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法者疯疯疯疯兔(71)(1 / 2)
结果父母把我骂了一顿,还把我送进了学堂读书,让我永远地离开了他们的考古队。
那是我第一次觉得做人没什么期待,我流连于壮丽连绵的史诗风光,沉浸于渊如浩海的知识殿堂,可能父母直接把我送去燕京大学图书馆,我不会有那么大的抗议我实在无法与同龄人相处,欢闹也好,崇拜也好,嫉妒也好,羡慕也好,我一眼就能看到他们心里所想所念的,浅的就像一张白纸画一样,而他们永远不懂我在想什么,我试过解释,他们也没有耐心听,还说我故作高深,说我卖弄学识,后来我就不愿解释了。
找不到。他说,在同龄人的学堂里,我找不到我所期盼的东西,没有期盼,也就没有意义,后来我就在课上睡觉,画画,看闲书,没有人管我,因为我考试总能拿满分,我还毫不客气地指出老师讲题的错误,到最后老师也不喜欢我,说我连做人最基本的礼貌都没有,说我这样的人永远不会有人喜欢的。
就好像被人喜欢的前提是一定要先学会礼义廉耻,可是,我直到现在都没明白,为什么非要被人喜欢不可呢?没有人喜欢的人,难道就不配活着么?
后来就发生了一件对同龄人的影响非常不好的事,我被父母转学了。他说,我去到了一个高中课堂,教国文的先生名叫陆从礼,他是一个无梦人,他大概是第一个知道我为什么不想做人的老师,他教我尝试和解,教我与自己和解,与父母和解,与这个世界和解还给了我一罐长春藤的种子,教我种在空空荡荡的墙院之下。
说来也好笑,竟是因为想看到长春藤的影子爬满床榻,我就尝试着做个人了,我重新挂起了小时候被成德父子利用着我从富豪们手里骗取钱财时的那种微笑,父母难得回一次家,惊讶于我的变化,也鼓励我说,微生你就该多笑笑啊,你笑起来那么好看,多笑笑就会招人喜欢。
在樱庭别院定情那夜,贤人就听过这一段,他当时只是听得心酸,现在却听得想哭。
没有人知道,连他的父母都不知道,他的微笑面具本来就是假的。
他一直在寻找着他想要的真实,可这个世界却始终想把他变成迎合世界的模样。
看来这就是我能和你搞在一起的原因。贤人说,我们在寻找的,是同一种东西。
贤人说的没错。林雨行抓过了贤人圈着他的手,一根一根掰开贤人的手指,再与他十指相扣,扣到那枚戒指的时候,他还抚摸了两下,还朝着贤人的怀里拱了拱,好像格外期待能得到一个拥抱。
不知为何,这个孤独的人,在这个早春的夜里,特别渴望与贤人火热身体的触碰。
贤人必须强行忍着冲动,才能给他把话讲完的机会。
这种生活一直持续到了我17岁的夏天,我收到了燕京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全省第一的分数,我填了天文学院。
贤人有种预感:然后没去成?
父亲自作主张把我的志愿改成了考古学院。林雨行笑了一声,不知是自嘲还是什么别的情绪,父母一厢情愿地认为,他们把我赶出考古队这件事我依然在耿耿于怀,说我确实是个从事考古的天才,但我不曾读书,更不曾学过做人,所以必须让我先去学堂待个几年,再去从事我热爱的工作,这样对我的人生会更好我知道他们是为我好。
可我那时其实早就无所谓了,考古或者探险,对我来说也不过是获取知识的途径,和小孩子贪玩或是热爱工作什么的,完全是两回事。
事实上,我那时候更沉迷于时空学说,所以才想去读天文。他说,我渴望见到地球以外的星国,做梦都想见见美利星国的超前科技,想看看以奇术立国的英伦星国长什么样我小时候在成德的藏书里,就见到了解虚怀留下的对于时空假设的著作,那时候看不懂,但我全部背了下来,在后来的岁月里一遍遍回味,越来越觉得古人真是了不起。
解虚怀是真的触摸到了那个时代的理论天花板,古人尚且如此,我又怎能寥寥此生?
