饿龙崽崽找上门(48)(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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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有些波折,但他按部就班地长大,成年之前几乎没有离开过母星。

母星有着精确的气象控制系统,上到雨雪风暴, 下到地震海啸, 都能调节和干预, 尽可能地减少自然灾害。

换言之, 冬天会有美丽的雪景, 但总是很温和。

现在郁延二十四岁,第一次看见雪崩。

纽曼戴着的项链挂坠其实很小,也就半截拇指那么大。

如果它是个容器, 并且它的确是个容器, 也装不了几毫升或者几立方厘米的东西。

纽曼放言让他欣赏黑钻,那么里面装的,也就是这种至今无法分析成分的特殊物质。

纽曼把那么几毫升或者几克重的黑钻, 倒进了雪地。

有那么一会儿,郁延甚至以为天空都被照亮了一瞬。

黑钻滴落的地方被撕扯出一道伤口,以那里为原点,侵蚀迅速向周围蔓延开来。

地下的黑钻仿佛受到了它的召唤,涌动起共鸣, 登时整个世界天摇地动。

放在别的季节, 或许还是单纯的地震, 但此时是积雪量达到最大的隆冬, 这儿又是地势本就陡峭的山巅, 雪层被波及,霎时间如同暴雨向着低处倾泻而下。

自然怒吼的这一刻,人类是如此渺小而无力。

S+的毕业生也好,贵族也罢,手持再高端的武器,拥有再优异的战斗能力,都无法与之抗衡,哪怕一瞬。

雪崩迎面而来,郁延根本来不及逃生,也不打算自救了。

他就是觉得有点遗憾。

他还有好多想做的事情。

比如还没有重新回到远征军。

比如还没给阿岚过一次十八岁生日。

比如还没陪老师和蔺老一起在疗养星爬山钓鱼。

比如还没去过另外两个遥远的象限。

比如,想再见到法拉米。

小奶龙也好,人形的也罢,世界毁灭之前,他好想抱着他,或是被他拥在怀中。

他想了很多事情,实际上也就几秒钟的时间。

郁延闭上眼,铺天盖地的白雪顷刻间将小小的人类吞没。

一切都结束了。

吗?

郁延好像听见有什么在朝自己靠近。

睁开眼,恍惚间看见一个巨大的身影。

那个是阿吼吗?

近来要处理的事儿一件接一件,接待的来客一个又一个。

他都快忘记这个名字了。

忘记了在这颗奇妙的星球上,最初的相遇。

不对,不可能是阿吼。

他在森林中搜寻过那么多次,再也没发现阿吼。

那个大家伙早就死了吧,怎么可能在雪崩时来救自己呢?

大概是临死前出现了幻觉。

一小片六角形的晶体掉落在他的眼睫上。

郁延动作轻柔地把它拈下来,看向指腹。

洁白而柔弱,严密到人类画家、数学家都创造不出来的构造。

虽然雪灾骇人,但它们是由无数这样精致的小东西组成的啊

郁延的意识有些涣散了。

他眨了眨眼,又眺望向远方。

他已经不确定自己身在何处。

应当早就被埋在雪下,或者被冲击地摔下悬崖,可是为什么视野里出现了

法拉米?

这次比阿吼清晰得多。

不是龙形,而是人形。

男人的金色长发随意地垂下,没有他的帮助总是散乱着。

法拉米朝他伸出手:跟我走。

郁延怔怔地望着他:去哪里?

带你离开这里。男人说。

郁延摇摇头:走不掉了。我已经被埋在雪里了,出不去的。你怎么在这里?你刚才不是受伤了吗?

我没有受伤。男人的声音很温柔,把手给我,我带你走,好吗?

郁延微微笑。

他知道,这只能是幻觉,真正的法拉米那么孩子气,怎么会讲这样成熟稳重的话。

不过也没关系。

或许是神明听见了从不皈依的异教徒唯一的祈祷,死去之前,真能如愿再与法拉米见一次,哪怕是幻觉,也足够了。

他摇晃着站起身,却发现脚下动弹不得,唯有尽力欠身朝法拉米伸出手

抓住你了。法拉米的嗓音在他头顶响起。

郁延觉得有些奇怪,法拉米不是在自己对面吗?是什么时候来到自己上方的?

而且他握住自己的手格外冰冷,触感也坚硬。

他疑惑地低下头,看见法拉米扶在自己腰侧的,并非人类的双手,而是一条碳色、闪着光的尾巴。

郁延浑身一震,陷入混乱中。

这是谁?

是法拉米吗?

还是阿吼?

他自己又究竟身在何处?

眼前的景象如波纹一样摇曳而朦胧。

郁延使劲地眨了眨眼。

然后玻璃上的雾气隐去,世界重新清晰。

他是真的不在雪中。

严格来说,都不在地面上。

刚才那条尾巴也不是幻象,它真的卷着他,将他从雪堆中救出来,飞离仍在颤栗怒吼的大地,从未收到波及的高空中俯瞰着这场本不该发生的灾难。

郁延抬起头,看见混沌的黑。

乌云般辽阔的蝠翼,健壮优美的身体与四肢,绵亘起伏的背脊,强劲尖利的爪,以及覆满全身的龙鳞。

这是法拉米。

不是天天缠着他撒娇的贪吃小龙崽,也不是那个把他当布娃娃一样喜欢抱在怀里的男人。

这是他仅有一面之缘的敌手,森林乃至整颗星球的霸主,他的追逐目标那头真正的恶龙法拉米。

郁延的思考全乱了套。

他刚才明明看见的是那个由幼龙变成的金发男人,为什么现在救了他的却是这一个?

理智告诉他,从来没有什么巨龙和幼龙,没有两个法拉米,诺厄星上有且仅有这一头龙。

感性上,他没法相信。

这么久以来,被他布下天罗地网的缉拿目标,被他当做幼崽一样悉心饲养的小奶龙,被他破天荒头一回付出感情的伴侣,竟然是同一个。

他该如何将截然不同、乃至对立的感情,全部重新拼凑在一块?

不过现在好像不是想这种事情的时候。

天微微亮了些,凛冽的风早就把郁延的脸颊刮得麻木,他低下头,看见下面依旧流动的雪原,如同白色的大海,永不止息地翻涌怒号。

这颗星球曾经叫他着迷的浓绿,被皑皑苍白所覆盖。

要是小龙崽也在,一定会说像抹茶上的奶盖

哦,龙崽子还在呢,只不过变大了。

放眼望去,只有白色,什么都没有。

也不知道阿岚和宁宁怎么样了。

这场突如其来的雪崩,不知会让多少动物遭殃。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森林离人类聚集地尚远,不会波及到他们。

黑钻的破坏力着实恐怖,若是落进奸人手里,后果不堪设想。

难怪视察小组的三人如此想要拿到手,难怪老师对所有人严防死守。

郁延正思索着,巨龙忽然改变了方向,直直向下俯冲。

郁延一愣,这家伙要干什么,总不能这种时候跳进雪里打滚吧?

人类的视觉受限,直到离得很近很近、双目被迷得几乎睁不开时,才发现将将攀在悬崖边的纽曼布鲁斯。

纽曼的确还是有些运气,被冲到崖边,正巧一块硕大的岩石立在中间,雪流被分散开,没有再对他造成二次伤害。

然而运气也有限,惯性让他没能稳住自己,再加上雪崩和黑钻对地面的冲击,让他勉强挂在峭壁上。

如果天气晴好,如果力气尚存,也不是爬不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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