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时已到全文(85)(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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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么裴无双认真地想了想,道:倒是还差一些。

说着,她忽然将头从衡玉肩膀上离开,压低声音问:话说回来,你那个心上人到底是谁?怎觉得你没个实话呢?

不是同你们说了么,那就是一位患病的长辈世叔而已,哪儿来的什么心上人衡玉一本正经地道。

当真?裴无双质疑道:为了替一位长辈寻医,你竟能将命都豁出去?

为何不能?想到萧牧那张脸,衡玉认真道:我这个人,可是很重孝道的。

裴无双依旧狐疑地看着她,正要再问些什么时,方才在院中张罗着诸事的顾听南走了出来:可算是顺顺当当地办完了,嫁个闺女出去可是不容易。

衡玉笑着道:顾姐姐今日辛苦了,明日单独请你吃酒。

此时,蒙家的一位族人走了过来,抬手向衡玉笑着揖礼:还要请吉姑娘跑一趟,去吃喜宴。

去蒙家?衡玉有些讶然:依照规矩,女方家眷不必同去的吧?

规矩是规矩。那男人笑着说道:且女方家中也需有送亲之人同去的,温大娘子说了,也没人说送亲的就一定得是男子!吉姑娘于我们蒙家又有恩在,此去吃宴同乐,再合适不过了。

这个说法十分中听嘛。顾听南笑道:左右那些去送亲的男人,也是冲着在酒桌儿上给娘家撑面子去的,真论起酒量来,还不知谁先倒下呢!

大喜之日,那蒙家的族人也很会做事,闻言便道:那便邀顾娘子同去,也好杀一杀他们的威风!

顾听南点头:阿衡,那咱们一起过去凑凑热闹

那可得带上我!裴无双挽着衡玉的手臂更紧了些。

衡玉几人便上了马车,一路说笑着跟上热闹的迎亲队伍,待绕到蒙家时,刚好临近黄昏时分。

新人拜堂罢,便被众人拥簇着送去了喜房。

吉吉手中举着团扇坐在喜床边,团扇遮蔽了大半视线,只听得耳边闹哄哄的。

大柱坐在她身侧,听着喜娘说起压衣角的习俗。

所谓压衣角,便是将新郎官的喜袍衣角压在新妇的喜服之上,说是寓意着百年好合,相扶到老。

但吉吉觉着,这不过是好听的说法而已正如姑娘所言,婚姻之道里,许多所谓寓意美好的规矩,不过是披上个百年好合的光鲜外衣,拿来约束欺负女子的。

譬如这压衣角,那日她便听喜婆说漏过嘴,说是什么大婚之日男人的衣角在上,女子在下,男强女弱,方是阴阳和谐之道。

想着这一点,吉吉心中难免有些排斥,见身边之人已经主动摆好衣角,便有些来气。

果然,说得再好,可嫁了人,到底还是要陷入这些令人不适的泥沼里。

这些看似和和气气的规矩要比那些直白的欺压来得更让人有苦难言,它们细软如蚕丝,瞧着不起眼,但却能将人一层层裹成茧,慢慢地再无法动弹。

但她才不要!

她嫁人前可是说好了的,她是来过日子的,不是来学什么三从四德的!

这种事情,说小固然很小,但有一便有二,姑娘说了,心里不舒服便要及时说出来,忍着忍着便成习惯了。

百年好合不好合,是两个人过出来的,可不是靠这些有的没的

吉吉一手执扇,另一只手就要去按住自己的喜服衣角。

然而那只手用得力气颇大,一下就从她手下扯了过去。

吉吉不由瞪眼。

正要再抢回来时,视线透过团扇缝隙看去,只见那压在一起的衣角,却是她的在上,他的在下,被他整整齐齐地叠在了二人中间。

似察觉到她的视线,穿着喜服的大柱朝她咧嘴一笑。

喜娘唉哟一声,笑着提醒道:这衣角新郎官儿摆反了!

