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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鸿舟点头说:“我当然以你为傲。”

“可是……可是不论如何,我在他们眼里,都只是那个,最不起眼的,最卑贱的,程庭颐。程庭颐这个名字,也是最不入眼的、最难听的名字。”

纪鸿舟走缓了:“你是世上最好的人,小苑儿。”

程庭颐摇头,指着远处某根火把说:“程庭颐,你来,你来给我舞个剑。”他又压着嗓音模仿那些人的语气,“你爹算是哪门子的延州功臣呢,他就是那一条腿换一件功!你和你爹一样,都没用,都没用……”

“你喝醉了。”

“我真的醉了吗?”

程庭颐笑起来,“你说我赢了,纪哥,我哪里赢了。”他的眼泪落下来了,“我没赢,我没赢。我赢不了任何人。程苑和不会是任何人的小苑儿,他只会是懦夫,他只知道哭。”

纪鸿舟急忙带着程庭颐回营帐,他觉得程庭颐喝醉了,醉糊涂了。

他把程庭颐放在榻上,转身想去找水给程庭颐醒酒,可是程庭颐拉住他:“别走,你别走,我有话要对你说,纪风临……”

“你要对我说什么?”

程庭颐仰面躺在榻上,借着酒劲流泪。他说:“我不想那么懦弱地活一辈子,我还想为自己争取什么。”

纪鸿舟问:“你要争取什么?”

帐子里安静了,只能听见程庭颐急促的呼吸声。纪鸿舟变成燃烧的火焰了,四周的水都要被火焰烤干。

程庭颐只想扑向火焰。

他舔了一会儿嘴唇:“程苑和能不能做纪风临一个人的小苑儿?”他抱住纪鸿舟的手,又恳切地问了一遍,“程庭颐,能不能做你一个人的程庭颐。”

纪鸿舟没有回应他,很久很久都没有。

程庭颐的心被一瓣一瓣地撕碎了。他松开纪鸿舟滚烫的手,失望地看着他:“九千盏灯,九千不是九千,九千是无穷尽。”

“你知道?”

程庭颐摇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他别过脸,又流出两颗晶莹的泪,“我不懂你的心,有时候我觉得你是一阵一阵的风,你吹着我,可是我碰不到你。纪风临,你把我搅得一团乱,可是你……”

纪鸿舟轻抚着程庭颐的脸,擦掉他的所有泪水。

程庭颐喝醉了,他只会哭了。他哭着问:“你是怎么看我的呢?是乡野村夫,还是不值钱的小玩意,还是不要的半块饼。”

“我把你看成是程苑和。”纪鸿舟去擦程庭颐额头的汗珠,“半块饼不是不要的半块饼,是本来想给你一整块,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给。小苑,你喝醉了,你糊涂了。”

“我不要饼可不可以?”程庭颐扣住纪鸿舟的手,“纪风临,是我痴心妄想,我自觉不配。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和你站在一起,可是我……”他攀住纪鸿舟的肩,“能不能让我也痴心妄想一回?能不能也让我贪心一回。”

纪鸿舟问他:“你是不是喝醉了。”

“我是死了。”程庭颐颤抖地说,“有你在,我才毫无畏惧地杀人,有你在,我才毫无畏惧地喝酒。有你在,我才能做程苑和。”他稍稍松开纪鸿舟,与纪鸿舟离得很近很近。

他感受到纪鸿舟混乱的气息,滚烫的体温,还有起伏的胸口。他轻轻抚摸纪鸿舟的脖颈,感受到不安的、滑动的喉结。

纪鸿舟在咽唾沫,他的眼里盛满了水。

程庭颐用指腹划过纪鸿舟的喉结:“九千盏灯,到底是什么意思?你告诉我,我就算是死也无憾了。”

纪鸿舟屏住呼吸:“九千不是九千,九千就是无穷尽。”

程庭颐气声说:“没有无穷尽的灯,我怎么送你无穷尽的灯。”

“我不要你的灯,我想要你日思夜想我,你夜里想我时点的那盏灯,就是你要送我的那一盏。”

程庭颐盯着纪鸿舟的嘴唇看,他把嘴唇当做是酒杯的边了。他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好像也尝到酒味。

纪鸿舟想追着酒味的舌尖,可是程庭颐抵着他的胸口。

“你要做什么?”程庭颐又靠近他,又疏远他,“我日思夜想你,是怎么想?”