但父母却高兴于我终于可以子承父业,我被考古学院成功录取,是我平生得到的第一次表扬为我终于成为了他们期待中的模样。
找不到意义。他说,我找不到继续做一个考古学者的意义,功成名就不是我的期盼,钱权利欲我更无兴趣,我宁愿痛痛快快地为时空学殉道,我也不想在名为子承父业的囚笼里被困住一生,这就是为什么我一定要捞阿光出来的原因,我太明白他心里的感受了。
父母以为我耿耿于怀,我其实根本不喜欢带队,也不喜欢听命于人,更不喜欢和考古报告书作伴,也不想见到人们为了一个明明很简单的结果非要弄出理论、投票、少数服从多数的麻烦套路来而只为了证明流程合理。他说,在考古队的日子里,我几乎每天都要被卷入理论旋涡中,大家都等着我来平息争论、说服他们为什么这是最优解,那种感觉让我窒息。
我被贤人按住了亲的时候,我都没觉得窒息,反而是在规规矩矩的理论流程里,我受不了那种感觉。他说,擅长和喜欢是两回事,大人们却总是相提并论,其实父母的教育方式没什么问题,是我自己有问题,我不配得到他们的栽培。
我就像是一条被束缚在陆地的鲸鱼,无时不刻不在想着回到生命起源的大海里世人们总是想要把自己定格在「必须」的规矩里,就如我那时一眼就能望到头的、没什么期待的余生。
可真正的时空学理论里,「存在」本身才是万物的起源,从来就没有什么必须去做的事和不能去做的事,一切只凭本心,贤人,你该明白我的意思。
后来就是他在那个夏天,偷偷报名了英伦星国主办的沙漠远征队的故事了,明知道那是一场被帝国主义当小白鼠的炮灰计划,可那是他唯一能触摸到外面世界的机会,然后他就在赫尔梅亚拥有了人生第一个朋友,破破烂烂的樱庭武藏。
他们最后都活成了自己想要的模样,哪怕用一生孤独来换取。
至于成为解虚怀的传人,是在我埋葬了父母之后的事了。他说,那年我二十岁,不知是我找到的解虚怀,还是那个老混蛋冥冥中发现我一直在研究他的时空学说、然后主动找到了我毕竟那个年代,所有人都想找他的画梦师衣钵,可我只是沉迷于他超越时代的学术成就,还修正了他的一些受限于时代的错误。
我是怀着「实现父母遗愿」这样的心情去到雪山深处的,北境雪山。他说,从前明明去过那里,那里什么都没有,可父母留下的地图里,还有一处尚未涉足之地,非常艰险,无人去过,我一个人去了,就在那里见到了先师的坟墓一个衣冠冢。
我遇见了他的意志,他一言道破了我孤独的本质。
你空前绝后的灵魂囚禁在名为人的躯壳里,那么耀眼,那么孤独。
我不知那是恶魔的诱惑,还是我本心的情愿,我自愿走上了后来的这条路,最后遇到了贤人你。
夜话到了尾声,林雨行转过头,一双杏眼清清楚楚地望着贤人的侧脸,贤人知道他在看什么。
贤人自己就是活成了别人期待中的模样。
所以京都博物馆初见时,他会那样嫌弃,嫌弃贤人的同时,也嫌弃着过去的自己。
所幸自己足够机智,贤人心想,自己没有在香火的躯壳里迷失,在坚守本心的同时还解放了自己,现在天天都可以把想操他这件事挂在嘴边,放在从前,那可是大不雅,粗鄙的词汇是绝对不可能从他羽上贤人嘴里说出来的。
现在真爽!
你没有错。贤人说,是你面对人世的角度太过清醒,我第一次遇到你的时候,我就发现你看问题的角度和我完全不同,我大概能代表一般人里的佼佼者吧,学堂与课本教给我们的,就是从科学与逻辑的角度去看待问题,可你明明能做到这些,却仍然喜欢从人性角度去观察,好像那样做,就不会有人打搅你心底的平静与黑暗。
原来贤人一开始就发现我是一个糟糕透顶的人呀。
我说过我喜欢你所有的面目。贤人抚摸着他散在他肩头的软发,况且你从来都不是什么糟糕透顶,你把糟糕两字去了,那才是我想对你做的事。
我回去睡了!
林雨行气得就要爬起来,被贤人一翻身压在了他的身上,准确地说,是只压了一半。
因为不想碰到他胸前的伤口,所以只有两人的腰腹以下是紧紧压在一起的。
火热的阴阳师用臂弯撑在枕头上,目光灼灼地望着他。
林雨行瞪了他一眼,就算没有碰到伤口,他也被压得很不舒服,以及还有不舒服以外的另外一种可恶的感觉。
他蹭了蹭他,又挣脱不开,只能软软地说了一句:贤人还真是仗势欺人。
你生日是哪天?在一个吻落下来之前,贤人相当认真的问他,我记得你说在世界分支里,所有人都在为你过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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