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页(1 / 1)

加入书签

('

“什么看不透?”

“为何吃酒只是吃酒呢?”

赵敛扶着他,意味深长道:“吃酒当然只是吃酒,不然将军还要我做什么?”

唐任搭他的肩膀,走路都不稳,无意踩中一颗石子,差点儿要跌下去。

赵敛马上拉了他一把:“小心。”

唐任沉默了一下,又说:“不瞒二郎,我是有些怕你。你刚来步司,我是你手底下的将,我怕你对我太过苛刻。”

“都是从下面走上来的,我深知将军的苦楚。能让一步,还是让一步的好。”赵敛说。

唐任更不明白了:“我很早就听人说你驭将有方,难道这就是你的驭将之法?”

赵敛答:“延州那一套,自然不能用在珗州。天子脚下,各个都是富贵,哪有我说话的地儿?我心忐忑,惶恐不安,只想着安稳度日,不想再生事端。”

“当真如此?”

“还能有假吗?”赵敛语出肺腑,“我的志向,不过是到山林水月间,和我的内子度过余生,其它的,我什么都不想要。我怕我多管闲事,到时候惹祸上身,我的家人怎么办呢?索性不管,彼此互退一步,不是各自都好?”

唐任咽了一口带酒味的口水。他看赵敛无比真诚的眼睛,那是比水还清哪,若是有谎,还能这样干净么?

他捂住胸口感慨:“二郎知道吗?我最害怕天上的月亮。月常有变,一如人心。月常可揣摩形状,人心却不能。”

赵敛却说:“人心是肉长的,多由情感纵。与其听旁人说什么,倒不如用自己的眼看,我以为人与人之间是能共情的,互相坦白,互相信任,又怎么会害怕人心呢?”

“是。”唐任勉强站直,再也无法怀疑这双诚挚热忱的眼。他对着赵敛再抱拳,“二郎放心我,我也放心二郎。步军司的事情有我,我怎么会让二郎难做!”

“我当然放心将军。将军喝了酒,路上要小心,我叫人送你回家。”说罢,赵敛呼唤阿福,“快找个人送将军回去。”

“不必送了!不必送了!”唐任是真的有些醉了,骑在马上,摇摇晃晃地要倒。

他回忆起赵敛的神情举止、语气态度。他想,若赵敛说的是真的,那么他就不当有任何顾虑。一个无欲无求的人,又怎么会争权夺利,管他的闲事呢?

送走唐任,已经过了子时很久了。

赵敛并没有喝醉,还能沐浴,洗完之后赶紧轻手轻脚回房去。

屋内灯未歇,谢承瑢歪在案前看书,似是有些困了,点着头打盹。等赵敛进门的时候,他还没有察觉。

屋里有淡淡香,是谢承瑢偶尔会熏的蜡梅香味。其实他已经很少再用蜡梅了,不过就是习惯而已。他习惯随手能碰到的赵敛,习惯蜡梅味,习惯从白昼等到黑夜。

赵敛不知道谢承瑢什么时候那么消瘦了,他看起来无精打采,完全没有练武时的精气神。有时他坐在那儿,薄得好像一片纸。

一碰,他就要碎了。

正当赵敛思索的时候,谢承瑢忽然醒了,有些发呆地望,好久才喊:“二哥。”

“困了就到床上去睡,趴在这儿脖子疼。”

谢承瑢摇头,露出淡淡笑容:“我等你呢,不知道你要多久才能回来。”

赵敛走到他身边去,轻轻揽住他的肩膀:“我怕唐任不放心我,所以需要装一装。下回就不会这么晚了。你也不要等我,困了就睡,我会回来的。”

谢承瑢无话,慢慢将额头贴在赵敛的胸口。他闻到赵敛身上淡淡的夹杂着酒味的香:“刚才做了一个梦,还没做完,你就来了。你坏了我的好梦。”

“什么好梦?”

谢承瑢憧憬地说:“梦见回到十岁,我变成了富贵人家的孩子。我和你在一间书堂读书,你非要缠着要和我说话,我被先生骂了。”

“坏梦。”赵敛嗔怪,“你就记得我的坏了。”

“可我觉得是好梦。”谢承瑢仰头,眼里流出点点亮光,“倘十岁的时候遇见二哥,我就算是变成你家的仆人,也心甘情愿了。”

赵敛不知道如何回答,他抚摸谢承瑢的长发,温柔说:“我怎么舍得让你做我的仆人。”

谢承瑢笑,又说:“梦见我们下了学,你要约我去后山玩儿。我跟在你后面,走啊、走,你突然转过身。”

“做什么了?”

