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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小脸睡成一团,眼睛都睁不开,挺翘的睫毛挣扎地抖了抖,最后还是放弃。
嘴里咂巴咂巴:“小喜……你今天怎么那么早?今天儿还冷着……你再让我睡会。”
小喜不听他的话,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子。
天光蒙蒙亮。乍见日光,闭着眼躺在床上的人一下子把头埋在被子里。
这会门外传来脚步,进进出出,繁琐碎物碰撞的声音像有人故意为之。他哪还睡得着,爬起来没好气瞪着面前的那几人。
小喜收拾好他等会要穿的衣服,转过身看见他已经爬起来了。顺手在架子上捞过一件外衣披在他身上。
“今日天气凉,公子莫要冻着。”小喜扶他下床,一直带到梳妆台上,“今早大人交代小喜,让我好好服侍公子起床洗漱,他在宫里等您。”
绛从困倦里醒神,困惑道:“爹爹这么早就去了?不和我一块吗?”
想来也是太忙了,不忍心那么早叫醒他,干脆早早进宫,让他独自前去。
小喜回答他:“从昨日起大人就没回来,今早小喜才收到宫里的消息。”
梳妆完毕,小喜从镜匣里拿出一罐乳膏,打开盖子挖下一小块用手掌温热,随后往他脸上摸。
“天气寒冷干燥,公子皮肤薄,抹一些防止皮肤干裂。”
绛闭上眼,乖乖坐在凳子上,任由小喜在脸上动手动脚。
乳膏带着很好闻的栀子花香,一点点化开在脸上,触感不见黏腻。
一番乔装打扮,小喜终于能让他见人了。
刚穿好,绛忍不住跑去镜子里看看自己,身旁的小喜眼疾手快拦住他,在他腰上系上一块铃铛玉坠,随后把他推到门口。
“公子,有人在门外等着您呢。”小喜说。
会是谁?绛迷迷糊糊,没从繁琐的衣料中回神,被小喜推到门口。
沈勿归从小喜进房间给绛换衣服就赶来了,只不过没有进去,好不容易听到房间里传出点动静,这会又全部消失。
他耐心好,也不着急,立在冷风当中一动不动,像等接亲的新郎。
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沈勿归的视线从枯叶中移开,对上冬日繁华。
进宫参加宴请的服饰自然要比平时的隆重些。
小喜给他换上的衣服避开了平时的艳红色,而是近似粉色的珊瑚红。服装整体也发生变化。
为显端庄,一改往日行动便利的束袖和上不得台面的毛穗辫子,改成了繁琐的宽袍。衣摆往下,一直到裙摆边缘,珊瑚红渐变成粉白,为他增添些许俏皮。
绛捞着下摆不熟练地迈过门槛,见到面前的沈勿归不自在地东扯西扯。最后放下手臂让衣袖自然垂落盖住双手。
沈勿归向他迈近一步。
他垂头,视线缓慢巡视,眼底情绪不明。绛身上的衣袍面料为织锦,花纹细碎且规律,衣襟绣着一朵朱砂色的小花。
他忽然抬手掐住了他的腰,之后移到背部。
绕在腰上的腰带比衣袍的颜色还要浅,花纹也非常简单。在侧边,沈勿归的手落在那里,摸到了一块很小的突刺感。
那里绣着一只很小的红色狐狸。
绛垂手挡住了,要不是沈勿归伸手摸,不然都察觉不到。
绛推了推他,小喜在他身后出来,为他披上了一件貂裘。他把下巴埋在里面,脸色苍白。
沈勿归往下摸到了他藏在衣袖下面的手,察觉到他的不安,担心问:“怎么了?”
