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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小时了了,大未必佳,这之后他却屡试不中。他想开之后,索性落户汴京开了书塾为生,主讲经义。

小半生倥偬而过,吴老夫子已是颇有名气的塾师,他后来又聘了一位同乡同姓的年轻人主讲诗赋。

如今学堂已能容纳三十来个学生,但要小考合格方能入学,束脩也比平常学堂高出不少。

靠着这些银钱,吴老夫子攒出这套带着临街小院的居所。种几棵修竹,铺满院细砂,收拾得极为雅致。

其中格子门落地明照的一间大开间,便是孩子们学习的场所,透过掩映的草帘和板壁,能窥见摆放整齐的学案和蒲团。

因主人尚未开窗迎客,众人便在院子里等待。

虞家姐弟轮流抱着那瓷瓮,虞凝霜刚将其小心地递给弟弟,替他调节好角度,抬眼便见一位打扮入时的黄裙娘子朝她走来。

对方步履姗姗间,露出一双绣了花的翘圆头皮靴。

“看样虞小娘子这回送的不是蒲履了呀,这么宝贝抱着什么呢?”

她笑着这么说,姿态优美,却是来者不善。

“张娘子,许久不见了。”

虞凝霜拍了拍弟弟骤然绷紧的手臂,扬起笑脸。

“家母编的蒲履就是在您家铺子卖的,您难道不知她手艺极佳,一双蒲履能穿大半年?既然二月已送了,现在自然不用再送。”

说着,虞凝霜还微提裙摆,露出脚上那一双许宝花亲手编的蒲履。

“看!真的编得很好。”

张娘子一时语塞。因为她感觉到了,与其说虞凝霜在回击,倒是不如说她是真的在为这一双蒲履骄傲。

张娘子心里低骂一声,正有些烦躁地想着继续嘲讽怎么才好,那边吴老夫子已携着吴小夫子出来见客,小院里霎时是一片寒暄之声。她便赶紧拽着儿子快步往前,将虞家姐弟抛到脑后了。

不多时,廊下摆出两张长案,吴老夫子和吴小夫子端坐于后。

前者与挨个上前的家长们交谈、收礼、致谢,后者则摊着册子记录。

“犬子劳两位照顾了,我家亲戚带回的几支湖笔,请笑纳。”

“特意找农户新杀的猪,挑最好的肉给您做的腊排骨,有十来斤呐!”

“这是半匹细棉布,夫子拿去裁夏衫最好不过。”

……

殷勤的一众家长们中,还属张娘子最打眼。她用商家娘子特有的爽亮嗓子,正一字一句奉上自己的礼物。

这礼自然也是最重的。

“吴夫子,您看看这双皮靴,这是我家铺子时下卖最好的,就剩这一双了,特意给您留着。”

虞凝霜排在后面抻头看。那皮靴描着胡地纹样,做工精巧,起码要四五两银。

她不禁咂舌,想着本末倒置,搭着送的礼倒是比束脩贵出数倍去了。

许是和虞凝霜所见略同,吴老夫子收到这么贵重的礼,却未见高兴,反而有些进退维谷之意。尤其是他用手比了比那尺寸,更是面露难色。

还在热情介绍皮靴如何精工的张娘子也是最会察言观色,当即收了声,小心问道:“夫子可是不满意?”

情面难却,吴老夫子唯有如实回答。

“多谢张娘子美意,这皮靴甚好,只是……咳咳,只是怕有些小。”

人群中便有人笑开,高声道:“张娘子,你怎么送夫子小鞋穿?”

语毕,又有多人附和起来。有说天气越来越热,何故送闷脚的皮靴,又有说鞋履铺子的娘子怎么犯这样的错。

嗡嗡笑语中,张娘子红了脸,回身便啐了两声。

她一心想拔尖儿,便拿了铺子里最好的皮靴。按说这大小也该合适,毕竟鞋履尺码哪用分得那么精细,还不是都靠系带和内毡调整。谁承想夫子的脚竟然……那么大吗?

