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古风流一笑中(60)(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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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有了私心呢?他问。

她轻蹙眉头,想了想:或者成人,或者成魔。

那凡人若是无私,便能成神吗?他又问。

姜弈轻笑一声:神明自人心而生,人人皆可成神。但若只是想拥有神明的力量,却不承担神明的使命,那便只是魔。

晏遮心想原来他是入了魔了。

神明有倾世之力,您为何不自立为帝?他轻声问道。

我若为帝,灾祸便是因我而起。姜弈无奈摇头,我也曾想过,如何才能应众生之愿,令天下太平,海晏河清,但翻遍天禄宫藏书,似乎只有出圣君一途。

晏遮微笑道:原来,神明也并非无所不能。

神明生而知之,却非全知全能。姜弈支着腮蹙眉眺望远方,一任圣君,至多也只可得千年盛世,如何能得万世太平呢?

晏遮看着柔美的侧脸,心头一片温软,死死攥着双手,强忍着拥明月入怀的贪念。

不太平,便对了

若是万世太平,神明又怎会降临

他心底竟生出这样可怕的念头。

你以后可得选一个圣君继任。她忽地转过头看他,神情严肃认真,你年纪也不小了,该选个合适的王妃了。

心头的温软瞬间结为寒冰。

青年俊眉修目,已非昔日青涩少年,他维持着多年未变的温文笑容,声音低柔:师尊希望我娶一个怎样的王妃?

她说:墨王府那个名为阿姮的少女,便是极好的。

他低眸浅笑:可是她心仪的是皇兄。

她眉头微皱:真是可惜了,你仔细再找找,我也会帮你留意的。

掌心渗出血来,疼得入了心,却不敢叫她看出分毫。

不敢让她知道,自己心里早已有了人,哪怕藏得再深,骗过了她,也骗不过自己。

一夜一夜地思慕着,痴念疯狂地潜滋暗长。

他不只想拥明月入怀,甚至想独占她。

此处删减

她是神明,哪能明白一个凡俗男子卑劣不堪的心思。在她眼里,他只是一个有望成为圣君的弟子,他们之间,名为师徒,却也不过是一场明明白白的交易,甚至这场交易的内容都与她无关。一旦达成所愿,她的结局便是死亡。

她无惧死亡,只有他在怕。

如何才能永远地占有她?

他苦思许久,翻遍典籍,终于有了答案。

凡人是得不到神的,除非他也成神。

于是他一次次有意无意地窃取她修行的秘密,翻遍了天禄宫绝密的典籍,古往今来多少法相尊者都在追求的长生之路,成神之道,究竟藏在了哪里?

正统修道走不通此路,那血修、魔修呢?

各地传说中的民间神明,他一一细查过,但凡有一丝可能,他也不愿放弃。

晋光帝驾崩后,他理所当然地登基为帝。因惨案被封禁的墨王府,无人敢靠近,这个被尘封的隐秘角落,成了他的地下王国。先是皇城天牢的死囚,之后是无亲无故的流民,一条条生命成为他探索成神之路的垫脚石。他剖开一具具鲜活的□□,试图看穿生命的本质。

何为生?是心脏的跳动,还是神窍的波动?

何为情?是心动,还是神动?

滚烫的鲜血沾满双手,凄厉的哀嚎不绝于耳,他却浑然未觉,见惯了死亡的心越来越麻木。

他每一次都会洗净双手回去见她,带着他没有丝毫破绽的温文笑容与隐忍克制。

诸侯发起战争,你为何不动用埋伏多年的棋子,平定叛乱?姜弈皱眉质问。

师尊不必心急,尚未到最佳出手之机,须得等他们互相削弱,再给予致命一击,此时贸然出手,只会徒增伤亡。他微笑着解释。

姜弈并没有怀疑他的用心,这世上怎会有为帝者甘心当傀儡,坐实诸侯做大,自立为王?

可偏偏有他这样看似理智的疯子。

他不愿意如她所愿,不愿天下太平,她若了却心事拂衣而去,留下他一人坐拥天下,又有乐趣?

但终究她还是怀疑他了,一旦有所怀疑,他便无所遁形。

看着一地的尸首,镜中的残魂,神明那张温暖却又疏离的面容,第一次露出迷茫、震怒、悲痛的神情,这却让她看起来更像个人了。

晏遮,你究竟都做了些什么?她的声音轻颤,呼吸也变得沉重。

师尊。晏遮轻轻唤了她一声,向她走近一步。

她猛地退开,拂袖怒道:你跪下!

他微微一怔,却还是在她面前跪了下来,就像许多年前一样,柔顺谦逊,毫无帝王的尊贵与傲气。

她俯视着青年俊美温润的脸庞,若非亲眼所见,她也不敢相信,自己看着长大的弟子,竟会背着她犯下如此丧尽天良、泯灭人性的罪恶!

她一咬牙,抬手覆住他前额,灵力近乎粗暴地撞开他的神窍,搜寻他的记忆。那些令人作呕的血腥画面一幕幕涌入她脑海之中,她亲眼看着青年麻木而冷漠地切割一条条鲜活的生命,从应死之囚,到无辜之人,乃至于妇孺老弱

她的脸色越来越白,心神大震,喉间一甜,鲜血便溢出唇角。

晏!遮!她一掌挥出,拍中他的胸口,将他远远打飞出去。

年轻的帝王后背撞上了坚硬的石墙,墙上绽出蛛丝一般的裂纹,他胸口剧痛,气血翻涌,鲜血难以自抑地涌出喉头。他却浑然未觉自身伤痛,一双黑瞳直勾勾地盯着姜奕,流露出关切与心疼,哑声道:师尊,你受伤了。

姜弈踉跄着站稳了脚步,面若寒霜:是我看错了,你与晏钊,一丘之貉,当年我不该救你。我传你功法,助你平定天下,你还有什么不满足?

晏遮低低一笑:师尊,你看不明白吗我想成神,和你一样的神。

她的眼神越发冷漠,即便是看着一只虫豸,也未曾如此冰冷。

人心不足,只会成魔。

她缓缓向他走近,左手掌心凝聚起杀气凛然的灵力。

是我看错了人,犯下了错,今日,便由我来结束这个错误。

晏遮似乎无惧死亡,依旧用那双温柔缱绻的眼眸凝视她,只是多了几分哀伤。

师尊,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何有了成神的执念吗?

她冷然道:世人皆妄求长生不老,举世无敌。

我不求那些。他轻咳了一声,带出了一些血沫,声音低哑轻柔,我只求与一人长相厮守。

她走到了他跟前,微微一怔,眉心蹙起。

一只微凉的手冷不防攥住了她纤细的手腕,任由她掌心的灵力袭上右肩,他面露痛苦与委屈之色,她下意识便撤去了一半力量,被拉扯着半跪下来,与他四目对视。

那人,叫姜弈。狭长的眼眸燃烧着疯狂至极的笑意,眼角猩红,几乎吞噬了他所有的理智,让他忽略了左臂断裂的剧痛,只因为这一刻她离他如此之近,她的灵力刻在他的骨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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