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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叽咕叽。”那声音的音量明显又大了些。

“什么东西?”沙星末跨到花洒之外,俯身检查洗手池下的死角,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物。

“咕噜。”这次,声音就在他左耳边。

他扭过头,突然注意到自己左腿上的那个红色软糖一样的花骨朵。

“噜。”那个拇指大的小骨朵上面,有个小口子,一开一合的。

“......”沙星末感觉头都麻了。

他从未有过那么强烈的冲动,想要把自己的左腿砍下来。

“咕噜......”小骨朵好像察觉到了他的“杀意”,它忽地绽放开来,露出里面的花心。

小骨朵的中心有好几根花蕊,带着一种奇异的浅金色,像点缀着几颗精致打磨的钻石。

“唧唧。”它的发声方式又变了,花瓣一张一合地,中心最长的那根花蕊探了出来,对着沙星末“招手”。

沙星末直起身,关掉了花洒的水。

他在浴室里走动了两圈,然后打开洗手池下的柜子,蹲身在里面翻找着。

“咪咕,叽。”他左腿上的那个花骨朵,不停地发出叽叽咕咕的响声,像个话痨。

沙星末右手摸到一把剪子,左手摸到那个花骨朵,捏着它的花瓣,检查它的根茎。

那小骨朵热情地包住沙星末的中指,小花蕊缠住了他的指尖。

“唧唧么——”

啪哒,一把无情的剪子终结了它的碎碎念。

小花骨朵的动作瞬间一滞,石化在他的手指上。

不过,它并没有枯萎。它的根茎也是暗红色的,被剪后,就像个断掉的小虫一样扭来扭去。

“咕呜。”它又发出一声嘀咕,不过这次的声调是往下降的,就像在委屈地哽咽。

“呜呜。”它的花蕊上分泌出好几颗“泪珠”,糊到沙星末的手指上。

他盯着那个扭动的,只有半边小指头那么长的根茎,头皮更麻了。

他手一抖,狠狠一摔,小骨朵掉进了马桶里。

“咕呜,呜,呜。”小骨朵伤心地哭了起来,发出一下一下的“抽泣”。

沙星末想起了小一,有时候捏它捏得狠了,小一也会这么叫唤。

“呜呜,呜呜。”

花骨朵哭得更伤心了,它在马桶里挣扎、沉浮,一只溺水的小团子。

沙星末站在抽水箱边,手放在开关上,低头俯视着那个小东西。

“咕呜,咕......”小东西的声音越来越弱了。它头朝下,断裂的根茎还在无力地摆动。

沙星末心情复杂地看着马桶中的场景,一时有种莫名的负罪感。

他好像个抛弃小孩的人渣。

不只是抛弃,还是要把小孩冲进下水道,残忍扼杀的那种。

不,不对。这东西根本不是人,他不能这么想。

但毕竟也是他身上长出来的......

沙星末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他狠狠摇头,又拍了拍自己的脸,想让自己清醒一点。

而就在他做着激烈的心理斗争时,马桶里的花骨朵逐渐没了声响。

不会是死了吧?

沙星末犹豫片刻,还是咬咬牙,把它捞了出来。

那小骨朵像被水打湿的干花,花瓣焉焉地耷拉着。

还是留下吧,至少先拿去实验室研究一下。

他把小骨朵先放到水池台上,然后打开花洒,眼神戒备地盯着那只小骨朵,继续冲洗身子。

此时的白澄一,正在厨房里研究那颗鸡蛋,他要做点好吃的,给宝贝换换口味。

人类的社会真的太单调了,这两颗鸡蛋还是他从石风那里抢来的,据说是下街区的“奢侈食品”。

他对着黑漆漆的灶台,烧热了一口大锅,往里面加了点水,把鸡蛋丢了进去。

好像只要等它们变熟就可以了。

但这是不是太简单了?

