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法者疯疯疯疯兔(5)(1 / 2)
矛盾的面目在他身上堆叠又浑然天成,仿佛这副低眉浅笑的人类躯壳里,装着如同妖怪一般诡谲狡猾的、又明智又疯魔的灵魂。
贤人忽然好想把这只王八的壳撬开来看看里面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太冷了,回去吧。林雨行最后站起来,拉着妹妹跳下屋顶,至于大驾光临的阴阳师大人,爱咋咋的。
贤人跟着进了屋。
出乎他料想的是羡月楼外面看着和寻常茶楼并无不同,内里的装修却极尽奢华,并非那种金碧辉煌的富贵,而是如同浮光魅影一般的、由成百上千的灯花点缀出来的、一个恍若梦中的世界。
那些灯花,每一盏单独拿出来都不起眼,是商店里随手能买到的货色,但是当它们大片大片簇拥起来、又无端端地悬浮在空中时,就让人不得不发出惊叹了没法用科学来解释的,浮世花火。
灯光的颜色是一种沉默的朴素,安静又径直地辉映进人的心底,一如这儿的主人,不动声色就将世间尘埃照得分毫毕现。
贤人心想四方河他也没少来,梅园更是他与媒体周旋的常来之地,梅见小路的每一家店他都光顾过,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个茶楼他竟无半点印象。
一楼是客厅与茶座,二楼摆满了画架和书架,三楼大概是居室,房门紧闭着。
贤人是从阁楼窗户跳进来的,然后径直飞下楼梯,大咧咧坐在了一楼厅里那张最大的深草色布艺沙发上,屋里开了充足的暖气,贤人于是敞开了衣襟,他平常其实很随意,反正他这样的人素衣羽织都能穿出高定华服的气质来。
他此番正是穿了一件霜降色的亚麻羽织,松松垮垮披在身上,露出一半线条清晰的胸肌,林雨行给他递了一盏茶,又看了他一眼。
评价道:比白天顺眼多了。
白天我那是刚录完节目回来!贤人争辩道,我可不喜欢穿西装,要不是老爷子天天催我相亲,我早回家了!
相亲不好么?
好个屁!贤人一想到老头比催命还可怕的催婚就心有余悸,我岂是那么随便的人!他想要孩子他自己去生啊!迫害我算什么啊!
哦?这么说你生不出孩子?要我介绍老中医给你看看吗?
??
论武力,羽上贤人自信满满。
论话术,他怕是一辈子都只能吃林的尾气。
此刻他终于想起自己是来讨债的。
林先生不给个说法么?贤人把心爱的扇子往桌上一拍,绝不善罢甘休似的,我最珍爱之物被你毁了,在生出孩子之前,我必须想好我是拆了你这楼呢还是剁了你的爪子来赔!
林雨行慢条斯理地喝茶: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然后他葱玉一样的手指就拿起了扇子,理直气壮地揣进了自己的袖子里。
愿赌服输。他轻飘飘地说,输了赌约本来就要送我一样东西,啊呀,感谢羽上大人送货上门。
贤人心道糟糕:这个不行!
先前说了随我挑选,京都第一男公关大人,难道您和富婆们打牌输了也这般赖账吗?然后左拥右抱、欠债肉偿?
我哪里左拥右抱了!不,不对!这个真的不行!喂!你们华国人不是有句话,君子不夺人所好吗?贤人一急,不知不觉又跳进了坑里,换、换一个!
啊呀,喜多神匠的绝代名作啊,可真是非凡之物。贤人越听心越沉,这王八蛋竟然是个识货的堂堂大阴阳师羽上贤人,不会是出尔反尔之辈吧?
啊?一直在旁边收看《大人的世界真复杂》的林珰,忽然跳起来瞪着贤人你?是阴阳师?
是啊!贤人诧异,京都竟然还有不认得他的小姑娘,我就是羽上贤人啊,最年轻的星霜头衔持有者,快让你哥哥把扇子还我,我送你张签名照好不好?
