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契约by鸢十七(57)(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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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璟也笑了起来。他没告诉历晟,在咖啡厅里的时候,小鲛人垫着脚凑在他的耳边问:你知道朔巡是谁吗?

是你历晟哥哥的爱人你为什么要叫历晟哥哥呢?他反问过去。

小鲛人歪了歪脑袋,耳朵尖忽然蒙上一层绯红,我记得我以前就是这么叫的,不过嗯我记不清以前是什么时候了。

顾璟一愣,继而宠溺的把饼干篮子推到了小鲛人面前。

那时他抬头向历晟看去,神色冷淡的男人手里正拿着一部有些过时的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竟是眉眼间露出一分温柔。

后来顾璟才想起来,在很多年前他见过那部手机的另一个色。那是一部暗金色的,被朔巡握在手里无意识的抚摸,衬得手指修长而白皙,他只看一眼就记住了那只手和那部手机。

没想到那么多年之后,还有另一个人恋旧得不忍丢弃这细枝末节的玩意儿。

人啊,抱着一点希望就知足的瞎几把过吧。

他知道他爱的人还好好活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里,虽然遗憾,却也好过一无所有。

第十年的冬天。

朔巡没有想到,他打开房门,门口站着风尘仆仆的顾璟。顾璟的面色苍白,暖气似乎没有让他看起来变好一点,端着杯子的手还在轻微发颤。

朔巡,三天前日本地震,历晟恰好在震中地区。

没有回答,沸水在茶壶里咕嘟咕嘟的作响。

顾璟低声道:我答应过历晟,带你去参加他的葬礼。收拾下东西,准备跟我走吧。

朔巡端着茶杯走过来,他泡的是雨前龙井,放杯子时忽然手一滑,玻璃杯直直砸在地上,清香满溢鼻间。

顾璟递过去纸巾,看着朔巡被水烫红的手背,忽然强硬的拉住了朔巡的手腕,我没有在请求你,你必须跟我走。

哦,原来是命令。

冷水冲在红肿的手背上,久违的疼痛似乎间隔了岁月又重来。

朔巡沉默的关上了水,他回头看了一眼沙发上的男人,顾璟也在望着他,那双总是笑意吟吟又勾人的眼梢透出一分难以察觉的痛惜。

去见他最后一面吧朔巡,山长水远,你不会碰到第二个历晟了,我也不会再有这样的朋友了。

好。朔巡轻声地回答完,转身上了楼。

朔巡发现十年过去,自己依旧和来的时候一样没有什么行李。他环视了一圈卧室,最后装了几件衣服,把书桌上一本没写完的日记本带走了。

这十年来他一直坚持写日记,可惜身边从来没发生什么值得记录的事情,只能用不同的一句话来记录单调的生活。

他真是越来越像人类了。

朔巡感叹了一句,把行李包丢尽了车的后备箱。过安检的时候,空姐像见了鬼一样盯着那张精雕细琢似的脸。

岁月不是对谁都是杀猪刀。

飞机起飞。

朔巡闭上眼正打算入睡,却发觉身边一道打量的目光,疑惑的睁眼望了过去,嗯?

顾璟笑了笑,保养得极好的脸上一丝皱纹都没有,我上次见历晟还是两年前的事了,他送小孩去上学,看起来年纪比我都大。

他有孩子了?

你觉得呢?

朔巡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那光线太刺眼,他的眼底亮晶晶的,像是被刺激出了眼泪。

顾璟越过他拉下了遮光板,像历晟这样的人,从小就被历家灌输家族至上的观点,他能为家族死了,也是件光荣的事。你也别为他难过。

朔巡紧抿的唇微微动了下,却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耳机里潮汐的声音不断涌来,渐渐盖过了飞机轰鸣的盘旋声。

他闭上眼,眼前闪过一幕幕的画面,有一半在海里,有一半在岸上。十五岁的剖骨之痛和二十五岁的解除契约剪辑在了一起,他顺着时间往回走,最终停留在了一个意外的地方。

他还记得历晟在两个人缠绵之后,凑在他耳边说的那句晚安。昏黄的灯火下,他极力压制自己的心跳声,生怕男人知道自己醒着。

他还记得很多年前那一个落在眉心上的亲吻,怜惜的,轻柔的,温柔得不像话。

给他这个吻的人,死了?

