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口(20)(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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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都有病。早死晚死的区别而已,红姐用剪刀剪掉多余的缝线,嘴里还叼着烟,语气不以为意,有时候腿一蹬眼睛一闭倒松快了,病了又没死才是活受罪。

啊,也不能这样说吧郑海川心里总觉得这话不对,但又琢磨不出哪不对,只挠了挠头,按着自己的想法道,活着总是有盼头的嘛。每天看看天,看看地,吃点好吃的,到处走一走,总比啥都没有好啊。

啧,傻人有傻福。

红姐懒得和郑海川这种单细胞生物多说,挥手赶人,没病就赶紧回家该吃吃该喝喝,把你家小崽子领走。

郑嘉禾一如既往待在楼梯间里面涂涂画画,看书描字,闻言连忙将自己的小书本收拾进背包里。而与此同时,住在5楼的环卫工张大姐正拎着一个黑色大口袋从外间走进老楼铁门。

哟,咋都挤在这儿?

张大姐快六十的人了,两鬓花白,精气神倒还挺好,招呼大川,下班回家啦,今儿又准备做啥子菜?

随便炒个回锅肉。郑海川晃了晃手里装肉的袋子,牵着从楼梯间钻出来的郑嘉禾和张大姐一起往楼上走,还回头给红姐打了声招呼,红姐,今天也谢谢啦!我们先上去了。

赶紧滚。红姐手里还做着活,头都没抬一眼,语气仿佛在赶苍蝇。

张大姐在一旁旁观,从始至终都没有吭声,直到走到二层楼,才拽了拽郑海川的衣摆,撇着嘴悄声告诫郑海川道,你少让你家禾苗跟她接触!

按理说,大家都是一栋楼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邻居,这么多年住在这里都应该熟识成朋友了。但张大姐好似很看不惯红姐,平日里两个人也不怎么打招呼。

啊?郑海川反应了一下才理解到张大姐说的她是谁,不明所以:为啥?红姐挺好的呀。

嗐!张大姐跺跺脚,干脆多跨了两级台阶,凑到郑海川耳边悄声道,她以前跟好多男的不清不楚的咧!身上啊,早就染了那个啥病!

见郑海川一脸茫然听不懂的样子,张大姐急地跺了跺脚,朝身下某个部位比了个手势:哎呀,就那种病!

要不是看到是老乡,我才不得和你说这些!她语重心长地劝郑海川:你啊,也不要啥人都以为是好的。她现在是老了没市场嘛,但以前玩得那可叫一个花!天天带回屋的男人都不重样!

张大姐一脸瞧不上的表情,朝楼下瞥了一眼,又道,我刚听你说啥子小禾苗生病了,这才想起给你提个醒。她虽然说去医院治好了,但鬼晓得有没得传染性!小娃娃抵抗力弱,你莫大意了!

郑海川虽然没经历过那方面的事,但这城中村里鱼龙混杂的,他有时候回来晚了也能在黑灯瞎火的巷子边见到零星穿着清凉的年轻小妹。而在全是男人的工地上,众人休息的插科打诨间,也会聊起这档子事。

郑海川知道有的地方不仅能洗头洗脚,也能花钱给人解决生理问题,也听说过那些地方乱的很,容易中招染上什么不干净的病。

以前还有工友撺掇着他一起去试试,但郑海川听了就吓得连连摇头,下班就溜了。

他爹说了,他们家虽然穷,但骨子不能歪。男人那就得讨媳妇负起责任来的,没讨到媳妇儿,也不能随便欺负其他女娃!

但郑海川没想到,红姐竟然,也染过那种病?

他表情十分震惊,一时间连话都说不出来,还是小禾苗见自家叔叔一直没往楼上走,才拽了拽他的胳膊。

那啥,张大姐,谢谢你啊。郑海川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只硬着头皮道了声谢,又替红姐解释了一声,我家小禾苗之前是摔着了,跟红姐没关系的。

行吧,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张大姐见目的达到了,也就挥别郑海川往楼上走。临走还扭头补了一句:都是邻居,我也不想当坏人哦!你自己知道就好,别乱传。

哦哦,您放心!郑海川连忙保证。

目送张大姐上了四楼,叔侄俩也走到三楼自家门口。此时郑嘉禾才一脸懵懂地问出声,幺爸,红姨怎么啦?也生病了吗?