林珰转身跑开了。
贤人不明所以,竟然还有小姑娘不要他签名照的?
满堂灯华辉映之下,羽上贤人一头长发披了满肩,他白天那些骚包的定型水已经洗掉了,此时发尾斜斜地绑了一条紫曜色的发带,被霜降色的羽织一衬,如东云霞漫,赏心悦目。
再配上他眼中闲星晓月似的光彩,这样的存在,看不起世间美人确实情有可原。
他自己就是颜值天花板了。
颜值、武力双重天花板。
即使在众星捧月的环境中长大,也从未疏于勤勉,那双拉弓崩弦的手就是很好的证明,以及他在无数战斗中磨砺出来的坚定和从容,都刻在他那张刀削斧凿的脸上俗世人家的矜贵少爷,断没有如此身魄。
为了索回扇子,阴阳师大人站了起来。
他双手撑着桌子,一张俊脸居高临下,又近在咫尺。
浮世灯火里,年轻阴阳师的身上有一种灼热的、纯粹的、又坚不可摧的东西,好似被香火缠绕的塑像,一半深陷于世,一半渴求自由。
他的轮廓被柔和又凌厉的光芒所勾勒,相反的线条在他身周碰撞却毫无违和,仿佛这副万众拥戴的人类躯壳里,装着如同神明一般高高在上的、又猖狂又傲慢的灵魂。
一个人类躯壳里的疯子,一个神明躯壳里的狂人,命运可真奇妙。
林雨行此时特别想把贤人的灵魂揪出来,放在太阳底下晒晒一定很香,他想,就像深埋的瑰宝重见天日。
贤人呀。他第一次喊他名字,带着一丝撩人心神的尾音。
很久以后贤人才发现,林每次喊他羽上的时候,就意味着别人要倒霉了,而每次喊他贤人的时候,就是贤人自己要倒霉了。
林雨行说:我自不夺人所好,这样吧,贤人帮我跑个腿,就当输给我的赌注了。
林!雨!行!阴阳师的声音已经冒烟了,扇子已经被你毁了!你要不要脸!
哎呀呀,你别急着要去生孩子似的。林雨行又挂上了那副可恶笑容,我找神匠再给你做一把就是了。
喜多工坊已经永久关门了!连我都请不动神匠!
那是你菜。
贤人:
林雨行所谓的跑腿,是一桩委托,羡月楼有一位客人,今天黄昏时候上门,说自己的女儿失踪了,警察找了三天还没找到,恳求「能使人忘记一切烦恼」的羡月楼帮帮他。
贤人问他:你真的能让人忘记一切烦恼?
林雨行顾自喝茶:道可道,非常道。
贤人听不懂,只听到他又开始说鬼话如你所见,天那么冷,我身体又不好,出门的事就麻烦你啦,贤人。
呵,大半夜还在冒雪喝酒,这叫身体不好?
像是知道他心里想法似的,林雨行笑眯眯地说:等你回来请你喝酒呀,贤人。
羽上贤人骂骂咧咧地接过委托人的名片。
罢了罢了,他想,阴阳师也会时常被拜托找人找物,况且他本来就以守护京都为己任,这类失踪事件让警察处理起来远没有阴阳师效率。
贤人正要出门,冷不防哗啦一声,一大盆水被人从身后泼了过来,顿时整个后心如坠冰窟。
不知是羡月楼的灯光太迷人,还是林的脸太好看,贤人不知何时放下的防备,这一盆水让他从头到脚淋了个通透,也同时从浮灯花火的梦境中清醒过来。
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击
层层结界呪术以排山倒海之势从他身周涌出,以一种神明被冒犯的愤怒
一回头却见林珰抱着个空盆子,一双大眼睛红红的瞪着自己:我讨厌阴阳师!
珰珰!
几乎是一瞬间,林雨行已经闪身挡在了小姑娘面前,他飞快伸出一只手,断锦裂帛一样撕掉了贤人的所有攻势,然后用一种宠溺又无奈的口吻说珰珰,不可无礼。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