“你要给我簪花。”谢承瑢挽起发,“你说,簪了花,就要做你的良人。那时候你比我高好多,我害怕你打我,所以就同意了。”

赵敛饶有兴趣地听,他隔着脸侧温暖的光看谢承瑢,在那一瞬,他甚至有“这一切都是偷来的”想法。尤其是谢承瑢的笑声传到他耳朵里,他更加恍惚。

“二哥?你在听我说吗?”

“你同意了,然后呢?”

谢承瑢说:“然后我就醒了。”

赵敛哼哧笑:“然后,你就得管我叫‘官人’,不然你怎么才算同意做我良人?”

“我困了,我想睡了。”谢承瑢欲躲,赵敛却紧紧圈着他。

“你说这梦,无非是想叫我‘官人’,我当然给你叫。”

“我不想叫你‘官人’。”谢承瑢推开他的手,“别挠我了,好痒。”

赵敛不依,非要得出个什么来。他撒娇说:“好哥哥,你叫我一声‘官人’,我就放过你了。”

谢承瑢立刻妥协了:“官人。”

“说得好,说得妙。”赵敛搂住他,“再说几遍吧,说了我给你捏肩。”

谢承瑢困了,枕在赵敛的肩头:“不想说了,二哥,你陪我去睡吧,你不在,我怎么都睡不好。”

赵敛收起捣乱的心思,自责说:“我不会再晚归了,你要好好睡。”

第199章 六一 千金难换(三)

凤仪阁的香用完了,辛明彰用金制的长勺添香,桃盈在一旁扶盖,等香料都装好了,她轻轻将香炉的盖子盖上。

香顺着飘上来,李思疏坐在边上的椅子上,手持一把团扇作摇。她叹道:“殿下果真制得一手好香。”

“香么?”辛明彰把长勺递给桃盈,随意将袖间帕子抽出来,擦干净手,“长姐喜欢,我送一些给长姐。”

“不必了。我用檀香,若是再用了这香,岂不是冲撞打架。”

辛明彰垂眼:“长姐说的是。我这里也有檀香,长姐若不介意,我叫人拿些给你。”

便趁机支开了屋里的仆从。

李思疏将近日朝堂所闻俱报给辛明彰,她说:“三大王等不及了,弹劾太子殿下的札子不断,这一头又来笼络我家二哥,看来是完全不惧了。就是不知纪风临那里怎么样。”

“他笼络赵观忱是必然的,朝中来一个位高的新官,他怎么能不笼络呢。这些人就是太急了,他们想在太子出阁前固稳权势。”辛明彰扶额,“纪风临掌宫廷禁卫,不会比赵观忱更清闲。”

李思疏也觉得如此:“若两头之中有任意一头抓不住,都会对太子殿下不利。赵敛与驸马都尉虽是亲弟兄,可多年未见,他似乎对驸马都尉也有防备,并不是全盘托出的。”

辛明彰疑心:“赵敛不信都尉?”

“言之未尽,如何算是信。”

香炉里飘来淡香,辛明彰挥手散去,说:“赵敛不信都尉,自然也不会信三大王。他就是这样的人,对谁都留几分假,即便他已亲口说要护太子,我也不敢完全放心他。我是已经尽全力,想用所谓的‘软肋’拉他入席,可从前的软肋能不能控着他,我就不知道了。”她嘲讽道,“赵敛这样的人,如若能为我们所用,那是最好。若不能为我们用,不杀,一定是祸患。”

李思疏知道赵敛的为人,也颇了解赵敛的软肋。她说:“我是觉得赵敛太过冷静了。元配身死,现有能替元配平反的机会,他如何能思虑再三,又只字不提?且连纪鸿舟都能在建国寺替程庭颐立牌位、做法事,他却没有任何动静,连个样子都不做?赵敛如此冷静,是不是表明,他已经淡忘了从前种种?可他竟然‘娶’了和谢承瑢长相极其相似的思衡为‘妻’,又非常矛盾。” ', ' ')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