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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任一听,猛然回过神,和赵敛异口同声道:“尸体?”
“女人的尸体?难道也是那些娼妓吗?”秦书枫问。
小兵道:“回管军,这人已经死了很久了。天气热,又被草埋着,尸体已经完全腐烂生蛆了。但她手上戴着玉镯,应当是女人。”
赵敛皱起眉头:“找仵作来验尸。”
“是。”
唐任已经吓得嘴唇发白,赵敛和秦书枫都察觉到他的异样,但都没有表态。
出了帐子,走到藏尸的草垛边,秦书枫才说:“我不知道草垛里有尸体。”
“我没说你知道。”赵敛淡淡说。
“你故意把林珣和陈复找来的?”
“什么故意?”
秦书枫嘲讽道:“真是神了,怎么会这么巧,他们两个都出现在这里?”
赵敛低头踢了一脚地上的泥:“你怎么不问唐任怎么这么巧,偏偏今天犯糊涂?还是说一天不做就难受,活不下去,哪怕是丢了官也要在军营里当着别人的面做?”
“你知道?”秦书枫板起脸,“你知道他……?”
赵敛轻松起来:“难道你不知道?”
“我当然不知道。”
“你可少来了,还能有你不知道的事情么?”
秦书枫脸都黑了:“赵观忱,步军司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我都难辞其咎。”
“怎么,我才回京多久,就要因为这件事丢官罢爵?”赵敛冷笑了一声,“是你难辞其咎,跟我有个屁关系。”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我们两个在,你何必装呢。”赵敛摊手,“唐任在军中嫖/妓,你真不知道?这么大的动静,隔那么远都能听见,你的帐子就在他帐子旁边,听不到?草垛里臭成那样,你也视若无睹?步军司公事是你掌,我没有说话的份,你监军不严,我能和你一起担责吗?”
秦书枫攥紧拳头:“赵观忱,你可不要以五十步笑百步了。你没做过这样的事吗?你没有在军营里肆意妄为过吗?”
赵敛鄙夷说:“肆意妄为?我是杀人了,还是放火了?你瞧瞧,连刑部和大理寺都来了,你要我替他瞒,我怎么瞒?我也瞒不住。”
“你!”
“阿弥陀佛,真是罪过。都是同僚,我怎么忍心看着他深陷泥潭,不如你想想该怎么办,你要是想不出来,我再替你想。”
秦书枫忿忿说:“不必说这样的话激我!”
“草垛里这条人命最好别是唐任弄的,不然,你想办法也没用。”
离草垛越来越近了,那臭味熏得人快要呕吐。秦书枫胃里翻滚,他捏着鼻子靠近,趁火把的光将尸体看得仔细。
他不知道她是不是妓女,但不是妓女又能是什么?还能有别的女人进过军营吗?
“仵作到了么?”赵敛问。
韩昀晖说:“还在路上。”
“看来,我和秦管军今晚都不能好眠了?”赵敛感叹,“这幸好是我从家折回了军营,不然只有秦管军一个人,可怎么忙得过来呢?”
秦书枫毫不客气地回答:“少在这放屁了,你到底想怎么样?”
赵敛惊愕:“你怎么总是这么想我?唐任下去了,我能有什么好处?”
“哼,谁不知道你的德行?”
“此言差矣,你这不是当着将士们的面诋毁我么?”
秦书枫不想再和赵敛争辩,他估猜赵敛早就开始算计唐任了,要怪只能怪唐任自己脑子蠢,出了这种事,谁能帮?就是连累了他,还不知要如何和官家交待。
“不必说了,叫所有将士列阵,一个一个查。让妓馆来认尸,等仵作验完,就请珗京府府尹来查案,你和我都不必掺和了。”秦书枫说。
赵敛觉得也妥,不过还有疑问:“唐任军中行不轨之事,你怎么办?”
秦书枫深呼吸一口气:“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我身为步军司都虞候,掌步军司中事。军中出此纰漏,是我失职,我自然会向官家说明情形。”
“这可不是小事,他糊涂,边上将士跟着一起沉沦,军心涣散,士气萎靡不振,你以为上一道札子说明就能了事了?”