吴老夫子也甚是尴尬,常人看他身量,实难想象他脚大如斗。因平日藏在长衫下,需得是虞凝霜那样用心观察过的人,才能送出合脚的鞋。

考虑不周当众出了丑,还莫名连累了夫子,张娘子深觉下不来台,又见虞凝霜就在身后,默默看着热闹,于是脑子一热。

“您且收下,随您转送或是卖钱便是。皮靴小了,也总是值钱的,比蒲履值钱不少。”

这话虞凝霜就不爱听了。

她本想着,虽没有正式雇佣关系,可张娘子怎么也算自家阿娘半个东家,她多少敬着几分。

而张家大郎又是好不容易在年初从别的书塾转来,张娘子为孩子筹谋,讨好师长是人之常情,虞凝霜无从非议。

可她偏要这么咄咄逼人,执意当着弟弟的面往虞家脸上一脚脚踩。

眼看着虞川下意识退了两步,左右脚互相倒腾着,像是要将脚上蒲履藏起来。

虞凝霜也就不再忍了。

第9章 起冲突、五色水团

严铄目光稳静,默然看着面前两个娘子。

二人皆衣发散落,单看这撕打到月缺花残的结果,便知方才都下了狠手。

左边穿黄裙的那一个战战兢兢,头要垂到了地上。

右边那一个……右边那一个便是低着头也将脖子梗着,好似要尽可能抬高两分。

严铄忽有了想揉揉眉心的冲动。

不过几日,这已经是他第二次见虞凝霜与人起了冲突。

而对方那表面上乖顺,暗地里八百个不服、七百个不忿的倔强身姿,也和那日在金雀楼时如出一辙。

只是……还是有不同的,严铄沉吟。

上一次他看得明明白白,面对那般关系名节的大事,虞凝霜实际上很冷静,冷静到几乎将自己剥离出去。她装哭卖惨,不过是在等着周围人为她打抱不平。

这一次却不同,她如同护犊的母狮一般亲自下场了。以致闹成这风鬟雨鬓,满头大汗的模样。

几缕头发贴在她鬓边,像是月下疏朗的梅树枝影,攀在雪白的院墙上。可说是优美隽永,也可说是张牙舞爪,似乎要无限生长下去,直到把月亮也刺穿击落,再牢牢将其抓缠住。

就像现在,她将炯炯的眼波掀起来偷瞄他,与他四目相对也不惧不躲,反而有种不知哪来的跃跃欲试的神色在瞬间迸发。

“严大人,民女——”

“虞小娘子,噤声。没到本官问你话的时候。”

然而严铄也看准了她开口的时机,分毫不差地将她的话头摁了回去。

虞凝霜不情不愿低下头,撇撇嘴,心想上回你可是让我说的。

马上,她这点不快就被系统的播报创飞了。

【恭喜宿主收集4点冷漠值!】

虞凝霜眉眼一弯,心里欢呼天助我也。

冰块刚用尽,这位严大人就像充电宝一样闪亮登场,实在令她欣慰。那张冰雕雪砌的脸,她现在也怎么看怎么顺眼起来。

“他居然记得我姓什么呢。”

虞凝霜快乐地和系统闲聊,俨然已经忘记,自己和张娘子扯头花被巡街的严铄抓个正着,正在接受审问。

系统吐槽,【您可能已经上了汴京市民黑名单了吧。】

虞凝霜:“……”

一人一统的插科打诨只在瞬间,现实里,站在致达学堂小院的严铄正在分析眼下情况。

虞凝霜这次完全入局,且情绪激动,便不能首先参考她的证言。

于是严铄向身旁吴老夫子拱手一礼,“劳夫子讲一下发生何事。”

吴老夫子连声应下。说到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还要追溯到半刻钟前。

转折点便是张娘子说皮靴比蒲履值钱,而虞凝霜忍不住反击开始。

……

“张娘子,鞋履买来本就是为了穿的,穿得合脚就是好鞋。”

虞凝霜将蒲履轻巧地在砂地上旋了旋,语气也同样轻巧。

“蒲履柔软随形,与脚贴合如同榫卯。无论大了小了,只要收口系带一调,蒲经就能或松或紧码好,比硬邦邦的皮子方便不少。”

朝吴老夫子遥行半礼,虞凝霜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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