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热雨季未解之谜(42)(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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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肤黏黏的。他们总是出汗,那汗出得又不爽利。

谭尽寸步不离林诗兰,干什么事都要贴着她。

吃饭的时候,他放着自己的椅子不坐,非要挤到她后面,跟她坐同一把椅子。她去上厕所,他就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地等待她。

林诗兰快被狗尽尽的贴贴热死了。

她愤愤地抠他的小痣,捏他的胖脸。

他皮厚,没觉得痛,觉得十分好玩。

睡前,他们用囤的水洗了个凉水澡。也不知道是谁先动手的,洗澡,逐渐演变成打水战。

谭尽完败林诗兰。

浴室传来她张狂的笑声。

他顶着湿漉漉的头,举起双手认输。谁知刚一睁眼,她又泼了一瓢水到他脸上。林诗兰欺人太甚,谭尽扑过去,挠她的痒。

她笑得眼睛冒泪花,浑身没力软倒在墙,为了让他停下什么好话都说。

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尽尽,小尽,我错了嘛!

谭尽宽宏大量饶过她。得到自由没有一秒,林诗兰悄悄去够水瓢,被谭尽抓了个正着。

他一把扛起调皮的她,直接扛回了卧室。

洗过澡,他们身上有相同的皂香。晚上没有灯,置身于黑暗,他们依然能确认到对方的存在。

水到哪里了?

不知道。

林诗兰,明天见。

谭尽,明天见。

林诗兰和谭尽牵着手睡着。

6月30日。

上游堤坝出现破裂,洪水泛滥。

受灾的群众挤满了避难所。

尚未被洪水淹没的地区,大范围地出现砸玻璃抢物资的乱象。

他们家小区门口的杂货店,水、零食、烟酒,全被抢掠一空。

人们都疯了,不仅拿店里的东西,还拿别人手上的东西。大家都拼命地想要活下去,能为了一个鸡蛋互相推搡,大打出手。

林诗兰没打算囤物资,在家呼呼大睡。

她觉得:他俩不打算活了,抢物资有什么用呢?况且,整个雁县都可能会在下一秒被倒灌的河水冲垮。到时候,纵使多一口吃的,也没可能活下来

趁她睡得正香,谭尽偷偷出门,冲去家门口的小卖铺。

店门大开,店内的气氛剑拔弩张,谭尽果断加入,跟大家挤了个头破血流。他一股劲往里钻,比抢红眼的人更加疯狂。占据最好的位置后,他却没拿任何食物,继续向前,直奔小卖铺深处的第四排货架。

太好了!还有!

他找到自己要的东西,双眼放光。

各色的水彩笔蜡笔,全部原封不动地呆在货架原来的位置上。谭尽如获至宝,把它们全部收到袋子里。

疯子。之前被谭尽踩了两脚的大叔,见他拿了这些破玩意儿,忍不住骂他。

谭尽才不管他。

他攥着袋子,把钱塞给坐在门口大哭的店主,而后一脸警惕地出了商店,生怕半路有人抢他的彩笔。

明天,是林诗兰的生日。

如果,还能熬到明天的话,这会是谭尽给她过的最后一个生日。

他们家的楼被风吹得嘎吱作响,像是快要解体。盯着漫过楼梯间的雨水,谭尽恍惚了一瞬。

随即握紧手中的塑料袋,他加快脚步跑上楼,赶在林诗兰醒来前回到她的身边。

第70章 重生日

雁县水位持续上升。

这块区域只剩他们家住着人。

门口的沙袋无法阻止涌进屋子的水流, 林诗兰和谭尽依旧没有撤离的计划。他们守着这栋岌岌可危的楼房,被迫从楼下转移到楼上。

睡前,她牵着他的手,看向被淹没的一楼。

两人都没有说话, 但心知肚明这是他们的最后一个晚上了。

夜晚是最难熬的。

没有亮光, 房间里又闷又潮。

呼啸的狂风摧毁玻璃, 雨水灌进房屋。雷电声在他们的头顶劈开,谭尽捂住林诗兰的耳朵,将她抱在怀里。

用不太动听的歌声, 他为她哼唱了一首记不清歌词的摇篮曲。

居民楼的屋顶被风一层层剥离, 世界飞速地分崩离析。在谭尽的歌声中,林诗兰闭上眼睛。摇篮曲是一叶方舟,载着她驶向香甜的梦乡。

不知睡了多久。

林诗兰被谭尽叫醒的时候, 天还是黑的。

他让她趴在自己的背上。

被背起来后, 林诗兰才发现谭尽的脚踩在水里。

水已经淹到家的二层, 快要没过他的膝盖。林诗兰叫谭尽放自己下来, 他不肯, 一路背着她,背到了另一个有阳台的大房间。

脚没沾过地,林诗兰被他稳稳地转移到一把大凳子上。

她心里奇怪:这儿什么时候有凳子了?

