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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汁尚未干涸,凝在他的手上,他顾不得擦洗,翻了一遍又一遍书案,仍然没有搜到。书案后是巨大的木架,摆了无数书本花瓶,他焦躁地拽着木架后的瓷瓶向地上狠砸,把书本都扔在地上,还是没见玉玺的踪影。

崇政殿那么大,玉玺一定是被辛明彰藏在角落里了,他想着。他跑到一边书丛中搜,从最上一层架子到最下一层,头低到地上,都没有找到玉玺。

“真不在崇政殿?”崔伯钧急了,干脆推到书架,一声巨响震彻殿中。

殿外响声渐散,书架全倒,在一片乌黑中,他看见有个人站在崇政殿门口。

有血腥味扑上来,伴着雨水的湿气往自己身边递。

崔伯钧拿起身边的枪,缓步走到书架之外,和那个黑影对视。恰有一道闪电劈裂天空,瞬间照亮那个人的脸。

电闪雷鸣之中,那张脸惊悚又骇人——乌发尽湿,一缕一缕贴在脸边;脸色惨白,有血迹顺着额头流下来,划到下颌角。他就是直挺挺地站着,一只手下垂、一只手拿枪,而双眼空洞,像是深不见底的黑渊。

谢承瑢!

崔伯钧大惊,双手持住枪对着门口的人。闪电过,崇政殿又成黑境,逆着光,他根本看不见那人的脸。

“你是谁!你他妈是人是鬼!”

雨下个不停,门口黑影死气沉沉地朝他迈了一步,抬起手中的枪。外面没什么人声了,崔伯钧朝外喊了几声名字,回应他的,不过是雷雨声。

崔伯钧汗毛全部竖起来了,他握紧枪,对着那黑影抡过去!

“嘭——”那黑影竟稳稳接住了他的枪。两枪对峙之间,崔伯钧凑近把黑影看得更清楚。

“谢承瑢……”他咬牙往前推枪,吼道,“是你,是你!谢承瑢!”

谢承瑢盯着枪上残留的雨水,冷笑道:“认出来了?”

“你果然没死?哈哈!”崔伯钧见是活人,方才惧怕全部消散。他顶开谢承瑢的枪,转下扫去。

谢承瑢侧身闪躲,挑起长枪,反手掀起枪杆!

崔伯钧的枪脱了手,抛到空中,他伸手要去够,被谢承瑢一脚踹在胸口,飞身出去,砸在满地的奏疏上。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听见一声沉闷的枪响,那是谢承瑢丢了枪。

“崔伯钧,你他妈为什么还没死?”

谢承瑢伸出手掐紧崔伯钧,用膝盖将他压制在身下,另一只手拽下他的头鍪,随后一拳打在他脸上。

两颗牙从崔伯钧嘴里飞出去,他被打懵了,杵在原地,血顺着嘴角躺下来,沾污了身下的奏疏。

“是我,我是没死。”谢承瑢双手掐住崔伯钧的脖子,把他拎起来,“我以为你瞎了,还是吓得尿裤子了,认不出我。”

崔伯钧头昏昏的,天地倒转,几番想吐。他眼前有些模糊,等回过神来,唯见谢承瑢暴怒的神色。

“你为什么不开门?”

“什么?”

谢承瑢又一拳捶在崔伯钧脸上,问道:“我他妈问你为什么不开门!崔伯钧,你害死了我阿姐,你害死了我爹爹!”

崔伯钧现在才感受到口中漏气,抬起眼,谢承瑢狰狞的面目就展露在他眼前。

他的脸火辣辣的像是被火烧过,被谢承瑢捶过的地方也疼痛难忍。他的鼻子发胀,有血往下淌,他止不住。

“你是来报私仇的?苟活这些年,就是为了报私仇?”崔伯钧笑了几声,“你不自诩是大周的忠臣吗?我以为你偷生到今天,是为了挽救大周。”

“少他妈在这废话!征西北路军整整八万人丧命西北,崔伯钧,你为什么断他们粮,你为什么送他们上绝路!”谢承瑢掐着崔伯钧的脖子,掐得他面色发紫,脖子上青筋横生。

“你……你就算杀了我,你那个死鬼爹也回不来了啊……哈哈哈……”崔伯钧死死瞪着他,“就算杀了我,你也是大周的罪人!你生是罪人、死也是罪人,你就是乱臣贼子,是你害死了西北八万人!是你!”

