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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家一心想求和!齐延永因主战被罢,这难道不能表明官家的心吗?官家不信你们、想杀你们,不过是因为你们也主战!我们又怎么能不理解官家的言外之意?必要时可诛,此必要之时,就是你们阻拦和谈的时候!”

谢承瑢说:“延州是大周的土地,怎能有国中之国?割地求和必是屈辱,我身为武将,怎能把国家的土地让给蛮夷!”

“可若是战,胜率有几成?官家不敢赌,文臣不敢赌,就你们这些个蠢脑子的武将赌!赌赢了,你们功绩无边,输了,你们战死,还能得个忠义的名声!可官家呢,输了,他就是昏君、恶君!用和谈来换大周百年安定,有何不可!”

“难道签订侮辱的条约,就是万世明君了?难道把祖宗打下来的土地丢了,就是万世明君了!”

刘宜成闻之,狂笑不止:“土地是太宗丢的,太宗不是万世明君?秦州是官家拿回来的,官家不是万世明君?”

谢承瑢努力沉住气,说:“好不容易拿回来的疆土,得而复失,不是笑柄?”

“你真以为官家是诚心想收回失地的?”刘宜成挖苦道,“收回失地,不过是想和先太后夺权罢了。先帝不曾有心收回失地,官家就有心了?你以为你、谢忘琮、谢祥祯是为什么被提拔?你以为一个女人能上战场?你以为十五岁的孩童能做将军打仗?不过都是官家拉拢的手段罢了。谢承瑢,在官家眼里,你们,我们,哪有皇权重要?”

谢承瑢怅恨:“皇权,比社稷更重要?”

“没有皇权,哪来的社稷?”

“没有社稷,哪来的皇权!”

刘宜成嗤之以鼻:“没有皇权,哪来的谢承瑢?没有皇权,能有你今日?你以为凭什么能拥有一切,真以为是靠那所谓的枪法吗?比你强的大有人在!现在官家疑你,你不死,难道还要官家死吗?”

第235章 七一 言不可尽(五)

“所以,官家也是知道你们在地方用营/妓勾结禁军,对么?”谢承瑢问。

刘宜成躺在稻草里,手还摸着疼痛的肚子。在这一刻,他似乎真的看透生死了,说话也飘忽不定:“中央的军不归他,地方的军总要归他。大周一半的兵在珗州外,官家掌不了珗州的禁军,还拿不下地方的兵吗?”

“那现在呢?官家再没有敌手了,为何还要偏袒你们,还要用营/妓来换地方禁军的忠心?!”

说话间,刘宜成没感觉肚子疼了。他有些迟钝,摸了一阵肚子,又摸胸口,最后擦干净嘴角流的所谓的“血”,仔细一看,分明只是唾液而已。他很快就反应过来,坐起身,质问道:“你骗我?谢承瑢,你用假药骗我?”

“我问你为什么现在官家还默许你笼络禁军!”

刘宜成斜眼望谢承瑢:“为什么?你不知道为什么?”他直起身,迎面对上谢承瑢的视线,毫不畏惧地,“你还想大周多几个像你这样的臣下?身为臣子,怎么能生与陛下完全相悖的想法!掌控不了的臣,注定会反!若罢你,必先再找忠心听话的顶上来,有什么想不通的?”

“当年从扬州上来的秦贯,也是如此?用女人安抚士兵,然后踩着那些女人的骨血一步一步爬到管军?”

“她们是女人吗?”刘宜成反问,“她们不是人,她们是娼妓,她们是奴隶,她们和耕地的牛、载人的驴,没有什么不同。”

“她们是人!她们是活生生的人,她们是和你娘、你妻、你女儿一样,活生生的人!”

“哈哈哈!”刘宜成嗤笑谢承瑢的愚蠢,“人?她们能算是人吗?人都穿着衣服,那些营/妓穿衣服吗?她们是被扒光了的牲畜,是东西,是可以发泄欲望的物品。要想地方禁军乖乖听话,只有送女人!有了女人,他们还有心思兵变吗?有了女人,他们当然会听官家的话了!你呢,你也是和她们一样的,要不是谢祥祯带你去军营,要不是官家选中了你,恐怕你也做娈童,下辈子投胎当马蜂啦!”

“你放屁!”

