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时已到全文(13)(1 / 2)
可于眼前的女子而言,这当真是恩典吗?
就算她沾了老子的光成了良民又如何!男人毫不畏惧地道:难不成我打她两下,她还能去官府告我?
见围观者越来越多,十分享受这种关注的男人越发得意忘形,弯下身一把揪住女子的头发,强迫她抬起头来,问:你有胆子去官府吗?妻告夫,那可是要坐牢的!
女子紧紧咬着牙流泪,看向衡玉的方向,轻轻摇了摇头。眼底有感激,更多的却是绝望。
衡玉明白,这位娘子是让自己不要再多管此事之意,因为她很清楚自己逃不掉,甚至根本没敢想过其它。
丈夫打妻子,旁人无法插手,妻不告则官不究。
但妻告夫,即便属实,却也要徒两年。到头来可能丈夫只是挨上几板子,被打的妻子却反倒要坐牢。
说白了便是是,你丈夫打你是不对,你大可以去告他,但告了他,你自己需得坐牢。
所以,什么被虐打可以状告丈夫根本是形同虚设,立下此条律法者是自相矛盾,不慎疏漏吗?
不,立法者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他们比谁都要清醒而虚伪。
但这于女子而言处处不公的荒谬条例,却是清清楚楚写在了大盛律上的,甚至没有任何空子可钻。
还是别管人家的家事了
夫妻间哪有不争执的?
一个巴掌也拍不响,说不定是
就是,咱们又不清楚内情,就让人家夫妻自行回家解决吧。
清官都难断家务事,小娘子还是别掺和了。一名男子在衡玉身旁摇摇头说道。
吉吉听得气愤难当:分明你们才是和稀泥!不帮忙就算了还说风凉话!人都打成这样了,这叫哪门子的家事?
臭娘们别在这儿给我丢人现眼了!走!听着四下的声音,那男人仿佛更添了底气,一巴掌重重打在女人脸上。
女人被打得鼻间流出鲜血,隐忍着颤颤起身,一只脚的鞋子不知丢在了何处,光裸的脚背上也有伤痕。
我猜我家小十七肯定还是要管的。
靖水楼对面的一家茶楼内,二楼处临窗吃茶的晏锦望着街上情形,语气笃定地对身侧仆从说道。
那女子跟在男人身后就要离开。
围观的人见状散开了许多,于大多数人而言,不过是看个寻常可见的热闹而已。
衡玉却半点也没办法将此事当作所谓热闹来看待。
十月的北地,寒风凛冽,那道只穿着粗布衣裙的削瘦背影看起来单薄极了,她跟在男人身后走着,仿佛下一刻就有可能再次倒下。
而倒下之后,等着她的必然又是拳打脚踢。
等等!
衡玉突然出声。
那道背影一滞,有些迟缓地回过头来,一双被生活磨得没了光彩的眼睛里,分明还存着一丝无法言说的期盼,正如最后一点残烬。
娘子可愿同此人义绝吗?衡玉问。
义义绝?女子喃喃开口,似乎并不理解这是何意。
衡玉:大盛律中有一则,若丈夫殴打妻子致重伤,妻子可去官府要求强制解除夫妻关系。
女子闻言面上有了些表情,不确定地道;可我是贱籍
贱籍没有人权可言,律法往往并不会为他们主持公道。
你既嫁给了他,便是良籍了。既然如今是良籍,自然同样适用!衡玉看着她,再次问道:娘子可愿意吗?
我
那女子还来不及回答,就被男人厉声打断:别听她胡言乱语!妻告夫?想都不要想!
衡玉冷声道:谁说要告你了?这位娘子只是前去官府要求判处义绝,并非是状告官府要求惩处你此番暴行。
虽说就此放过此人太过便宜对方,但这是她所能够想到的,唯一的一处漏洞了。
如此至少可以帮这位娘子脱离火海。
但最终也要看这位娘子能否下定决心。
你休想!男人似有些慌了,紧紧抓着女子的手臂,威胁道:你敢同我义绝,便要重归贱籍做你的贱口奴婢!一辈子都别想当个人!
那又如何!你又何曾拿我当人待?女子猛然提高了声音,止了眼泪,鼓起勇气道:纵然是回矿山去,也好过成日面对你这恶心嘴脸!呸!
你这小贱人竟还冲我吐口水!看来我还是打轻了!男人气极,扬手还要再打,衡玉正要示意吉吉上前,余光见蒙大柱大步走来,便抓住了吉吉的手。
让蒙大柱出面,真是再好不过了。
被自家将军一脚踹在屁股上踢过来的蒙大柱攥住了男人扬起的手腕。
虽是将军授意,但他也早看不惯这只会欺凌女子的无能之辈了!
男人此时又急又恼,被少年抓着的手腕又疼得钻心,当即破口骂道:你又是哪个狗娘养的!少管闲事!
好啊,你敢骂他?!吉吉几乎是跳起来道:他可是定北侯手下的校尉,有官职的!辱骂官员者,姑娘,怎么说来着?
辱骂六品以下官长,合杖九十。
蒙大柱听得反应不及啊?他竟还有这等用处呢?
第025章 一点都不脏(求月票)
没错,杖九十!吉吉叉腰,心情大好地道:蒙校尉,先带他去官府同这位娘子义绝,之后你再告他一个辱骂官员之罪!
蒙大柱朝吉吉重重点头:好!
四下嘈杂喧闹起来,显然谁也没料到一件稀疏平常之事竟会发展至此。
你们什么官不官的,你说是就是了?男人虽还嘴硬着,却已彻底慌了,脸上再不见方才的半分嚣张气态,试图带着女子赶紧离开:我往后再不打你了,咱们好好过日子走,回家去!
衡玉看向女子:你信他的话吗?
女子狼狈至极却眼神坚定:求求姑娘带我去官府吧。
衡玉露出一丝笑意:乐意之至。
吉吉立即上前,分开了男人攥着女子手腕的手,将女子护在身后,对蒙大柱道:蒙校尉,可万不能让他跑了!
你放心!我力气也很大的!蒙大柱说着,似为了证明自己一般,牢牢将男人两只手压在背后,直叫男人哀嚎出声。
衡玉递了一方手帕给那名女子。
多谢姑娘女子接过来,含泪擦去了鼻间鲜血。
衡玉又解下身上披风。
女子却面露惶恐:姑娘这使不得奴不能弄脏了您的衣服!
岂会,娘子一点都不脏。
见少女坚持将披风披在了自己身上,女子眼中再次涌出泪水,却不再是悲愤和绝望。
吉吉,带这位娘子见女子脚上有伤,衡玉本想提议乘马车,然目光落在侯府的马车之上,到底未有擅作主张,略略犹豫了一瞬,道:我们陪这位娘子去官府。
萧牧将她的视线转动看在眼里,正要开口时,忽然察觉到异样,本能地侧身一躲。
一粒本该砸在他头上或肩上的花生米落在他脚边。
萧牧抬头望去,只见临街的二楼窗户处赫然是自家娘亲的脸,并朝他抬了抬下巴示意。
萧牧遂看向衡玉的方向:吉画师
衡玉回过头。
萧牧脸上无甚表情:不妨带这位娘子乘马车前去。
衡玉得偿所愿,有所查地望向二楼窗边的萧夫人,抬手同母子二人道谢。
萧夫人含笑点头,示意她且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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