灯盏,垂着眼,看着灯盏上长长的纸条“岁岁平安”。
“放下去吧。”辛晚指挥,看见他将身侧灯盏一盏盏放下去。
亮着的河灯沿着河流漂了长长一道,好像天上的银河。
“替你把前面二十多年的愿望都许了。”辛晚一个个点过去,确保没有遗漏的,朝他露出一双月牙似的眼:“从身体健康到荣华富贵都有。”
徐时瓒嘴唇翕动几下,最后还是只问了:“白头偕老有么?”
“啊,”辛晚瞪大眼,清咳几声,又拨弄下自己耳边的头发,确保不会被人看到发烫的耳朵才开口:“当然有了。”
“你以后每年都可以来许。”辛晚撞撞他肩,被人扶住拉进怀里:“那你呢?”
“什么?”辛晚动了几下,找个舒服的位置,抬头看他,疑惑。
“没什么。”徐时瓒刚问出口,觉得好笑。
他和辛晚自然是有很多很多个“以后”的,只要来许愿,身旁自然是有辛晚的,问这话实在是多余。
“徐时瓒要天天开心。”她叹谓似的开口,听在人耳朵里却无端叫人心慌。
徐时瓒抿了下唇,很勉强地朝她笑了下。
“礼物我准备好了。”辛晚轻巧揭开这话茬,装得神神秘秘的模样:“你到时候回去卧房找找。”
徐时瓒点头,看起来对明日又多了期待。
辛晚拉着徐时瓒陪她等了一场日出。
他其实以往见过无数次日出。
天才不仅仅是凭借天赋的,徐时瓒过去的数十载自然也是勤勉的。不过以往的每一场日出,都叫人倍感无趣,日子是一日复一日的,命运是规划好了的,不能改变也无人能避免。
只是这一次不同。
有人朝他伸出了手。
然后牢牢拽住他的,她笑起来的阳光会让她眼睛很漂亮,让徐时瓒短暂地觉得,日复一日的日出也很好。
*
辛晚不好意思当面见到自己送给徐时瓒的东西,加上熬了一宿也困得不行,干脆让徐时瓒一个人去找礼物,自己回房补觉了。
徐时瓒把人送回房才走,他手里还捧着那盏河灯。
“白头偕老”触到河岸,最后慢悠悠地停下了,辛晚和他解救到,他宝贵“白头偕老”,没舍得将河灯继续放回去。
烛火果然是施了法的,让那么多的河灯维持一夜已经很厉害了,沿着路回去的时候已经能看到不少烛火灭了。
徐时瓒将“白头偕老”的烛火围在手心,避免让它受到一点风。
剑柄上的魔晶无端开始剧烈地发着光。
他只好松了一只手扣上去。
颉庞的那边轰鸣声不断,连带着他的声音也断断续续的。
徐时瓒静静地听了一会,眼皮一抬,只好交代:“我这就到。”
他步子加快了几分,打算将河灯先塞进袖袋。
冬日凌冽的风席卷而来,劈头盖脸地将人包裹了一声寒气。
被人好生护在掌心里的河灯也一副柴净油枯状。
那簇渺小的、微弱的火光,到底没抵住腊月里的寒风,悄无声息地灭了下去。
*
这天的风格外大,刮在人脸上火辣辣的痛。
辛晚步子飞快,握着剑的手心微微出了一手冷汗,附着在剑柄上,几乎叫人拿不稳剑。
秋叶在后面已经追不上她了。
辛晚想,自己大概真的是一个很自私的人,因为这个时候,脑子里没有太多的天下苍生,反而是浑身沾血的徐时瓒。
剑阵发动,凌招宗附近的几座山峰都在发着颤,颇有风雨欲来之势。
辛晚堪堪避开一块突如其来的巨石,总算看到了点人影。
凌招宗深埋一个巨大的剑阵,钉了数万柄剑刃进去,徐时瓒身上不知道已经被穿了几枚,以至于白袍上面全是血,连带着脸上也沾了一点。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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