谢承瑢揪紧崔伯钧的头发,把他脑袋往地下摁:“你该死,你该死!崔伯钧,你最该死!”

崔伯钧头痛欲裂,不断有血从嘴里涌出来。他的牙快要被谢承瑢挤断,他想要挣脱,可完完全全挣脱不出来。

“你竟然真的……苟且偷生!谢承瑢,你是大周的乱臣贼子!”他摸着腰间的短刀,抽出来,对着谢承瑢的腰就要捅。

谢承瑢知道他要做什么,用膝盖压住他的小臂,把刀撞下来。

“你想杀我?”谢承瑢拿着原本属于崔伯钧的刀,贴在崔伯钧的脖子上,“窈奴是不是你杀的!你跑到步军司和唐任一起嫖/妓,窈奴激怒了你,你就把她杀了,对不对!”

崔伯钧闻之大笑:“你知道,还问我?”

“是你在扬州贩卖娼/妓,是你在扬州私设营/妓!你用那些女人拉拢禁军,你用那些女人掌控扬州的兵权!”

崔伯钧挑眉,嘲弄地望着谢承瑢:“不过是娼/妓而已,也值得你惦念那么久?”

谢承瑢按了刀:“娼/妓?她是人,她们是活生生的人!你杀了人,你杀了那么多人!”

刀划破了脖子,崔伯钧感受到无数点蚂蚁啃食般的疼痛。方才谢承瑢那两拳真是厉害,打得他到现在还在头晕目眩,如今脖子也疼,可仔细比较起来,还是那两拳最要命。

他闭上眼,说:“娼/妓,贱籍,也能被叫做人?谢承瑢,你这么同情贱籍,怎么不去救他们啊?你有本事,把全大周所有的贱籍都买下来,为他们脱籍从良啊!你杀我,他们就能活了?哈哈哈……就算不是我杀窈奴,她也会死在那些禁军手里的。你怜惜她,怜惜她们,去白玉馆把她们都买下来啊,就像你那个蠢货爹一样!”

谢承瑢怒而推刀,崔伯钧的脖子登时血流不止。

“没有大周,贱籍们早就死啦,谢承瑢,就像你一样,就像你娘一样。”崔伯钧抽出手,手掌握在刀刃上。他的眼神毫不畏惧,像是视死如归,“杀了我,你不也背负着杀人的罪过吗?你又比我高贵到哪里去呢?”

谢承瑢松开刀,狠狠扔到一边去:“因为有人,所以才有大周!反正我都已经杀过那么多人了,再杀你一个,又何妨呢?我这就送你去见你爹,你不是很想见到他吗?”

“你说什么!”崔伯钧伸手要抓谢承瑢的脸,却被他扭住手腕。

“你爹就是这样死的,你爹就是躺在地上,眼望上空,被无数枪刺死的。你不是要替你爹报仇吗?杀你爹的那些西燕军早他妈死了,你就到阴间给你爹报仇吧。”谢承瑢还是掐崔伯钧的脖子,“你下去好好问问你爹,他到底怎么死的,你问问他!”

“混账……”崔伯钧喘不过气来了,他的腿狂蹬,手也在揪着什么。他疯狂地挣扎,终于是拿到地上的砚台,“我不能死……该死的是你!”

他挥臂,猛地将砚台重重砸在谢承瑢头上!

脖子的力道松了,谢承瑢倒下身,血从他额角洇洇淌出来。

“你不用刀,就杀不了我。”崔伯钧爬起来,拿起地上的刀,“没有人能杀得了我,就算你是鬼,也不能杀我!”他欲往谢承瑢胸口捅,谢承瑢回过神,滚了一圈,躲到烛台边,随手抓了一把椅子就朝崔伯钧身上砸!

椅子几乎被撞散了,刀子被撞飞出去,不知道落到什么黑暗的角落。

崔伯钧被砸得神智不清,完全没了力气。他瘫在那里,看着那头带着血的椅子碎片,无力地伸手过去,还想着要给谢承瑢一击。

“我不能让你死得太轻松。”谢承瑢爬起来,冷冷地在上面看崔伯钧。

“你要做什么?!”

谢承瑢扯住崔伯钧的头发,半拎着他将他向外拖。

“我要全天下的人都看着你是怎么死的,你该弃市,你该五马分尸!”

崔伯钧再无反抗的力气了,他被丢出崇政殿,摔在雨中。暴雨浇了他一脑子,八月天,他冷得浑身发颤,手脚冰凉。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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