呃,郑海川也不知道红姐的身体以前有过什么问题,他只是摸了摸小侄儿的头,小禾苗,红姨对你好吗?

嗯嗯,可好了!

郑嘉禾虽然年纪小,但心里知事。他很小时候就见过各种人对自己的态度,虽然红姨看起来凶巴巴的,但从来没有真的凶过他,还总给他好吃的。

好就对了。郑海川也没带过小孩子,只能尽量把自己认为正确的道理掰碎了教小侄儿:我们不能够随便打听别人的隐私。唔,隐私你可以当做是别人没有展示给我们看的东西,红姨的身体情况也是。她没说,我们就不要问,知道不?

哦郑嘉禾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那如果她说了呢?

啊?郑海川看向小侄儿,以为他胡诌的,她给你说啥啦?

嗯郑嘉禾拽了拽书包带子那也是红姨给他缝好的然后回忆着红姨说过的话给自家幺爸复述,红姨说过她这辈子不能有宝宝了。她说我叫她一声姨姨,也是什么圆的,她就把我当宝宝照顾。

幺爸,为什么红姨不能有宝宝了啊?

小小的孩童眼中只有稚嫩的干净,和对一个对他好的人真心的喜欢。

因为

郑海川大概猜到可能和红姨之前得病有关,但却也说不出原因来,只觉得心里有些闷闷地难过。

而与此同时,楼道里传来不紧不慢的脚步声,和另一个冷淡的声音。那声音带着细微的情绪,说了一句浅显到小孩子都能听懂的话

因为她没了生孩子的工具。就跟你没了笔,就写不了作业一样。

第39章 闹着玩

祁聿其实在楼下就听见郑海川和陈大姐的对话了。毕竟这栋老楼的楼梯都是水泥砌的,围栏也仅仅能让人不掉下去而已,隔音就不要指望了。

而不仅他听见了,坐在一楼角落里的红姐也把两人的内容听到了七七八八。

不去解释?祁聿不想上楼去和郑海川撞见,便在一楼多停了会儿,和红姐说话。

解释什么?红姐懒懒地掀了下眼皮,复又低头做缝纫活,嘴长在人家身上,爱说说呗。这么多年我要一个个去撕那些长舌妇,不得早累死了。

祁聿在某些方面和红姐挺像的,因此听到这话就笑了,有道理。

他回想起小时候偶尔看到的红姐在村里叱咤风云,和各种女人斗嘴的场面,多说了一句,您年纪大了,心态倒是变平和了。

死小孩,到现在嘴还说不出好话!红姐没好气地啐祁聿:女人能说年纪大吗?真是讨厌。老娘永远十八!

哦。祁聿不置可否,生理年龄四十八?

滚滚滚。红姐继续赶苍蝇,看着你们这些小年轻就来气,老娘年轻时玩的男人可没你们这么烦人!傻的傻,嘴毒的嘴毒,都没个情趣!

哦。年纪大了,少生气。肝火旺,影响身体。

祁聿也不碍红姐眼了,插着兜上楼。走前难得医者仁心地放下嘱咐,得到红姐一颗纽扣的回赠。

律医生?哎,你小声点!

随着祁聿的话音落下,他挺拔的身影也出现在三楼。郑海川听到他这么毫无遮掩堂而皇之地说人家红姐的身体问题,连忙将刚用钥匙拧开的门拉开,然后一手推小禾苗,一手扯过他,一并进了自家屋里。

咔哒。

关上门,郑海川还压低声音,带着轻微责备地语气对祁聿说:你咋就这大张旗鼓地说人家女、女士的隐私?哎呀,红姐听见了得多难受啊!

?祁聿还是头一回被一个农民工教育为人处世,挑眉:你又不是她,为什么认为她会难受?

啊?郑海川忽然被问卡壳了,这正常人身体有缺陷,还被别人指指点点,谁不得难受?这不是常识吗?还有为什么?他小时候念不出字儿被班上人笑,都得难受好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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