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时已到全文(177)(1 / 2)
负责押送裴定入京、效忠李蔚之人及裴定本人,听到这个消息,皆凌乱了。
这辈子就没这么茫然过。
怎么办呢?
回北地?
算了,来都来了
回家看看吧。
是以,裴刺史就这么回了京,昨日已面圣陈明了事情经过,眼下正等候圣人发话安排后续之事。
百闻不如一见。近日忙于钻研媒人事宜,都没怎么入宫的姜正辅,看着那站在面前尴尬搓手的裴定,道:原来那在北地从不予我办实事,只顾于书信中写上满篇废话之人,是这般模样。
这也实在怪不得下官,实在是范阳王在营洲时,的的确确叫人挑不出半分错处来。裴定赔笑着道:而令公您又这般有原则,从不屑行阴私手段,只为拿到定北侯真正的错处把柄而已下官知您品性,便也不敢擅自使出什么构陷污蔑的阴招儿来。
再者说这兜兜转转一大圈,您与范阳王之间非但没有过节,更是至亲故人裴定叹息道:这正是上天有眼,您想一想,倘若下官当初果真做出了什么不恰当的举动来,今日岂非是要悔之晚矣?更令您亲者痛仇者快?
姜正辅:如此说来,我倒要摆宴敬你三杯了?
不敢不敢!裴定连连摆手,笑道:下官办事不力,也是实情此番正是同令公赔罪来了。
只怕赔罪是假。坐于书案后的姜正辅随手展开一折拟宴请名单,漫不经心地道。
什么都瞒不过令公的眼睛裴定渐收了干笑,叹道:下官前来,实是有事相求长兄自入狱后,虽如今平安归家,却落下了一身伤病族中这般景况,实在叫人担忧。
虽说李蔚之事得以平息,但士族因此元气大伤,亦是事实。
如姜家这般树大根深的存在,自不至于就此一蹶不振,但他们这些本就已经没落的氏族,却是陷入愈发艰难之地了。
他此番本也是被李蔚党羽构陷牵连,可昨日圣人也未有立即发话,放他回营洲任原职
新帝登基,总有更多的考量
而这些考量稍有偏离,于他们而言,或便要陷入绝境。
他思来想去,只能求到姜家。
本官已打算辞官姜正辅说道。
裴定愣住:您您要辞官了?
此时辞官?
这是要激流勇退了?
李蔚事息,我已无意朝堂。其中原因与心境,姜正辅未言太多,只道:但朝堂局势,不会因我一人,而就此彻底翻覆,姜氏族中亦不乏有才干的子弟
新帝聪慧,却胜在仁善,轻易不会行赶尽杀绝之举。他看向裴定,道:此番李蔚之争,虽祸及士族,然因她重用寒门之故,朝堂之上,那些寒门出身的官员多少皆朝她倾斜过,这便注定了新帝短时日内无法真正放心任用他们。但大局初定,百废待兴,总是用人之际。
裴定凝神听着,只觉字字句句里尚有生机明路。
早做打算,表出诚意来,或还有一丝出路。姜正辅最后说道。
是。裴定躬身施礼:多谢令公指点。
当晚,裴氏族人聚在一处,商议着可行之策。
两日后,裴无双来寻衡玉,见着了人,先是抱着哭了一场。
阿衡,你都不知我当时有害怕呜呜呜
多亏你救出了太子,不,圣人否则更不知如何是好了!
阿衡
裴无双哭了又哭,东一句西一句,衡玉由她抱着,轻拍着她的背:好了,莫哭了,如今不是都没事了吗?
裴无双却如何也止不住哭声,像是要将心底一切委屈都宣泄出来,将这辈子的眼泪都哭干才好。
衡玉见安慰无用,便随她哭个尽兴了。
直到她哭得累了,改为了靠在衡玉肩头抽噎。
衡玉有意逗她开心,便道:我可是听说了,印副将又救了你一回呢。
裴无双的抽噎声一顿,轻轻点头。
是啊,他又救了我一回。女孩子的声音哭得哑了去,抽噎着道:阿衡,我想见他一面,当面与他道谢。
你代我传个信儿给他可好?
他若来便来,若是不来,也无妨。
裴无双轻声说着。
衡玉未觉有异地应了下来。
夏夜,月明,风轻,水静。
年轻的男子负手站在河边,银冠束发,月白衣袍立于月下,周身似萦绕着淡芒。
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他回过头去。
少女怀中抱着只长匣走来,视线捕捉到他的一瞬,立时露出一丝笑意:你来了啊!
她走过来,先是弯身将那看起来颇重的匣子放在脚边的巨石上。
那是何物?
你怎来的这样早?
裴无双直起身之际,二人几乎同时开口问对方。
她不禁笑了。
印海将视线从那双笑眼上移开,负手道:不是说好的戌时初么,是你来晚了才对,我方才都准备走了。
何时说是戌时初了,我说的是亥时一刻呀,莫不是传错话了?裴无双庆幸地呼了口气:还好还好,我也提早了两刻钟出门。
印海隐去眼底笑意,在那巨石上坐下,随口问起般:何事寻我?
那日你救了我和阿娘,我来同你道谢的。裴无双并未跟着坐下,而是看向河面。
哦,那你打算如何谢我?印海抬眉问。
说句实话,我也不知如何谢你才好裴无双笑了笑,尽量轻松地道:不如就离你远些,从此不再纠缠于你也算是遂了你长久来的心愿了吧。
印海闻言一怔,转头看向她。
她这些时日清减许多,原本微圆的脸颊,已现出了轮廓来,仿佛连那些天真任性也一并褪去了。
她站在那里,始终不看他。
怎么。印海笑了一声:得了高人指点,这是要欲擒故纵啊。
裴无双眉间笑意苦涩无奈:那也得有用啊我哪里敢对你故纵,这一纵,你便不知逃到哪里去了,到头来我连台阶都还得自己铺呢。
曾几何时,顾姐姐也给她出过主意,说要晾他一晾。
可她不敢啊。
想也不敢想。
不是被偏爱之人,总是试也不敢试的。
这些时日族中出事,我才知自己从前究竟多么无知任性,给身边人,也给你带来了诸多麻烦困扰。她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似要将那些过往都吐个干净,认真地自嘲着:如今想想,自己都不禁觉得,世上怎会有这样的人
印海微拧眉:裴无双
我要进宫了。
她的声音轻轻的,像风一样。
印海愣住:进宫
新皇登基,御史百官再三谏言,如今要采选秀女充实后宫。裴无双道:族中适龄的女郎,还未定亲的,只我一个了。
你族中逼迫于你?印海站起了身来,定声问。
她总算转头看向了他,笑笑道:不,是我自愿的。阿爹不愿,是我执意如此,先与大伯父说定了此事。
印海意外地皱紧了眉:你为何
我也该为家中做点什么了吧。她道:短短半年间,父亲的头发都白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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