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师后发现夫子是反派(2)(2 / 2)
此问话一出,倒像是夫子随堂抽问。
殷姝心里苦,面上还得不卑不亢作答:回大家,眼中所见皆为虚像。
柏遗像是没听见此话,继续点下最后一笔,才颔首,接着问道:何谈虚像之说?
她思忖之后轻声答:面具之能正是遮掩面上神色,所呈之相当然为虚像,虚而妄生,我们应识之物该是这面具背后的心。
他听此言似是有兴趣,搁下笔偏头看来。
日光下澈,映在他俊美的侧颜中,珠玉在侧,觉我形秽。
袖口流转间泛出阵阵冷香,倒是好闻。
襄国上至八十岁老翁,下到齿龄孩童都听过这大家柏遗,皆道他学坛遗珠,疏风清朗,却是无人提到他这一仙人皮囊。
殷姝在家时,也曾跟随殷父去往各类宴席做客。
当今时代开放,不过分讲究男女大防,她算见识过这世间众多才子,却无人能够眼前之人的半分风华。
是然,那便烦请女公子以此为题,作一幅画吧。
*
殷姝一踏进院门口,便瞧见仁禾与肖昭各自立在台阶上下,像是隐隐对峙之势。
她缓缓走过肖昭身侧,踏上台阶。
仁禾见着自家女公子回来,才算是泄一口气,连忙暗声道:自女公子出门后,我去给您准备午膳,发现肖昭立在院门口,四处张望,怕她有所动作,我赶忙拦着她。
殷姝知道仁禾怕肖昭暗害她,因此吃住皆与肖昭一同,未曾考虑过自身安危半分,心下一软。
正因她如此拼命相护,她们主仆两人才能活到现在。
殷姝看向阶下的肖昭,她沉敛不语,行礼的手因多年习武早已满是厚茧。
感受到殷姝的视线,她利落收回手,握紧身右侧的长剑。
一切动作尽收眼底,殷姝倒是不紧不慢地让仁禾沏壶茶去,肖昭进屋回话。
料想肖昭不敢在此动手,仁禾狠狠瞪了她一眼,才去后厨房沏茶。
殷姝在书案前坐下,想着柏遗布置的课业。
肖昭余光看着这位殷家女公子敲着书案的手指尖,指若削葱,一看就是养尊处优培养出来的,与自身那厚厚老茧的丑陋之手截然不同。
她下意识捏紧剑鞘。
感受到眼前之人情绪波动,殷姝才缓缓开口:说吧,交代你做什么?
肖昭恭敬递上一封书信,这是家主的书信。
她接过,却没打开,反而搁置一旁。
家主书信还请女公子亲启,阅后即焚。肖昭催促道。
还有别事吗?她反问。
肖昭抬头对上殷姝双眸,清亮透彻,仿佛洞悉所有的阴谋诡计。
迟疑半刻,还是回道:并无他事。
殷姝倒是从书盒中拿出一封信递给书信,母亲也给我寄了一封信,所述之事实是喜事一桩,我行二的庶弟殷衡与京城礼部尚书庶长女定亲,择日完婚。
听见这番话,肖昭愣了一愣,随即接过阅览,不知女公子何意?
殷姝看向她,肖昭抛去那层骇人的气势,也不过二十芳龄,换作上一世还算是小女孩,她轻叹了口气,直接捅破那层窗户纸。
我想着他也算是你主子,所以将这消息说与你听,若你不信,也就罢了。
肖昭苦笑,其实自己在出发之前就已听说过他将要定亲的消息,只是没想到如此之快。
于他而言确实是门好亲事,听说那吏部尚书家的大小姐虽是庶出,却极得家中长辈们爱护,温柔得体,再加上父亲是吏部尚书,可想仕途所得便利多少。
她也没想到,殷姝如此快便知道了她的秘密。
果然殷家,无一人心思不敏。
恕属下愚钝,不明白女公子之意。
你并不是黑甲士自幼培养的死士,而是在一次黑甲士首领在替殷家家主剿灭匪徒时所俘的孤女。
当然孤女只是一层伪装,你在幼年乞讨时遇上二弟,二弟将你带回教你谋略,训练身手,之后你便顶着这层伪装,进入黑甲士,假意为殷父死士实则为二弟传递消息。直至应二弟要求,来我身边监视我。
殷姝在得知殷父将萧昭送来自己身边时,便着手叫人私下去查。废了好大功夫才查到这一结果,倒也不是很意外,毕竟殷家子女虽多,可嫡出的只她一人,利益面前,亲情不值一提。
听见殷姝直接点破了她的身份,肖昭明白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她又何尝不知道殷衡对她全是利用,毫无情意。
只是不管是出于年幼时他那句我护你周全的情义还是她自身难以吐露的心思,都值得她为他走这一遭,全他棋局。
她朝着殷姝略略抱拳,女公子,承故人情,特来取你性命。话音刚落,便出掌袭来。
殷姝依旧稳坐不动,像是没感受到凶狠狠的杀意向她扑来。
肖昭出掌时便感受到不对劲,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干了,一下子瘫软在地。
想来是接过的那封信上面有东西。
殷姝轻抿一口茶,倒不必觉得我阴毒,不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看见地下之人露出疑惑的表情,你那封书信上不也撒了毒粉吗?
肖昭一口否定,我不知此事。
她虽想杀殷姝,却不会做此下作之事。
瞧肖昭表情不似作伪,殷姝定下心中念头。
我只用了点软筋散,你不会死。
从今日起,世上再无肖昭此人。
听殷姝这语气像是要放过她,肖昭不解。
都说有仇必报,世界道理多是如此,怎会有人不对想杀自己的人心生怨怼。
她看向殷姝,只见她已铺开画卷,拿起笔轻轻一点,随性自在,双目专注温和。
没有人告诉她,世间也会有人如此自我。
不知为何,肖昭鼻子一酸,久久不能平复。
待浑身恢复一点劲,拿起佩剑向门口走去。
身后传来殷姝的声音,掷地有声,
只一点我想告诉你,这世间最重要的事莫过于爱惜自己,若再为旁人舍弃自身,无论你在哪儿,我也会前去取你性命。
她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但她知道,
这一世,再无肖昭,只有为自己活着的萧昭。
看着肖昭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殷姝才收回目光。
为何要放过她,
一来是她也算可怜,兜兜转转,终其一生都不曾为自身而活。
二来她确是无害人之心。
即使仁禾总是刁难她,依旧对仁禾多加忍让,
小院不远处那几只受伤的兔子也是她偷偷包扎的。
三来,她知晓天下苦楚之人众多,不求救世,只求帮扶一把身边之人。
人如无心,与禽兽有何异。
经一此事,也算因祸得福,殷姝对于柏遗布置的课业有了几分灵感。
下笔果决断然,全然无之前的半分犹豫。
*
四方阁楼内,柏遗伸出冷白的手指敲敲画架,地面上瞬息之间出现一名暗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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