白澄一在厨房的柜子里翻找,试图寻一点儿调料,最后发现这所临时公寓里,除了盐罐头以外,什么也没有。

还好,盐也是可以提味的。他扭开盖子,抱着那个大罐头,手直接伸进去,抓了三四把撒进锅里。

不知道这样够不够。他迟疑片刻,又抓了一大把盐在手里,准备往水里放。

“你在往里面加什么?”沙星末的声音出现在背后。

白澄一转过身,身上穿着灰色的厚卫衣,套着一条粉白相间的小围裙,手里抓着一大把白色的粉末状的东西,从指尖落到了地上。

“你......在哪里找的围裙?”沙星末呆怔住。

“这个,柜子里。”白澄一顺手将最后一把盐扔进锅里,放下罐子往沙星末跟前跨了两步。

“宝贝,你手里,是什么?”

沙星末刚洗完澡,头上湿漉漉的,还散发着热气,他随意地披着一件便衣外套,拉链只拉到一半。

“我还想问你,”那个红色的花骨朵正躺在他手心,无精打采地扭动着花瓣。

“是我们的结晶,”白澄一走进一看,脸上绽出灿烂的笑容,“可以,用来下鸡蛋。”

“下鸡蛋?”

“嗯,”白澄一伸手捏住一片花瓣,“这里,没有佐料。把它煮了。”

“咕叽咕!”小骨朵忽然挣扎起来,惊慌地扭摆了几下,又掉回沙星末手上。

“呜呜。”它花心朝下,死死扒在沙星末的无名指上。

白澄一见状,手指捻住它断掉的根茎,把它往上提。

“等等。”沙星末手心一握,把它攥在手心里,“这个东西,它有自己的意识吗?”

“意识?”白澄一手停在半空中,“也算有吧。它是,结晶。”

白澄一对他羞涩地笑:“我们的结晶,只给你吃。”

“......”沙星末看了眼手中瑟瑟发抖的小骨朵,“你不是说,这个要疗伤的时候再吃吗?现在我已经好了,吃了不浪费?”

“不会,”白澄一摇摇头,脸颊上泛起两团粉色,“我们,可以再造。”

沙星末身子一僵,从耳根到耳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起粉红。

“谁要跟你造了!”他撂下这句话,转身就走。

白澄一一脸无辜地挠了挠头,赶忙跟了上去。他的宝贝脚下生风似的,几步就跨到了客厅的那个培养皿旁。

培养皿是玻璃做的箱子,被隔成了两部分,左边的土里埋着净土种子,右边的土里躺着一朵小白花。

那是小一,沙星末专门为它打造了这个小屋子,供它栖息。

此刻,他踱步到箱子前,仿佛下了什么重大决心似的,深吸一口气后,掀开培养皿的盖子。

他握着小骨朵的手悬停在玻璃箱上。

“小一不会吃它吧。”沙星末问。

“呃?不会。”

沙星末松了口气,手一放,小骨朵便掉进了小一的房间里,成了它的新室友。

白澄一立在他身后,疑惑地观察着人类的举动。

人类为什么要把他的分身和结晶放在一起?

难道说,人类也喜欢收集他的东西?

就像他会把人类的贴身衣物藏起来那样。人类表达爱意的方式,竟然和他一样。

白澄一又悟了,他感觉自己离胜利又迈进了一大步。

人类果然是喜欢他的,他和人类互相爱恋。

那是不是,就和......配偶,差不多了?

白澄一沉浸在他的粉红泡泡里,沙星末一回头,就看到这人红着脸,眼神飘忽的模样。

“你傻愣在这儿做什么?”沙星末的声音唤回了他的神志,“鸡蛋煮多久了?”

“应该,快好了。”

“去看看。”沙星末说着,绕开他往厨房走去。

白澄一踩着棉拖鞋,啪嗒啪哒地跟在后面,脚步雀跃。他们来到那口煮沸的锅面前,旁边的盐罐子还大开着,里面的盐少了三分之一。

“你到底放了多少盐?”沙星末皱着眉,拿起大勺子在锅里搅动两下,顺手关掉了火。

“就是,那么多。”白澄一指了指那罐子,“这是新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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