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1 / 2)
('第四十六章
方知有哭得鼻头红肿,抽了几张纸,递给同样眼泪鼻涕流一脸的杨晓光,对方接过,擤鼻涕像吹号,稍微冷静了些,“其实我也知道,我赚钱的方法不入流,可是我没学历啊,好工作轮不到我……我就是想多赚点钱,去北京找我表哥的时候多些底气,就算他不要我,我也有能力在北京扎根,离他近一点。”
“呜呜呜……万一以后他讨个有钱人家的老婆,人家不愿意跟婆婆一起住,我就跟我姑相依为命了……北京房价多贵啊,我得养活我姑。”
方知有哭得泪眼婆娑,闻言一顿,“啊……?那,那可是,你姑是你表哥他亲妈,就算老婆不愿意跟婆婆一起住,你表哥应该也不会放着她不管吧。”
杨晓光条件反射性地就想反驳,可是、虽然、但是了半天,也没说出个一二三来,登时傻眼,只得翻来覆去地抱怨,“我这种没学历的在上海找个工作真是太难了……”
方知有感同身受道,“我刚来上海的时候也找不到工作,几百份简历投出去都没消息,人家一看你高中学历根本理都不理,只能找一些不太要求学历的工作,什么酒店前台,咖啡店店员,服务生之类的,本来想继续做钢琴家教,家长看我是外地的,怕我骗钱,也不怎么愿意要我……”
杨晓光喃喃道,“你起码身边还有个Alpha,再怎么难过,也是两个人相依为命互相扶持着过来的,你看我孤家寡人冷锅冷灶……一个月电费都用不了多少,吃个麦当劳,看见买一送一的甜筒也不敢吃,没人跟我买一送一啊……我自己都吃了还得拉肚子花钱看病。”
方知有没说话,杨晓光叹口气,脸皱成一个苦瓜,“怎么办,我这大半年的努力都白费了,我可没精力明年再来一遍了,你想好去北京哪个学校了吗。”
对方摇头,杨晓光叹口气,“要我说,你就别折腾了,两情相悦有什么不好的,我看你就留在上海算了。”
方知有面露犹豫,忐忑道,“说实话……我最近也一直在想这个事情。”
杨晓光难过道,“那就留下来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知有一脸纠结道,“可是留在上海,对我来说就意味着要继续生活在他的保护下,让他承担一切压力,这种关系是不对等的,我也想为他做些什么啊……我需要一个独立的,不被干涉的环境去思考我和吴意的以后,就像你也会事事为你表哥考虑。”
杨晓光怔怔地看着方知有,突然大声打断,“不对!”
方知有被他吓了一跳。
杨晓光目光坚定,摆了摆手,“你这样说不对,你不懂我们奉献者的心态,就像我高中的时候姑姑家没什么钱,即使知道打工耽误学习成绩,我还是想为家里分担,起码得给我表哥的学费凑出来,不能让我姑那么累,所以你现在让我选,就算会后悔,我依然还是会一早就出来打工。”
杨晓光不情不愿道,“吴意这种目中无人的Alpha在我眼里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刚才是不是还想讽刺我来着,但他对你是真的没话说,起码在我看来,敢跟自己的继父在一起,还这么明目张胆的,就已经心理素质很强大了,而且你又不是他,在你看来他是承受压力,说不定在他眼里就是甘之如饴,哎……虽然甜蜜的负担也是负担吧,但是我总觉得,两个人得在一块,不能分开。”
方知有道,“可是这两年我们之间的相处模式特别别扭,就好像中间有个隐形的雷坑,谁都不敢往前迈一步,你不知道哪句话,又或者是什么偶然的事情会成为导火索,就是那种……两个人都憋着的感觉,可是我们之前不是这样的啊,虽然确实是我自己有些问题吧……”
杨晓光忍不住道,“你有什么问题……不就是不孕不育吗,我看吴意长得就不像个好爸爸,有句话你听过吗,老婆是真爱,孩子是意外,吴意是不是把这句话当做醒世恒言啊。”
方知有:“……”
他欲言又止,半天都没说话,杨晓光见他似有难言之隐,也不想逼迫他,只得理解鼓励地看着他,最终,方知有艰难道,“……我前两年有点心理方面的疾病,已经影响到日常生活得看医生吃药的那种。”
杨晓光登时目瞪口呆,不可置信地看着方知有,想起第一次在补习班见到方知有时,这个Omega行为举止颇有气度,做事从容不迫,见谁都三分笑意,估计是这里的老师或者工作人员,万万想不到对方居然和自己一样是学生,更想不到的是,方知有居然还有心理疾病,真是一点都看不出来。
他拉着方知有的手要安慰他,对方却摆手,示意自己没事,“现在好多了,药早就停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吴意高考那年我参加了一个Omega协会,主要是帮Omega维权,当时我和吴意的事情被人知道了,就……你也知道,小地方嘛,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单位把我辞退了,协会也禁止我作为志愿者继续参加活动,除此之外还发生了很多事情,我就有点绷不住,看过一回心理医生,但是那医生不是太靠谱,我有点抵触,然后病情就越来越严重,来上海之后换了个医生才好一点。”
杨晓光咒骂一声,气得眼眶通红,咬牙切齿道,“你是志愿者,又不领工资,他们凭什么这么对你,用完就扔,当你是抹布吗。”
方知有沉默一瞬,低声道,“大概是那些救助人觉得,能和继子搞在一起的人不值得被信任吧。其实这件事情一直让我心里有个疙瘩,当时也确实钻牛角尖了,觉得我为人人,人人却不为我,还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批判我,就觉得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是个彻底的笑话。”
杨晓光又忍不住道,“那吴意知道吗?”
