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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果犹豫小会儿,微点了点头。
“好啊,终于有人能治冯青了!”李荃嘴角笑着,却是狠狠淬了一口。
李荃早来两年,原本同期有个交好的老乡,青涩俊秀,不成想被冯青看中,逼的跳了湖,捞上来席子一裹,扔到了乱葬岗,所以他常常在监栏院咒骂冯青,苏果对冯青蹂躏旁人一事,便是从他口里听闻的。
“哎,门还开着,快别说了。”李荃的邻铺太监唠唠叨叨地前去关上门。
“哼。”
在他们说话之间,苏果已经回到了自己睡铺前,本来她的困意很浓,但看到床上躺着的脸色苍白的男子,苏果还是转身拿起面盆倒了点蓄在陶瓮里的井水。
“李荃,安洛白日有醒过么?”苏果侧头,嘴角弯着细声细气地询道。
“醒过一次,我喂他喝了点粳米粥,混了前些日子赏到的白米。”李荃垂头思索了一会儿,又道:“果子,今日后半晚的门,我替你去守,你好歹休息休息,为了给安洛替班,你都半宿半日没睡了,多难受哇。”
苏果抬头扬起的笑容浅浅,“没事,我可以的,等会先睡两个时辰就够了呀。”
李荃见她一笑,心跳蓦地有些加快。
奇是奇了,小太监们长得清秀的有许多,但苏果不止秀气,还特别柔和,身上也总是香香的,就像,像个女孩子似的。
苏果侧着身子绞帕,替陈安洛敷完面额,小声问道:“李荃,你知不知道摄政王啊?”
“知道啊,你今日不就见了么?”
“我只见着了他的袍摆....他是皇城最大的官么?”苏果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问起,这大概是她进皇宫以来第一次生出些好奇,或许是因为那个人无意之间算救了她一次?
“我想想怎么跟你说...”李荃歪着头,他生的傅粉何郎,偶尔流里流气,刻意扮丑的精怪模样才劝退了冯青之流图谋不轨的心思,如今认真思索起来,倒像是个俊俏的小书童。
他看了眼不断在窗户口晃悠查看有无外人在的邻铺‘怂包’太监,放下心低声道:“摄政王哪止是最大的官,他比小皇帝厉害多了。我听说他心狠手辣,能取活人心呢。哪怕是走路上被他看不顺眼的,都能拉下去治罪。”
“本来我也不信,但你看,冯青不就是被他瞧不顺眼了么。”
“嗯....这样啊。”苏果想起冯青的下场,心里庆幸不已,幸而她没被摄政王瞧‘不顺眼’,不然拖下去的或许就是她了。
苏果心里平生出的感激之情,登时被李荃说的吓少一大半。
李荃似是想到了什么,接着说道:“我还听说他不近女色,果子你长的这般好,可千万要躲着他!”
苏果俏脸一红,小荃子这说的什么跟什么呀,“我没有...”长得哪般好...
李荃怕苏果不信,还补了一句,“我不骗你,宫里都有传言的,说摄政王在宫外一个楼里包了好多小倌呢。”
“...”
“李荃,那你知不知道他长的什么样子?”苏果倒不是觉得自己能被摄政王看上,她就是生怕何时撞上连人都不认识,因此抱着有备无患的心情问道。
李荃以为苏果将他的话听进去了,很高兴。但他这种小火者,其实也还没见过摄政王。
回忆了一下旁人的描述,总归是生的如洪水猛兽,他看向一脸期待看着他的苏果,说不出没见过这样的话,于是敷衍回了一句,“反正长得凶悍至极,比御园里养的那头山虎还要强壮凶猛,你看到就知道了。”反正真遇上了,一看排场都能看出来的嘛。
“哦...”
强壮凶猛...苏果回忆片刻,想起那瘦削的下颚,仿佛是有哪里不像。
“咳——咳——李荃,你不要与果儿瞎说。”
苏果被连续的咳嗽声打断了思绪,转过头,陈安洛已经醒了。
“安洛,你醒啦,好一点了么?”