纪鸿舟不知道怎么回答了,他刚刚吻过程庭颐嘴里的酒,那比他从前喝过的任何一杯酒都要好喝。

“你为什么不说话呢?”程庭颐很失落,“你不说话,我怎么想你。”

纪鸿舟还想喝程庭颐嘴里的酒。他含住程庭颐的嘴唇,把所有的理智和顾虑都抛在脑后了。

他说:“我想你就做我一个人的、一辈子的小苑儿。”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了,雷声大作,将这世间所有细小的声音全都掩盖住。

譬如心跳声,譬如喘息声,又譬如一声声的“小苑儿”,还有“我爱你”。

程庭颐喊不清话了,只能哑哑地叫唤:“纪风临,纪风临。”他和纪鸿舟的头发都揉在一起了,汗水从发间流出来。

淡腥味洗净了程庭颐身上所有的血腥气,他也变成外面的雨水了,软软地、没有形地到处流。他哭了不止一回,他把纪鸿舟的肩都抓出红印了。

“小苑儿,就做我一个人的小苑儿。”纪鸿舟吻着程庭颐的嘴唇,“是九千、九万,是一辈子,可不可以。”

程庭颐用手指卷起纪鸿舟的长发,他说好,他说一辈子,是只有你与我的一辈子。

“我这一辈子,就只有你。”纪鸿舟同他保证,“除了你,只有你。”

雨停了,天渐渐亮了。程庭颐疲惫地看门帘缝透进来的光。

纪鸿舟就躺在他的身边。

【作者有话说】

我不说,没人知道最后一部分他们在干什么(^ν^)

第72章 二四 北风行(二)

九月二十日,雄略军到达刑州至东县郊,与齐州清平县隔山相望。

刘初四知道周廷会派兵来围剿他们,却不知会来得如此快。从得知周廷出兵,再听说兵至清平县城外,其实不过十天。

他在城楼上望着对面那座卞山。

虽快至秋末,但山上树木仍枝繁叶密,四季无异。树多叶子多,能看到的东西就少。朝廷的禁军确实来了,也确实就在这座山上。可到底藏匿在什么位置,刘初四不知道。

雄略军到了有五六日,对面山上却没有没有一丝一毫的响动,好像禁军并没有来。

“大将军,有探子来报,在对面仁德县卞山下村落里见到了周廷禁军。”从城楼下面跑来一个穿薄甲的将军,这是原先齐州城厢军的将领,名叫赵仕安。

刘初四对山长叹:“探子怎么说?”

“见的人不多,不过寥寥几人。是到山下喝酒的,似乎没有将军管教,军纪懒散,酒囊饭袋而已。”赵仕安说。

“这就是大周禁军?”刘初四有些疑惑,“不都说大周上等禁军军纪严明,日日练兵,从无懈怠么?”

赵仕安嗤笑道:“周廷最会做的不就是粉饰太平?对地方如此,对军队亦如此。齐州不是也有少量禁军么,说是精兵,其实各个不堪一击,还不如我们厢军。上等禁军说了好听,不还是那般无能模样,周廷自欺欺人罢了。”

刘初四摸了一遍他废掉的耳朵,问道:“照你来看,我们不必担忧?”

“自然不必。况且这一回赵仕谋不在,没了赵仕谋,这几万人又能掀起怎样大的风浪?大将军不要担心。”

“赵仕谋……”刘初四还是担心,“他不在,可是他手底下那个刀法一绝的得力将军周彦在,他那个小儿子也在。”

说到周彦,赵仕安更是嗤之以鼻:“周彦不过是赵仕谋手底下一条乖狗而已,主子不在,狗又能有多大能耐?至于他那个小儿子,那可是金银珠宝泡大的纨绔子弟,没经历风浪,也不足为惧。”

“可是眼下他们已经到了清平县外,若是攻城了,该怎么办?”

赵仕安说:“将军放心,只小心戒备即可。待我先去卞山底下一探究竟,看看那些个雄略军的弱病残将是何样貌。倘若三四日都是喝酒寻欢,那便完全无虑。”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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