方知有苦笑着摇头,“我不敢告诉他,怕他有心理压力,他的心理压力其实一直都很大……前几年我一直在看病,想法都不是特别正常,根本没有意识到我和吴意的关系其实非常病态,我想回到之前的样子,他保护我,我也能保护他,而不是一直不思进取地依赖他。”
“如果一直呆在吴意身边,我可能永远都不会全力以赴,浑浑噩噩地消耗着他的爱意,就像你刚才说的,甜蜜的负担也是负担,所以选择去北京,算是一种逃避,也算是一种改变吧。”
杨晓光怔怔地点头,看着方知有,真诚道,“我觉得你很坚强,并没有你自己认为的那样懦弱。”
方知有感激地笑笑,正想说什么,却被突然传来的敲门声打断,二人疑惑对视,方知有起身去开门,只以为吴意出门忘记拿钥匙,谁知门一开,外面站着的居然是表哥。
吴意则跟在他身后,目光沉沉地盯着方知有,二人不知在门外站了多久,又将对话听去多少。
方知有突然生出股无措,刚想叫吴意的名字,背后杨晓光突然发出一声嚎叫,如被抢了蛋的老母鸡,炸着毛扑腾。
吴意握住方知有的手,给表哥腾地方,杨晓光哇的一声冲到门口,哭着让他表哥滚蛋,从他眼前消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表哥无奈地站在门口,胡子拉碴,颇为狼狈,认真道,“杨晓光,你冷静一点,去你家,我们谈一谈。”
杨晓光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对小细胳膊划船似的朝表哥身上抡,翻来覆去就是那句你狗眼看人低,我不想跟你说话。
表哥低眉顺眼,任他发泄,“对不起,我刚才不该那样说你。”
杨晓光像被人掐住脖子,登时没了声,站在原地扭扭捏捏的,想原谅他吧,又咽不下这口气,想继续折腾吧,又怕把人作跑,大脑当机,只好使出一招泼妇骂街,哭着锤他表哥,“我学了大半年,考试没考成,你不安慰我就算了,还不分青红皂白地骂我,我不想跟你好了你滚蛋呜呜……”
表哥无奈,只好在杨晓光吱哇乱叫的哭叫声中把人往肩上一抗,朝吴意点头致谢,两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社会畜生不知何时达成协议,吴意欣然把表哥放了上来,把杨晓光这个烫手山芋扔回给他。
杨晓光不情不愿的,手脚乱扑腾,拖鞋都踢飞了,被他表哥抗面袋子一样抗去电梯里,带着回家解决问题去了。
方知有目瞪口呆地目送二人离去,回头朝吴意道,“你怎么把他表哥带上来了。”
吴意沉默一瞬,脸色不是太好,把顺手带上来的快餐一一摆在桌上,不耐烦道,“你没看出来杨晓光就等着他表哥来哄他,给他台阶下么…让他们两个自己解决问题去。”
他记挂着方知有前两天中暑拉肚子,带回来的菜都清淡的不行,喊他过来吃饭,方知有食不下咽,怕杨晓光闹脾气,发微信嘱咐他跟表哥好好聊聊,有话好好说,杨晓光却一直没回,倒是吴意,全程绷着脸,不知在想些什么,看方知有吃完了,外卖盒一收,拉着他的手在沙发上坐下。
方知有看着他一脸压抑克制,心中一沉,笑不出来了,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吴意,果然,吴意揉着眉心,忍耐道,“你之前在四川就看过心理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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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之前在四川就看过心理医生?”