陈安洛看了一眼李荃,成功让他噤了声,本闻由鹅君羊八吧三凌七其武三留整理上传然后才换上温和的语气,“嗯,我好多了。”
“那就好!”苏果高兴地都没在意自己正握着陈安洛的手。
陈安洛是她在监栏院醒来后,见到的第一个太监,家道中落才被送进宫净身,读过好几年的书。苏果当时慌忙胆小,本能地寻到了陈安洛,她觉得读书人总会讲理,至少不会欺负人。
她没找错,安洛斯文安静,脾气也很好,还愿意与她换通铺,让她靠墙睡。
虽说只相处了月余,但她已然将陈安洛当成相依为命的好朋友,是以这次他病了,苏果自愿去代替守他的班次。
“果儿。”陈安洛双眸澄澈,清峻的脸上没什么血色,他拿下额间苏果替他敷的凉帕,“好了,快去睡吧,晚上我替你去。”
“不用不用。”苏果闻言,麻利地攀上了通铺,笑道:“你都还没好,我睡到子时再去,没问题的。”
陈安洛虚弱的摆手,“不行,你吃不消,我温病都退了,可以去。”
“哎,你们别争啊,要不然就我去呗!”李荃方才沉寂了一阵,此刻在他们身后又不甘落后地喊起来。
***
冯青被侍卫带到敬事司足足打满了二十大板,皮开肉绽躺在夹板上被端回内官监的耳室,好不容易蹚上木榻,他抱着软被才觉得人活了过来。
“哎哟,你给我轻,轻点。”冯青向后转头骂骂咧咧,替他敷药的宫人打了个战栗,闷着头放轻动作。
冯青眯着眼,现下屁股正疼的厉害,旖旎心思自然消解大半。
原本是想摘了果子尝尝鲜,既然有人不识相,那他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今日这二十大板,他不敢算在摄政王身上,还不敢算在区区小火者的头上么,等他屁股好了,看怎么去收拾不听话的东西。
不过,刚被罚完,暂时还是先安稳上几日再说,反正这屁股的伤,没个五六日怕是也好不透,他想做啥也有心无力啊。
“嘶——”冯青啪嗒打在身后人的身上,尖声细道:“说了轻点,听不懂话呐,滚出去!“
“是,是。”
赶走了人,冯青眯着眼描摹苏果的脸,不知是想象到了何种难堪的画面,嘴角邪笑,低喟道:苏果,你给杂家等着吧,有你好瞧的。
...
第3章 第 3 章
◎他从银光中走来◎
已过子时,夜色如墨,整个宫城寂静地只能闻得鸟雀的零星叫唤。
石道上偶有路过的宫娥太监,不小心瞟到冷宫的朝向,也会立刻移开视线。
昏黄的壁灯,荒废好些年的院落杂草丛生,连门锁都生了锈,看不见一丝生机。那儿就是个连窍石烛都只得两三盏的偏僻处,人烟稀少,更别说还曾经有闹鬼的传闻,多看一眼都让人觉得晦气。
苏果不知外人的腹诽,直挺挺地站在门框的凹壁旁,双手摆在两侧,‘尽职’地左右巴望。
晚前,她推脱了安洛和李荃的好意,坚持来值夜,一是不想给人惹麻烦,二是有她另外的打算。
皇宫内设有混堂司,那是专供宫娥和太监们洗澡的地方,苏果怕被识破不能去,只能寻个隐蔽的地方擦身。
最后,苏果便选了冷宫里荒废的净室,趁着夜半无人时溜进去冲洗,她有惊无险地度过了月余,这也是她自愿守晚班的缘故。
今日调班下来,苏果虽累极,但白天身上出了一身汗,真教她睡,她也睡不安稳,索性就拿着衣裳来,准备如往常一般在子时末进去冲洗。
只是不知为何,时辰似乎过得特别慢呢...
...
在守门的小太监心思虚晃之际,冷宫西间侧室内,床板下暗藏的入口打开了一条缝隙,由着灰硬的石阶节节往下,豁然可见比整个北三所大上一圈的地室。
鲜少人知晓,在表面沉沉死气的院落之下,藏着锦衣卫在宫中暗设的囚牢。
禁室四面排墙,玄钢质地的隔栏,墙壁鎏金烛台发着幽幽绿火,摇曳在漆黑中投射下寸寸斑驳,空气中血腥气息,弥漫深重地能沁入肺腑。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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