还没问出口, 谭尽先往她的手里塞了一根蜡烛。

打火机嚓嚓两声, 冒出火花。

温暖的小火苗蹿起来, 照亮少年的眼睛。

他眼里闪着细碎的星星一样的光,悄悄点燃了她手中的蜡烛。

橙黄色的光亮, 由林诗兰的手心向外散开。那光瞬间填满漆黑的屋子, 也照亮了画满四面墙壁的五彩斑斓。

刚过午夜十二点, 现在是七月一日。

谭尽笑容璀璨:林诗兰, 生日快乐。

四年前,他借哥哥的名义,送她一串蓝色的手链。不敢正眼看她,他闪烁其词,送完就跑。

四年后的同一天,他终于有足够的勇敢站在她面前。

这一回,谭尽送给她一屋子的太阳。

憨笑的太阳、害羞的太阳、跳舞的太阳、长胡子的太阳、遛狗的太阳,戴着拳击手套揍飞闪电的太阳其中有扁扁的小太阳,也有圆滚滚的大太阳;它们颜色不同,表情不同,他的画占据了房间的每个角落。

林诗兰又想哭,又想笑。

这一刻,任凭窗外洪流汹涌,她幸福地置身于华丽的生日宴会。

这里有全套的餐桌、椅子,餐具。桌面上,摆着饮料、花束、零食拼盘,与一块写着她名字的巧克力派蛋糕。

小宴会布置得太好看了。林诗兰悄悄擦掉眼角的泪花:我应该打扮得漂亮一点过来。

谭尽忙着点起更多的蜡烛,不同意她说的话:现在的你就是最漂亮的。

是啊。

今天的林诗兰最漂亮。

几日来,应对水灾的疲乏一扫而空。

她快乐泪水,比珍珠更珍贵。今晚的服装也是最合适的她身上穿着最舒服的天津睡衣,和对面的他是情侣款。

温馨的烛光中,他们十指相扣。

还没等她尝一口谭尽准备的美食

突然,房间的正上方传来一声巨响。

屋顶,被风整片掀翻了。

板断裂后重重地砸向他们的阳台。

神色不变,他将小蛋糕推到她的手边。

该许愿啦。

林诗兰想了想,笑道:我没有愿望。

大楼剧烈地晃了一晃。

雨浇进屋子,烛火熄了大半。

林诗兰没有愿望。她不觉得遗憾,再没其他想要的东西了。

阵仗庞大的雨,落在身上也不过是不痛不痒的水珠,她对于即将来临的死亡并不惧怕。

可是,爱着她的人不想她死。

谭尽又做了一回叛徒。

没时间了,下垂的小狗狗的眼睛,轻到不能再轻的语气,他对她说:是时候把誓言解开啦。

林诗兰眼里烧着一把火:上次提这个我有多生气,你不记得了吗?

这些年我的意识在手串里,看着你经历雨季看着你痛苦。我比谁都清楚,你有多努力地要把生活过好。林诗兰,去更好的更远的未来看看吧。

谭尽认认真真告诉她:解开誓言后,你就终于可以回家,告别所有的雨季。

他很轻巧地说:我的意识会跟你一起回去,说不定会寄存在某个物品,某个地方,陪着你。

誓死不渝,是你说过的。

林诗兰仰着脑袋,满脸倔强:我哪儿也不去。

捧起她的脸,擦干她的泪,他说。

你也对我发过誓,记得吗?

林诗兰望进谭尽的双眸。

他眼里装着星星,一眨眼,漫天的星星都碎掉。

思绪被拽进另一番天地,她瞳孔缩小,意识渐渐沉了下去。

风云变色,天空晴雨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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