大柱嘿地一声笑了:没有反,正该如此。

那新郎官可知,今日谁的衣角在上,那往后便是谁要压对方一头的这夫妻之间,不是东风压倒西风,便是西风压倒东风,新郎官想做哪阵儿风?喜娘笑着问。

我哪儿阵风也不做。大柱看了眼吉吉,笑得有几分傻气:夫妻间,该是相互敬重爱重的。但吉吉嫁到我家中来,必多有不适应之处,初来乍到,这对她本就不公,纵然让她压我一头,那也是应该的。

吉吉听得抿嘴笑了,心中方才那些顾虑顿时消散了干净。

有些事计较起来总要显得矫情,但有人懂她所懂,提早清除了这些糟心事,她便无需再计较了呢。

听听,听听!咱们这新郎官真真是个善解人意的!你们做男子的,都该好好学学!

大柱,你这才成亲头一日,竟已是个妻管严了!

一些军中的弟兄起哄笑着问:你就不怕日后被嫂子欺负?

大柱笑着看向身侧之人:吉吉不会欺负我的!

吉吉透过团扇缝隙去看他,小声道:那可不一定呢,且看你表现如何了

大柱,要我说,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你让新娘子在上,你在下,就不怕累着弟妹么!人群中,有军中粗人大声说道。

吉吉没听懂怎么就累着她了?

喜房里已是哄笑声一片,不少大小娘子们红了脸颊。

阿衡,这关把得不错呀顾听南看了眼红了脸的少年新郎,又看了眼乐见其成的蒙家父母,低声称赞道:这女婿挑得甚好,甚好。

衡玉笑着喟叹道:的确是挑出来的。

若有可能,她希望日后女子皆能得到公平对待,所谓如意郎君,无需去挑,而是理应如此。

很快,新郎官便被拉去了前堂吃酒。

身边突然没了人,吉吉仍举着扇子,听着耳边女眷们的说话声,便多少有些不适应。

此时,一只手轻轻落在了她肩膀处,有道温柔的声音道:弟妹,我在这儿呢。

是佳鸢的声音。

吉姑娘也来了,大家都在呢。佳鸢又小声说道。

姑娘来了!

吉吉将扇子轻轻移开些许,目光在人群中搜寻了片刻,便对上了少女一双含笑的眼睛。

四目相对间,吉吉也不知怎地,霎时间就红了眼眶。

衡玉的鼻子也无端有些酸涩。

从今日起,她的吉吉便要去过自己的日子了

她微微吐了口气,平复着心情。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分别聚合,皆是常态。只要前路是好路,纵然分别却也值得庆祝啊。

蒙母亲自挽着衡玉去了宴厅落座。

此等场合萧牧不便前来,便让印海和王敬勇代送了贺礼。

见着了印海,裴无双便像是猫儿见着了鱼,时时刻刻紧盯着不放,待喜宴过半,印海前脚离了宴厅欲逃之夭夭,她后脚便追了出去。

柳荀自然也来了,且是夫妻二人一同过来的。

新婚燕尔的夫妻,单是站在一处,便能叫人品出甜丝丝的气息来。

相较于从前,成了亲之后的甘妙穿衣打扮上反倒鲜亮了许多,人人见了都要说一句妙娘子愈发年轻了。

甘妙与衡玉坐在一桌,席间闲谈时说起了顺水小哥

顺水是个难得的,做事勤快,人又机灵热心,且又是识过字的,单是做个伙计,的确是有些屈才了。甘妙说道。

所以是果真不再去包子铺里做事了?衡玉随口问道。

甘妙笑着说:伙计是做不得了,不过我打算另开一间新铺子,让他先学上一学,日后做个掌柜。他听了,也很是乐意,此事便这么谈定了。

衡玉听了也不由为顺水小哥感到高兴:如此甚好。

她的目光缓缓扫过喜气洋洋的宴厅。

寻回了女儿的温大娘子这数月来气色愈好,佳鸢每日认真习字,学着敲算盘看账本。

蒙家父母为人良善,脚踏实地,定能与吉吉相处和睦。

柳先生人在男席,目光却频频望向妙娘子,他们排除世俗偏见结为了夫妻,妙娘子即将要开第二间包子铺,顺水小哥很快要做掌柜了

一切都甚好。

在这营洲城这方天地间,每个人都有值得期盼的明日。

她好像真正理解了萧牧的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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