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时已到全文(17)(1 / 2)
她在想着程平之事。
线索就在眼前,她纵然恨不能立即查问清楚,却也时刻谨记着离京前与家人的约定不知对方底细之前,一切还需谨慎为上,不可操之过急。
两日后的晨早,萧夫人带着衡玉去了此前女使提及的苗记包子铺。
这次萧牧倒是不在。
衡玉想着,不知他是忙于公务,还是防着她这个女奸细,或是惧于她的那声景时哥哥。
不过萧牧虽是不在,却瞧见了他身边的那位柳主薄。
婢子就说吧,柳主薄几乎是日日都来的,可见这家的包子实在不错。春卷在旁说道。
她们坐在铺子里,而柳荀随意地在铺子外搭着的桌边就坐了下来,并未看到她们。
因有衡玉在,萧夫人便也未使人上前邀柳荀共用早食。
哟,柳先生来了啊。包子铺的女掌柜苗娘子上前招呼着,笑着问:还是和往常一样?
柳荀含笑点头:正是,有劳苗娘子了。
读书人总是这样文绉绉的客气,苗娘子习以为常地笑笑,转身从蒸笼里拣出一盘热腾暄软的包子,动作麻利地送到他桌上。
柳荀看了一眼包子,正要说些什么,抬头却见苗娘子已经忙着招呼别的食客去了。
柳荀拿起筷子,夹了只包子,口中低低吟道:斑骓只系垂杨岸,何处西南任好风
柳先生对着只包子吟什么呢春卷看在眼中,好奇地道。
绿蜡:这有甚奇怪的,柳先生便是吃一口茶、对着只蚊子,都能吟上许久呢。
这倒也是
对着只蚊子也能吟上一首的柳荀,慢条斯理地吃完了一整盘包子。
见苗娘子忙得脚不沾地,他将一串铜钱放在了饭桌上。
柳先生慢走!苗娘子被逃饭钱的食客逼出了一双目观八方的好眼力,一边擦着桌子一边冲他说话。
柳荀点头,与她道:苗娘子还是招个伙计吧。
是,正琢磨着呢!苗娘子擦完一张桌子,在围裙上蹭了蹭手,接过另一位食客递来的饭钱。
一贯爱干净的柳荀看了,却并不觉得粗鄙,反而笑了笑,负手慢悠悠地离去。
吃罢早食,萧夫人仍不肯放人,带着衡玉逛了成衣脂粉铺子,又拉着人去了城中最大的首饰铺宝华楼。
阿衡生得这样好看,就该拿最好看的首饰来衬才是!萧夫人将一对镶南珠簪子插入少女如云鸦发间,一张脸笑成了花儿:这对儿也让掌柜的包起来!
夫人,这使不得。衡玉当真有些惶恐了,当即要将那簪子取下:无功不受禄。
怎会无功呢?你千里迢迢自京师来这北地,近来又为了大柱的亲事随蒋媒官四处奔劳
这些皆是晚辈的差事而已,不敢邀功。
好,那便不提公事萧夫人说着,拉起衡玉一只手,眼神愈发温和:我一直都想有个闺女陪着,可老天不作美,将景时生作了男儿身,我将他打扮成女孩模样到三岁,他便死活不干了偏偏他阿爹走得又那般早,景时年少从军后,我便只得一个人孤零零呆在后宅中
说到此处,约是触及了伤心事,眼神遗憾之余,已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绿蜡春卷两位女使看得目瞪口呆。
只听自家夫人又拿小心翼翼的语气道:那日我第一眼瞧见你,便觉得极有缘分,加之我虽不通文墨,却也是由衷地仰慕晴寒先生只是我这性子一贯有些没个轻重,可是哪里言行不当,吓到你了?