他摇头,闷闷抱怨:“衣服不像我的狐狸毛颜色。”
他在害怕,怕自己的毛掉光光。
沈勿归扯出一丝笑,揉他的手,带他下石阶,一直坐上马车,也不见他缓过来。
绛一直在看身上的衣服,后来沈勿归盖住他的眼睛不让他看,他才安分一些消除害怕。
他拽着沈勿归的袖子,与他挨得很近,好像要一直贴在他面前下不来。
可是……沈勿归这时见着他这个模样,不可避免地想,千年之后的绛是经历了什么才能安然接受如此暗淡的白色。
他原先分明那么害怕。
沈勿归没有出声安慰,但是动作表明一切。
就算现在的绛是迷境中幻化出来的,可在沈勿归的眼中没有任何区别,无论是小双还是绛,那都是他。
马车摇晃往前,绛靠在沈勿归身上不愿意起来,直到马车稳稳当当停下。
外面的小喜前来告诉绛,“公子,我们到了。”
绛嘟囔着动了动,从沈勿归怀里把头抬起来,一双失神的眼睛好一会才聚焦到他身上。
沈勿归对上他的眼睛,心里一怔,铺天盖地的心疼侵蚀了他的理智。
“不要怕,我在这里。”沈勿归只能这样说。
他不能带绛避开他害怕的东西,这是他的失责。
宫里的太监候在门口,见到他们下来,径直来到面前。
太监的面容沈勿归看不清,他一直低垂着头,“请公子随小的来。”
高墙红瓦,映得地板上暗沉的石砖都变了颜色。三人由宫里的太监一直引到一处地方。
期间,沈勿归隔开距离,落后绛一步,而身侧是和他一起的小喜。
今天沈勿归是以绛的下属身份陪他进来的,地位方面不能逾越。在身后走了有一会,后来看到前面的绛实在抬不起步子,顾不上别的,上前伸出手扶。
沈勿归的举动引起小喜和前方引路太监的注意。
小喜倒没有多说,只不过在前方带路的太监暗暗一瞥,意味不明笑着说:“小公子真是娇贵,这几步路还要人扶着?”
绛低头并不理会,沈勿归抬头冷冷一瞥,将他的不屑压了回去,不耐警告:“管好你自己。”
太监也没怒,知晓这人不太好惹,继续带路。
太监带他们来到一处院子里,路上并没有任何指示。
到达地方便恭恭敬敬开口:“还劳烦公子先在这里等着,宴席开场之后,小的再来。”
落脚的地方在一处很偏僻的小院里,院子里的装扮说繁华是配不上的。不仅配不上,还显得极其落魄。
像废弃许久的庭院,好不容易经打扫才恢复原来的万分之一。
可绛和沈勿归是来参加宴请的,为什么太监要引他们来这种地方?
太监退到院子的大门,他立在红门外,一张阴险狡诈的脸在那一刻彻底变得扭曲。
沈勿归顷刻回过头,脚步迈开比他更快一步接近,阻止那扇欲关上的门。
来不及了。
那太监不知用何法,在沈勿归即将要触碰到那一瞬间。大门极速合上,极其罕见的速度在沈勿归眼里堪称诡异。
“打开!”沈勿归曲起拳头奋力砸向大门。
殊不知在他身后,已经发生了变化。
“啊!!!”
一声惨叫让沈勿归拉起十分警戒,他回过头,眼眶充血变红,暴怒在脑中蓄起无限风暴,脸色相继阴沉。只觉得面前的人触碰到了他的逆鳞。
庭院里,绛跪坐在地上,一身粉白的下摆落在地上铺开,如一朵坠下的花骨朵。他修长白皙的十指紧紧扣住地板,显示主人的极其不安。
沈勿归大步一跨,顾不上门外的异样,连忙赶来他身边,罩住他的头。
怀里的人温度是前所未有的冷,他见到沈勿归像见到救命恩人,倾覆所有力气攀附在他身上。
“出去!我们出去……”绛一个劲往沈勿归怀里钻。
沈勿归回抱他,难得慌张抱住他的身体。
“好,我现在就带你出去。”
可在沈勿归蹲下身体俯身抱起他的那瞬间,庭院里直对上的那扇房门赫然打开。
暗沉的视线在明亮火光照耀中,突出一人的银白身影。那人头颅挂在白布条悬在房梁上,乌黑顺滑的头发自然垂地,风袭过她的身侧带起花白的衣料,衬得像一只幽灵。
而后,令沈勿归全身发麻的一幕竟然在她身后。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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