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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底,谢祥祯因违纪擅娶贱籍出身的女子,被罢去三镇节度使。同时,谢忘琮接替父职,任殿前司副都指挥使。延州生战,全因守将内讧,知州无能,便贬李先遥、韩昀晖至偏远州县;罢延州知州,由原均州通判高适成任之。

西燕正同大周讲和,李祐寅以为这是召谢承瑢、林珣回京的最好时机,遂立刻下诏书,请谢承瑢、贺近霖、林珣班师,只人回,不得率军。

消息于九月半传到秦州。

谢承瑢收到诏书时,金宗烈已经停止攻势,一心和谈。但秦州仍处备战状态,时时刻刻准备再打。眼下朝廷忽然传谢承瑢回京,秦州将领都觉得匪夷所思。

花流道:“现在形势焦灼,官家怎么能召你回京呢?若将军一走,金宗烈必趁虚而入。”

关实也觉得对:“我觉得没谈拢之前,节使不能离开秦州。”

诸将留着谢承瑢,他也没想着要回去,可他不能不奉诏。

“官家要我回去,我有什么办法不回?”

夜里,林珣来找他,也说:“依我看,我们还是迟点儿,至少等新年过了再回。”

谢承瑢还是很纠结。

“官家急召你回京,这不是好事。将走,军留,官家这是想换将。现在秦州被人掐着脖子了,如果你走了,秦州决逃不过扼死的命!”

“我亦不想回,但今有何原由不奉诏?”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谢承瑢下定了决心:“那就再等等。”

他在秦州拒不奉诏,等了两个月,又有手诏传来。李祐寅二次催促谢承瑢、林珣、贺近霖即刻回京,不得有误。

两道诏书如山般压着谢承瑢,他不甘地看着官家亲书的手诏,再也没有原由不回京了。

十一月二十,谢承瑢收拾行囊回京。

彭六一直追随着谢承瑢,这回也不例外。他抱了厚厚的氅衣,又买了许多药,只备给谢承瑢在路上用。

启程之日,秦州正下大雪。谢承瑢行在马下,手接过惨白的雪花。

“今年冬日格外冷,你要保重身体,一定记得换药。”程庭颐来送他,给他塞了许多干粮,“路途遥远,天气又冷,你切记要保重身子!你的伤还没好呢。”

谢承瑢心中感动,笑说:“放心吧,我到了珗京就给你写信。”

“好。”

程庭颐望着他,眼红了一圈,不舍地说:“同虚,不知不觉我们已经相识十二年了,再过一个多月就要进第十三年。我们也算是一去长大的伙伴了。”

谢承瑢伸手拭去他眼下点点泪珠:“是,十二年了。还会有第二个十二年的,庭哥。”

“能结识你,真好。”程庭颐拥上他,“我真的很庆幸能与你相识,瑢哥。”

雪从他们头上落下来,谢承瑢盯着眼前的雪,轻抚上程庭颐的后背:“庭哥,我看见你,就像看见我自己一样。”他暗自叹了一口气,“你是最清白的,庭哥。”

你是珗京里,最清清白白的人。

“现在官家突召你回京,我很担忧。上京凶险,你一定要保重。你不要乱说话,万事要小心点。”程庭颐抽着鼻子,“不论怎么样,我都是你这儿的人。我和瑢哥永远都是一颗心,我永远都站在你这一边。”

雪越下越大了,谢承瑢不能再耽误了。他跨上马,同程庭颐作最后的道别。

“保重。”

“你也要保重。”

他埋头走进雪中,要随着大雪消失不见。

程庭颐在后面目送他,心中不舍实在难忍,便追着雪去。他边跑边喊:“瑢哥,记得给我写信。一定要给我写信!”

