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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挖好了坟墓,可是已经不想带他一起躺进去了。
“王爷……”
喻古本就嘴拙,此刻更是不知道该怎么劝慰自家的王爷,只能这么看着,看着两个人各自受着折磨。
风雪已过,天空却未能云开见日。
宫中传来了消息,帝王驾崩了,只不过不是死在了离人蛊下。
但已经没有人,去追究他是如何死的了。
国不可一日无君,皇权之争理所当然地,在这几日里愈演愈烈,远在宫外的凤鹄天却只是默默地,为他真正解脱了的父亲燃上了一炷香。
江傲起初还担心他会有点不接受这个事实,凤鹄天却笑了,看着那宫墙的方向低声说道:“这是他最合适的结局了,从此以后再也不用因为那些权啊利的癫狂,我该替他高兴的。”
他的父亲,那个权力至上的男人,最终还是为了他痴狂了大半生的东西而陨落,于他而言,也不算是不值得。
“从今以后,这宫墙大院里的人和事,就都与我与我无关了。”
凤鹄天笑着看着江傲。
“我们,回家好么?”
第100章 你带我回枯缇,好吗?
江衍做了一个梦,梦里是他七岁那年的冬天。
大雪封了枯缇山,除了天上的飞鸟,他已经找不到地上能够跑动的一个活物陪他玩了。
他坐在廊下仰着头,看着纷纷扬扬下个不停的雪花,想着若是那树梢底下藏着的虫子也被冻死了,那他是不是连飞鸟也要看不见了。
为了不要让他能看到的最后一些活物,也因为没有吃食而离开枯缇,小小的江衍跑到房中,端出了娘亲为他剥的一盘瓜子仁,洒了好大一把在雪地里做了一个陷阱。
抓到一只前来觅食的小鸟时,小江衍是欢喜的。
可到了夜里,他用过晚膳,去看那只被他关在笼子里悉心对待的小鸟时,看到的却是鸟儿僵直了的尸体。
那以后,他以为所有的鸟儿都是这般桀骜不驯,直到拿到了那只会跟他谈天说地的鹦鹉。
可惜,最终那只鹦鹉也死在了他的手里。
江衍想,也许有些东西,本就不该属于他的,即便到手了,最终也会失去。
那,是不是不要去要那些东西,就可以再也不被抛弃?
醒来的时候,江衍看了头顶的帐幔许久,才想起,他不是在枯缇。
身边有着熟悉的温热气息,那是从前让他无比安心的气息。
江衍微微侧转了头,看到合衣靠在榻旁闭着眼的凤君尧,那张脸上满是疲惫之意。
伸出手,想要去摸一下那人难得显露在下颌的青色胡茬,还没碰到那张脸,就被温热的手掌握住了指尖。
凤君尧一双眼根本没有刚睡过的浑浊,暗沉幽深。
“醒了,饿吗?”
似乎每一次他醒来,这人都是这么问的。
江衍摇了摇头,看着他不说话,手却还是固执地朝着那下颌递了过去。
有些扎手,像是细碎的沙砾摩擦着指尖,微微的痒。
“我睡多久了?”
凤君尧抓着他想要收回去的手,低头亲吻了一下他的指尖,说:“三天了,你睡了三天了。”
这三天里,他总以为江衍是再也不愿意醒来了,还好,还好他没把自己沉进那个暗沉的梦境里。
“我让小路给你端碗粥过来,好吗?”