“你还要作何?!”
赵敛说:“崇源七年,步军司伏雁军左第一军都指挥使晏群,因吃空饷、军中嫖/妓、以女妓贿赂官员等罪名被贬至丰州,你不会没有耳闻吧?”
秦书枫为之一颤:“晏群的最大过,是他吃空饷!”
“不对,晏群的大过,还有贿赂官员、军中嫖/妓。我不知道唐任有没有吃空饷,可是其余两个,他都干了。”赵敛啧声,“有此大过,岂是一封奏疏请罪能消弭的?”
“贿赂?他贿赂谁了?”
“他当然是走了晏群的老路,用娈童来贿赂我啊。”
秦书枫脑子一白,喃喃说:“他贿赂你,你还能把自己拉下水么?”
赵敛悠悠说:“怎么会,我是受害者。”
“你他妈是个屁的受害者!”秦书枫有些怒了,“赵敛,你刚回京,怎么能做这样阴险恶毒的事情?你陷害同僚,旁人怎么看你!”
赵敛舒缓眉头:“难道是我下了药,请他在军营里发疯了?我陷害他,我怎么陷害他了?与其在这和我争论,不如好好想想怎么才能捞一把你的好兄弟吧,秦大官人。”
第202章 六二 鱼枯生蠹(三)
到第二天天亮,唐任的脑子还是懵的。他在帐子里坐了一夜,盯着帐外的士兵来来往往,犹如被打入冰窖,从头到尾都是冷的。
丑时初,秦书枫到他帐子来过一趟,并没有说别的,只是让他穿好公服,想好如何同官家请罪。
唐任怯声问:“你会救我的吧?”
“我怎么救你,若你当初好好听我的话,还能有今日吗?”秦书枫不愿再说,督促他收拾好,这就出门了。
唐任的事情传得很快,清晨待漏院里,官人们都在私下里议论这件事,嘲讽居多,凑热闹也有。当事人走进待漏院时,这议论声又骤然停了,随之而来的,是锐利的似刀子一样的眼神。
“唐将军。”
唐任在这样窒息的目光中转过头,见到抓他正着的赵敛。
他要怎么形容内心的情绪,是愤怒还是崩溃,是想要辩解还是鱼死网破,还是说他想在这儿把赵敛掐死!他身上的每一滴血液都要沸腾了,越见赵敛,他就越不甘心。可他终究是发不出火,还得被迫恭敬地和赵敛作揖:“赵官人。”
“昨夜之事,我也有过失。我们都是步军司的管军,出了这等事,我怎么能不管你呢?”赵敛抚住胸口,万分怜惜,“若你有事,我也难逃啊。”
唐任声抖了,他说:“二郎,你知道我的……我怎么会,怎么会带女人进军营呢?这分明是有人陷害我!”
赵敛颔首,将他带到待漏院的角落去,甚至还送给他一块拭泪的帕子。
“我当然知道你的清白。昨夜为了你,我在步军司呆了一夜,盯着仵作验尸,又盯着珗京府的来查案。我是一刻都不敢闭眼,就怕你真的出事。将军,我又何尝不知你的作风呢?不要说帐子里那些小唱,草垛里的也很可疑,我一定要查清楚,还给你清白。”
唐任一听,更有些怕了,嘴中呢喃:“还我清白……”
“将军,你放心,有我在,我不会让任何人诬陷你。步军司是三衙之一,若真有人诬陷三衙管军,那大周朝廷的颜面又何在呢?所以我一定要查清楚。”赵敛轻拍他的肩膀,说,“放心吧。”
放心,唐任哪里能放得下心。他是彻底迷糊了,一见赵敛真诚的眼神,更不知所措。他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赵敛,赵敛一双眼睛太能骗人了。幸好内侍来喊上朝,这才把赵敛支走,唐任也可以稍放警惕心。
宫城的太阳还没升,走路尚需要白灯笼照路。赵敛走在武官列前头,身后跟着的是纪鸿舟。
纪鸿舟步子轻,说话声音也极轻。他在赵敛耳边问道:“昨天步司的事儿,是真的么?”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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