“会的,你快回去吧。”

“瑢哥,要小心伤啊。”

谢承瑢回头望,招手说:“回去吧,庭哥。”

如此,程庭颐才终于止住脚步。他看见谢承瑢缓缓走进雪中,被大雪吞噬得一干二净。

【作者有话说】

【本文设定】脱籍娼妓也不能成为正妻,只能做妾,不然就是违法。为什么谢爹之前没事,这里前文也有暗示,因为他受皇帝喜欢,所以没人敢公开作对。

李祐寅一早就知道谢爹娶了脱籍娼妓为妻的事,但他那个时候要用谢爹,所以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不想用了,就用这个借口罢官。

第158章 四九 雪夜不测(三)

西北的冬日很冷,雪连下三日不止。

前方路已被大雪封住,谢承瑢他们再不能往前了,只好住在山脚下的破寺庙中。

寺庙无门,寒风吹袭,谢承瑢身上的伤又开始发作。这下是新伤牵连旧伤,肩膀处溃烂发脓,连手指都抬不起来。

借着微弱的蜡烛,彭六心惊胆战地给谢承瑢上药。他从来没这么慌过,手都微微发抖:“雪快停吧。”

贺近霖窝在柱子边的稻草上,总是抬眼偷看谢承瑢。他袖子里还藏着谢承瑢送的小铜人,冬日冷,铜人冰得他哆嗦,但他舍不得放下来。他看见谢承瑢苍白的脸,忍不住又生恻隐之心。

怨恨和同情交杂在一起,贺近霖低下头,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想些什么。

“我去支个盆,烧点雪吧。”林珣把庙里的柴火都集起来,用火折子点火。

火堆的光比蜡烛的要亮,照暖了谢承瑢温柔的侧脸。

怎么办,贺近霖想着,即便谢承瑢和赵敛做出了那种事,他还是很爱慕谢承瑢。为什么谢承瑢偏偏长了这样一张好看的、会迷惑人的脸呢?他不明白。如果谢承瑢难看一点儿,他也不至于朝思暮想至此。

“贺管军。”彭六忽然叫他。

贺近霖回过神来,问道:“怎么了?”

“你同林官人一起热些粮食吧。”

贺近霖听话地去热饼。火堆离谢承瑢很近,他能闻到谢承瑢身上淡淡的梅香。

“现在还没到均州,这雪一直停不下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珗京。”林珣说。

彭六道:“幸好是有大雪,这儿都是深山老林的,要不是下雪,说不定还能碰到什么贼寇。节使伤成这样,估计是拿不了枪了。”

“你别胡说,什么贼寇。这是太平盛世,哪能有盗贼?”

谢承瑢没说话,他盘膝静坐,手里握着那块雕刻山川明月的玉佩,好像是陷入了很深、很深的沉思中。

“同虚在想什么?”林珣歪过头来看他。

谢承瑢反应慢半拍:“什么都没想。”

“我一直看你盯这块玉呢,最宝贝的东西?”

谢承瑢笑说:“是最宝贝的东西。”

林珣用木棍戳柴火:“那你可要收好了。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到珗州呢?”

说话间,庙外忽然有踩雪的声音。

拴着的四匹马惊叫,谢承瑢立刻警惕起来,先把玉揣好,而后再用右手握住放在身侧的长刀。

彭六也精神起来了,同拿好枪望着门口。

“门外有人?”林珣慌得往神台躲,“六郎,莫非当真是贼寇?”

彭六冷笑了一声:“太平盛世。”

破窗之外闪过几个人影,林珣倒吸一口凉气,还未叹出,忽跳出五六个魁梧大汉,脸蒙黑布、手拿大刀,二话不说就往谢承瑢身上砍。

火堆的光摇曳,偶有火星子溅出来。彭六蓦地起身,一脚踹开其中一个,另把枪提起来,吼道:“来者何人!”

贺近霖吓得哆嗦,光顾着看,不知道动弹。直到谢承瑢忍痛抽出刀,他才想起来喊:“你……你有伤呢,不要乱动。”

那些个壮汉听见谢承瑢身上有伤,更加肆无忌惮了。刀映着火光,蛮狠粗暴地劈向谢承瑢。

谢承瑢几乎抬不起手臂,硬是咬牙横档。他接不住力,手一软,刀近了自己半寸,随后他又强硬地推刀向前,踢开眼前人。

他上半身疼得像是要把整个身子撕裂。他强忍着无尽的疼痛,又与贼寇打过。

林珣吓呆了,左看看、右看看,发觉地下有个粗木,拿起来就在火里点。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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