凤君尧问得小心翼翼,江衍听得明白,有些迟钝地转头看着他,好半天才说了一声“好”。
只一个好字,就让凤君尧松了一口气。
江小路端着一些清淡的吃食进到内室的时候,江衍已经又在榻上闭上了眼,只不过在听到脚步声的时候,就朝着江小路看了过来。
江小路悬了好几日的心,在听说少爷醒了要吃东西时才放了下来,这会儿见着了人,脸上又是委屈,又是心疼。
“少爷,你答应了带着小路的,怎么又不守信用。”
江衍看他委屈的样子,唇角微微勾了起来,露出了醒来以后的第一个笑。
“你不也,没有守信。”说过跟着他同进退,却……
江小路一听这话,便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有些不知所措地看了凤君尧一眼。
凤君尧知道这话说的不是江小路,只是江衍不愿意直接对着他说了而已。
“小路你先下去吧。”凤君尧接过了吃食,放在了榻旁的几案上,“我来就好。”
“是。”江小路明白现在不是他说话的时候,便听话地退出了内室。
室内一片安静,没有人言语。
江衍靠在床头,看着凤君尧将汤匙中的粥吹凉了递到他嘴边,张嘴配合着一口口吃下了,像是一个不知道饱暖的小娃儿,你给,他就吃。
一碗素粥就这么一勺一勺地被喂完,凤君尧放下碗,看着仍然没什么精神的江衍,站起了身。
走到窗前将窗关上阻了寒气,才回到了榻前,合衣躺在了江衍身边,伸手将人轻轻地揽进了怀里。
“阿衍,同我说说话,好吗?”他怕了,是真的怕了,“一句也好。”
江衍的呼吸清浅,好像没有因为他的这句话而有什么情绪波动,只在胸前微微挪动了一下身子,换了个熟悉的姿势窝到了他怀中的最深处。
这人身上的气息还是一样的带着一丝檀木的香气,闻得他有些昏昏欲睡。
凤君尧等着,等到他以为自己又要失望了,才听到胸口处传出一个细碎的声音。
江衍闷在他胸口不轻不重地说道:“……说什么?你想……听什么?”
凤君尧:“说什么都好,怨我,骂我都可以,只不要什么都憋在了心里。”
凤君尧声音有些干涩,其实他也不知道要人说什么,他就是害怕江衍这什么也不想说,什么也不想问的模样。
这会让他觉得,江衍的一颗心,早已平静无波,连他都不能在那片湖海里掀起一丝波澜了。
江衍很想说,怨你,骂你,便可以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吗?
可他终究是见不得这人难过,所以他宁愿难过的是自己。
既是不想让他难过,那便要装作什么事也没有,他什么也没有多想过。
江衍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看上去轻松一些,微微抬了头,贴在凤君尧喉头处轻声开口:“你跟我说说,我睡过去了的这三天,都发生了什么吧,我想知道,我们什么时候可以离开这里。”
腰间的手瞬时收紧了些,江衍觉得有些透不过气,却没有提醒他松开一些。
“随时都可以走,我只是在等你醒来。”凤君尧抚着他散落在被褥间的发丝,跟他说着那宫墙之中新掀起来的一轮权利的争夺,说着江傲凤鹄天,说着皇城太守纪临安的辞官归隐。
“禁军的统领权我已经交上去了,无论此后新的君主是谁,都已经与我没有半分关系。”凤君尧说到这里手下的动作有一瞬的凝滞,才接着说,“我说过会放下国事,专心治家,虽然有些晚,但我有在做。所以,不要对我失望,好不好?”
他从不想要江山,从不想去治那个国,只想与一人共白首,却差点把这个人给弄丢了。
江衍不知道还能不能去奢望一生白首,但现在,他没有那么多心思去计较了。
“我想看枯缇后山的梨花了,你带我回枯缇,好么?”
第101章 回到枯缇
近年关了,原本是一年当中最为热闹的时候,皇城内外,却因为国丧而禁了所有的宴乐婚嫁,一片寂静死沉。
安定王府的大门上,牌匾被缓缓地放了下来,以此向人们宣告,安定王也随着先皇的驾崩而辞官归隐,再不理这纷乱的朝堂之事。
这个年关注定是欢喜不起来的。
“少爷,我今天上街去给你买吃食儿了!来这几日你也没有出去逛过,我不知道哪些你喜欢吃,就把这皇城里的甜品馃子都买了一些!”江小路走进内室的时候,江衍正在换衣裳,手上一件月白色的长衫正在往身上套。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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