朔巡静静看着前方,忽然呼吸一窒。

历晟,历家大少爷,那个强悍的,位高权重的,总是高高在上的男人死了?

才过了十年,他怎么死了?

朔巡有些不敢相信。他在冰岛隐居的十年骤然回想起来成了一片空白,重生以后命运似乎将所有的起伏都安排在了最初的五年。

都是和历晟有关的五年。

从第一次接吻到第一次怀孕,流产,第一次被人捧在手心里,拉着他的手对所有人说,这是我的夫人。

那就是他曾经追逐了十年爱情的模样啊,彼时他想着,便越发的痛恨,决意将这一份爱彻底的丢掉。

往后余生,万里深海,人间漂泊,再也没有人会让他在大悲大喜里起起落落了。

朔巡抹了下眼眶。

飞机从万米高空之上缓缓下降。

历晟的葬礼什么时候举行?

一个星期后。

朔巡住在了历晟常住的那栋别墅里。蓝眼睛的猫咪带他去了橘子的墓。墓地上干干净净的,一根杂草都没有,看起来有人时常来看望。

朔巡?

朔巡回头,两双碧蓝色的眼睛对视着彼此。小鲛人的眼睛哭肿了还没消下去,朔巡让人去拿了热毛巾过来,递给了小鲛人,你叫什么?

小鲛人糯糯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哭腔,历白。

朔巡怔怔地看着小鲛人,直到把小鲛人看得面颊粉红,停住了哭泣,才堪堪收回了目光。抱歉,你看起来实在

你实在很像我的弟弟。

这句话朔巡没说完。小鲛人扑进他的怀里,小小的拳头用力锤了锤朔巡的胸口,哽咽得快要喘不上气,你,你怎么才回来,你怎么才回来啊

朔巡替小鲛人顺着气,鼻间有一点酸涩,连忙转移了话题,历晟经常和你提起我吗?

小鲛人泪眼婆娑的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拉着朔巡小跑去了书房,历晟哥哥只在立这个的时候提过你。

朔巡看着书桌上的遗嘱,久久的沉默下来。

我能提前见他一面吗?

抱歉您好吧,少夫人这边请。

朔巡终于走到了那奢华的金丝楠木棺材旁。他几乎要认不出里面那个面目全非的男人就是历家大少爷。

入殓师给历晟的脸上画了很浓的妆去掩盖缝针的痕迹,地震压断了历晟的一条腿,右腿下面空荡一片。

朔巡站在棺材边,低垂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才从口袋里取出了一个银色的十字架放在了棺材里,低声道:这个十字架是朔白曾经送给我的,我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他像是不忍再多看一眼,眼底的薄凉却在转身那一刻成了什么复杂的情绪。

怎么不当面谢谢我呢。

棺材里的男人活生生的站在几步外,大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关上了,空旷的房间一片昏暗,每走一步都带着回声。

阿巡历晟停下脚步,俊美的脸庞一如往昔。

朔巡看着面前完好无损的男人,忽然一拳打了过去。这一拳实在是凶狠,历晟却生生的扛了下来,嘴角一缕血丝蜿蜒而下。

朔巡气得深深吸了一口气,语气都轻轻颤抖,你怎么能让他为你哭?!

那你为我哭了吗?

相隔了十年的拥抱和亲吻。

历晟死死地抱住了朔巡,他抱得那么紧,唇边的血迹轻轻蹭在了朔巡的脸上,接着便在朔巡开口前撬开了他的牙齿。

阿巡,我知道你会回来,我历晟连声音都在颤抖,他没说完这句话,便迫不及待的吻住了面前这个人。

失而复得,何其有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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