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师后发现夫子是反派(16)(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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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现下夫子已然开口,他只得忍下,略带同情地看了眼小师妹,便随申晏一道走了。

*

殷姝此刻脑袋空空,完全没看到两人同情的神情,即使看到了,好像也只会觉得这两人真奇怪。

小院外的打更声一声接着一声,像是一种信号,诸多百姓纷纷打开房门,喊着左邻右舍的街坊,拿起早已准备好的河灯准备去河边放灯。

放河灯正是杜康日的另一佳事,人们都会去到河边,在河灯上书写下期盼与对已逝之人的哀思,以河灯为寄,流去天端。

此夜江水南流夜有声,万家灯火夹江明。

殷姝呆呆地起身,明眸盯着柏遗半天,便忽然伸手拉他,朝着小院外走去。

柏遗眸光一颤,低头看向她握住他手腕的手,指节微微动了下,他用尽全力压下回握的欲望。

半晌之后,他才抬头看向她,眼中情绪矛盾。

按理说,他应该挣脱她的手,不着痕迹拉开两人的距离,神色淡淡地告诉她,他们一人是夫子,一人是学生,断是不能如此。

如同许多年前他如此对勾颐一样。

可是

他的私心第一次学着去争取身体的控制权,并且,此次一向强势的理智占下风。

这样的结果便是,他脚步随她动,殷姝拉着柏遗直直走向河边。

两人或多或少引起路上百姓的注意,毕竟两人容貌不似凡人,两人间气氛奇异,以为两人是新婚的小夫妻,纷纷献上祝福的目光。

直至行到溧水边,河面原本该是寂静如常,却因此盛事,水光粼粼,片刻涟漪散去。

殷姝此时才发现自己好像没有他们手里的那个东西。

她复又转头看向柏遗,这个人会给她斗篷,那么也肯定会给她那个东西。

柏遗见面前少女坦然的态度,只得叹一口气,轻轻挣脱她的手,温和说道:那你不要四处乱走。

说完,便转身朝着卖河灯的小贩处走去,只是还未走一步,便感受到身后衣角传来一股小小的阻力。

他回头,便见殷姝谴责的意味明显,似乎在控诉他扔下她自己走了。

心下无奈的情绪到达极点,面前少女眼雾模糊,他只得将右侧袖角给她,牵着她一道去买河灯。

小贩在此摆摊多年,确实第一次见如此般配的夫妻,男子惊才风逸,气质温和,女子亦是容色清丽。

想来应是富贵人家将养出来的。

便殷勤说道:两位可在这边写下自己心愿,河灯会将其带去天边。

柏遗本身不信这些,他所为之事更是逆天命,背人伦,所以只偏头看向身侧的殷姝,等她慢慢写。

她神情虔诚,一笔一划地写下自己的心愿,怕神明看不到,嘴上还在默念着。

跟个还未长大的幼童一般。

见她如此,他心下一动,转身也在河灯上挥笔写下:愿她所求之事皆能如愿,她此身所有业障,诸施加于他身。

两人学着旁人般,将河灯放于水边,见潺潺水流送走点点荧光的河灯。

两人立在此处,皆不说话,神思各异。

直至殷姝开口,

夫子,你要不要猜一下,我许的是何愿望?

听见殷姝如此称呼他,柏遗便知她已然神色清明,不知为何,他心中竟有些奇异的情绪。

也不等柏遗回答,她转过头看向柏遗,不复平时的垂头敛眉,她直直撞上柏遗的眼眸,大胆且热烈。

他目光还是如月光般清冽温和,像是在包容她。

她一字一句道:我愿,所珍视之人平安喜乐。

夫子你,还有师姐师兄们能够一生无忧,摆脱命运束缚。

我愿,天下太平,人人安居乐业。

所有百姓能够不必流离失所,不必担忧家中粮食与煤炭是否够用。

我愿,官场清明,有才德之人不拘身份如何,能者得之重用。

不只是原书男主,更是千千万万读书人。

不只是男子,更是心中有丘壑的女子。

我愿,世间女子不囿于那一方天地,独立于世。

肖昭,仁禾,傅母,师姐,殷母还有赵菱媛等,她们都不该成为谁的附属。

我愿,此身只为自己掌握。

不只是殷家女公子,而是殷姝自己。

说到最后一句,她哭腔已现,似乎怕自己太贪心,复又低声补了一句话。

身侧之人听清楚了,她说,若是前面四个愿望能够得以实现,她自身便不值一提。

柏遗喉间发痒,启唇却不知该如何去形容此时他内心想法。

他自幼学圣人之道,人人赞他是圣人转世,脱俗世间。

偏生好笑的是,他生就苦难中,见过世道诸恶。

他从不想做圣人,只想以自身为刀,劈断虚伪不堪的纲常。

为此,他抛弃私欲,一半藏匿暗中。

夜深梦回,梦中多是狰狞的面孔与残破的血肉,以及挥之不去的猩红色。

他无法入眠,开始试着将梦中之景流于帙卷上。

然而并不得半分解脱,反倒越发痛苦。

他每每神思拉扯至极限时,便会拿起案桌上的匕首,思虑从何处下手最为轻松。

可内心似乎一直在等着什么。

直至在这一刻,耳边传来殷姝的言语。

他才恍然发觉,原来世间痛苦者不止他一人。

自己所为之事,正是他幼时最嗤之以鼻的一句禅语。

吾不入地狱,何人入地狱。

好在,他等到了。

第25章 迟来的第三更

殷姝酒量不算好, 但好在并未喝多少。

脑袋浑浑噩噩的,她一向自持,只这一次放纵自己神思陷溺在混沌之中。

直至她拉着柏遗去到溧水边, 被河边冷风一吹,她才陡然清醒过来。

康衢烟月,沉烽静柝。

月光映水,静影沉璧, 人与天地同。

佳节的河灯盏盏, 分外热闹, 唯独此处清冷。

此刻,她竟生出贪念,贪念掌间温热。

殷姝反复告诫自己, 只限今晚。

如她所料, 他眼里始终是恒久不变的温和,淡如月色的温和。

仿佛只是将你看作是不懂事的小辈。

盯着他的眼眸看得久了,会将他眼中的温和错认为宠溺。

然而实则, 这两词有天壤之别。

柏遗还是妥协了,替她去买河灯, 叮嘱她莫要乱跑。

她看着他转身的背影,忆起她问他为何对自己如此好。

他说因为他是她的夫子。

殷姝心口好像被揪起来,鼻尖一酸, 眼前模糊起来。

她静静立在原地, 手指却扯住他的衣角。

仿佛这一刻, 她以心为囚, 等待他的审判。

过去种种, 浮现眼前。

不论是青竹山上他为她取字纤阿。

亦或是那日客栈顶楼, 他斜靠天窗, 脸色冷峭却叮嘱她风凉,早日回房休息。

还是,他说祸端皆可为她挡下,自己尽可随心而为。

万般情绪交杂作壤,萌发出一股弱弱的焰火。

他叹了一口气,显然对自己无奈,不知该如何待之。

见他如此,她指尖微颤,燃到心头的焰火将息未息,她全身的劲似乎用完了,正欲松手。

面前男子将右侧袖袍递予她,她下意识抓住。

便是这么一前一后,两人去到小贩摊位。

一如来时,她牵着他一般。

*

当热情的小贩提醒可以写上自己内心的求愿时,她偷偷看了眼身旁的他。

柏遗身姿如玉,一动不动,似乎对此并不感兴趣,只将目光凝在自己身上。

殷姝心下一定,提笔写下自己的愿望。

很快,身侧的他也有所动作,她忍不住分神,他会写些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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