面对这双真诚又满含爱护的眼神,衡玉有些难以招架地道:能得夫人青眼,是衡玉之幸。
是我之所幸才是。阿衡可信缘分二字吗?我是信的。萧夫人眼底的喜爱毫不遮掩,抬手轻轻替少女将簪子推了回去,拿喟叹的语气慢慢说道:阿衡此番来北地,定是上天对我的垂爱。
彼此相识不久,这听起来本该是夸大其词的话,却显得尤为认真。
衡玉忍不住微微抬眼看着面前的妇人。
不同于京中那些保养精致的贵妇人们,四十岁余的萧夫人举手投足间透着不拘小节,面上也已初显老态,笑时眼尾有着浅浅纹路,透着平易近人的亲切。
多谢夫人相赠。衡玉到底没再说出拒绝的话,而是想着寻了机会再以合适的方式回赠些什么。
听她肯收,萧夫人满面欣慰笑意:莫要再喊夫人了,听着实在生分,唤我一声
说到此处,萧夫人的舌头打了个结:唤我一声伯母就是!
绿蜡和春卷交换了一记震惊的眼神总觉得夫人方才差点说出口的是婆母?!
所以,夫人真正馋的到底是闺女还是?
衡玉笑着应了声伯母。
萧夫人又兴致勃勃地拉着女孩子帮自己挑起首饰来。
同一刻,隔街的苗记包子铺对面的绣品铺子里,掌柜的看着手中的绣绷子,正满脸为难地道:我固然也十分可怜娘子的处境,可小店到底是打开门做生意的,又是小本经营
他面前这位身穿补丁灰蓝薄袄的女子,正是数日前那桩沸沸扬扬的良贱义绝案中、在萧侯爷的相助下落为良籍农户的齐娘子。
第034章 男菩萨与女赌鬼
齐娘子轻轻点头,低头看着自己粗糙甚至有些微微变形的手指,有些惭愧地道:我明白的,您不必觉得为难。
她先前明明绣得很好的
可时隔数年再拿起绣花针,等着她的不是生疏,而是绣出来的东西不成样子。
这两年来在山矿里做苦力的经历,怕是要让她的双手再做不了如此精细的活儿了
既如此,娘子还是去别处问问吧。那掌柜的从柜台中捡了几枚铜板递过去,叹气道:今日天寒,娘子且拿着去对面打碗热汤喝
听到店中有几名客人正低声议论着自己,齐娘子愈发羞惭,连忙摆手道:多谢掌柜好意,不必了
她虽是拮据非常,但既已归入良籍,有手有脚,就不能让自己沦为接受施舍的乞丐。
那两位姑娘和萧侯爷将她扶了起来做人,她便不能再将腰弯下去。
齐娘子施礼离开了此处。
然而耳边的议论却越来越多。
此处距官衙不远,便有许多那日在衙门外看热闹的人将她认了出来。
瞧,这就是那日被打得不成样子的齐娘子,脸上的伤还没消呢
她倒是个要强的,换作我,只怕是跨不出家门。
听说她买了些田,如今住在城外的东水县里,进城来作何?
买了田也不能立时便有收成,还是要顾生计的呀。
耳边的议论辨不出善意还是恶意,却也足以叫人无所适从。
而若说妇人们的还算和气,从部分男人们口中说出来的话语则稍显刺耳了:夫妻间小吵小闹,便闹去官府义绝,这在咱们营洲城还是头一桩呢。
可不是,若人人效仿,这些妇人们岂不是要翻了天了?
说到底不还是靠着男人才脱了贱籍?
听说那张老二挨了几十板子,腿都差不多废了!娶个贱籍婆娘差点也连命都丢了
这二者之间有什么关连?那张老二辱骂军中校尉之事,你们是聋了还是脑子丢了?长了张嘴,就非得添些油加些醋才舒坦?一旁抹桌子的苗氏柳叶眉竖起,横了那桌男人一眼,吃包子都堵不住碎嘴的,往后休要再来我铺子里!
你
苗娘子好大的火气!
几名男人面面相觑,却也未同她吵没法子,包子实在好吃,俏寡妇实在好看,不来那是万万不能的。
苗氏嗓门亮,这番话便也传到了齐娘子耳中,齐娘子下意识地看过去时,只见那腰间系着蓝布襜衣、挽着衣袖抓着抹布的年轻妇人正朝自己走来
娘子进城找活儿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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