“哈哈哈哈!你现在不就是吗?你还真把你当作开天辟地头一个了,你,谢忘琮,还有昏庸无能的谢祥祯,谁他妈有资格做管军?!让女人冲锋陷阵,让一个毛头小子在前面带兵,你以为为什么少年将军没几个?!你以为你们凭什么!用你们,不就是为了对抗赵仕谋吗?你以为赵仕谋真心待你,你以为赵敛真心待你?!”

谢承瑢半信半疑地望着刘宜成,竟然没有话来回了。

“在见到你的第一眼,他们就知道怎么对付你了!你以为阴谋,只是放眼于须臾片刻吗?是未来十年、几十年,甚至你的一辈子!要让你听话,要让你顺从,他们有一万种办法!赵仕谋在朝几十年,他会看不透官家吗?他会看不透谢祥祯吗?我告诉你,不是赵仕谋输给了谢祥祯,也不是他输给了官家,是他敌不过先帝!是他蠢、是他愚!只要他在出征齐州的时候造反,你以为他还会死?他早就做皇帝了,你早就死了!谢承瑢,你也不过是赵仕谋眼中的一颗棋子而已,你说真心,哪里来的真心?赵仕谋都对你如此,你还指望赵敛给你什么真心呢?”

谢承瑢用几乎要把刘宜成吞入腹的眼神眈他:“你疯了。”

“我疯了?是你疯了。我若是你爹,知道你和仇人为伍,一定把你当街打死!蠢货,在朝堂之上,谁又是真心待谁的?你所幻想的真心,都是为了算计,都是阴谋!你回去问问赵敛,崇源年间,他有没有算计过你!你是大周最蠢的一个,你像一把无主的刀,谁都能拿你乱砍!”

“错了。”谢承瑢黯然道,“是卫王告诉我,怎么样才能不做别人的屠刀。是他告诉我,什么才是真正的仁义。”

谢承瑢背过身去,揪着状纸就要离开,可刘宜成却在他身后叫喊:“仁义?你说赵仕谋心怀仁义?哈哈!谢承瑢,你还不如死呢。赵敛为什么保下你,因为他想要更大的荣华富贵,把你卖出去,就能除掉我们所有人!崔伯钧、我,甚至还有曹规全!没人比你更清楚西北的战况,没人比你更清楚谢祥祯和谢忘琮为什么死。你以为你活着还有什么价值?你活着,能成全赵敛的高官厚禄、权柄势力,你还真以为是什么真心啊。”

“这难道就是你死前要和我说的话吗?”谢承瑢剜他一眼,“这就是你在临死之前,要告诉我的话?”

“官家不会杀我的,杀了我,御史台就空了,他再也不能掌握那些耳目之官了。”刘宜成想明白了,得意地坐在地上笑,“官家怎么会赐我死呢?我为官家做了那么多,他说什么也会保下我的。”

谢承瑢想要伸手去掐刘宜成的脖子,他想要狠狠地掐,把刘宜成的脖子掐断。

可是他做不到。

谢承瑢揶揄说:“是我们,打下了延州,成全了他的功绩;是我爹和我姐姐,克复了秦州。我们家,成全了官家的今日。”

刘宜成冷眼看他:“没有你,也会有别人。你以为你算什么特别?不过就是运气好,被官家挑中了而已。官家用你,不是因为你有本事,是因为你蠢。你不蠢,能被别人当刀子使吗?你,就是佃农,就是贱籍,就是可以任人摆布的傀儡。成也延州,败也延州,你到现在还不肯醒醒?”

他特意把话说明白了,“这是官家的意思,满朝文武都知道他的心思!也许就你、谢忘琮、谢祥祯不知道吧。蠢货。”

谢承瑢的心猛地一颤。

至此,他心头对官家的最后一点君臣之情都被消磨殆尽,他对大周的眷恋与不舍也彻底灰飞烟灭。

风霜雨雪,战鼓马鸣,九死一生,宁死不折,都是笑话而已。从官家见到他的第一眼,从官家给他赐名字的那一刻,他就注定要有这样的下场。

皇帝不在乎他的生死,他活,是因为皇权;他死,也是为了皇权。原来在皇帝心里,失地能不能收,百姓是不是流离失所,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名声,是会不会被后人唾骂,是能不能做“千古明君”!只要偏安就好,只要享乐就好,只要手握权力就好,只要至高无上就好!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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