吴意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方知有面露犹豫,喉结滑动,眼睛盯着吴意握成拳头的手,不知该从何说起,吴意却突然冲他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起身走到卧室。
方知有以为吴意生气了,下意识起身跟了上去,却发现他在为自己注射抑制剂。
Alpha坐在床边,眉头拧着,手臂肌肉鼓起,把空了的针管扔到垃圾桶中,正要回头,Omega却从后面抱了上来。
吴意沉默一瞬,把手放在腰间圈着的手臂上,安抚性地拍了拍,“我给自己打了抑制剂,不会再用信息素压制你了。”方知有赶忙点头,又抱得紧了些,刚要松口气,吴意却忍不住责怪道,“只是你以前看过心理医生,怎么不告诉我。”
方知有一愣,提着一口气上不去也下不来,几乎是立刻无地自容地抬不起头,他被吴意话里的恼意吓到,抬头看他,吴意却偏着头不让他看,显然是生气方知有对他的隐瞒行为。
方知有这下真的慌了,小声道,“我怕你知道以后心理负担太大…我,我当年是打算跟你说的,因为这病不好治,得吃药,你总有一天会发现,可是,可是那时候你跟我说,你压力大的时候看见小猫小狗就浑身不舒服,我就不敢跟你说了,怕加重你心理负担,就想着,这些事情我一个人承受就好了。”
吴意闭了闭眼,压着声音,终于问出了困扰自己几年的心结,“为什么会严重到去看心理医生,是因为做了我的Omega,又被我逼着来上海吗。”
“没有!不是这样的!”方知有几乎是想也不想就立刻否认,他有些急了,掰过吴意的身体,二人对视,吴意呼吸急促,胸口不住起伏,方知有愣了,这是他头一次在吴意脸上看到挫败和不甘,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情绪外露过了。
方知有喃喃着又重复了一遍,“不是这样的……我,我当时是真的很想和你一起来上海,又怎么会因为当了你的Omega,就被逼到去看心理医生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吴意察觉到什么,下意识屏住呼吸,不敢出言打断,方知有不安地绞紧双手,六神无主道,“……你,你十八岁生日前我就去看过一次了。”
“我被单位开除以后,心里确实有点不舒服,老是想些有的没的,晚上失眠,白天走神,但是我没太在意,因为你当时要考高了,我就想着反正都要跟你一起去别的城市上大学,这里的人对我什么看法,怎么评价我,我不在乎。”方知有眼眶通红,不敢和吴意对视,低着头一鼓作气道,“后来……协会也把我开除了,他们不让我再继续当志愿者,说是影响不好,我当时很难过,整个人就有些愤世嫉俗,路过你学校门口才发现你们招生广告被撤,说是被家长联名投诉,投诉学校拿你招生,就是鼓励学生发展不正当关系。”
吴意有些听不下去了,把对方抱进怀里,不住颤抖,既愤怒又心疼,方知有却拍着他的后背安慰道,“只要一想到我经受的这些,你也同样遇到过,甚至还要过分,我就有些……从那个时候起我就不太正常,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很害怕,也不敢告诉你,怕你担心,后来钟可勤带我去看心理医生,我不喜欢那个医生,态度比较消极,病情就加重了。”
吴意呼吸急促,牙关紧咬着,听到方知有在协会的经历险些要疯,整个人怒不可遏。
“这些年你一直很辛苦,一边挣钱一边读书,还要小心翼翼照顾我的情绪,我很讨厌现在的自己,我不应该是这样的,我想做出改变,可是只要看着你,待在你身边,我又会变得很懒惰。”方知有茫然无措,喉头发紧,忐忑不安道,“……我真的没有想过主动和你分开。”
方知有抱着吴意,突然认识到,吴意总说想要做什么都好,在他眼皮子底下就行,因为他离不开自己。
可方知有现在却觉得,明明是自己离不开吴意。
他圈着对方的手又紧了紧,在这一刻是真的动摇了,或许做出去北京的决定就是一个错误。
要不然就算了吧,他在心中这样盘算着。
他不是第一次这样萌生退意,如同吴意十八岁生日那天,等着吴意的不止是自己做出的一桌好菜,还有一个尚不成熟就被迫做出的决定,他茫然,无助,只能凭借着本能与爱意,在心底警告自己离吴意远些,而现在,又是凭借着这股本能与爱意,想一直陪在吴意身边。
方知有极度纠结,正要脱口而出自己哪里都不去,就这样在上海陪着他,吴意却突然捧着他的脸,让他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方知有,你是不是根本就不想当老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知有一愣,哑口无言,片刻后眼泪突然流下。
他忍不住呜咽点头,有种被人看透的羞愧,泣不成声道,“……不想,一点都不想。”
岂止是不想,甚至是有些害怕,在协会被救助人误解非议的经历历历在目,让他心中对“乐善好施”与“社会责任”两种态度产生了些轻微的抵触,可是他想跟自己和解,再一次毫无芥蒂地去拥抱这个世界。
只要一想到,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和吴意一样的人,有不幸的家庭,崎岖的童年,自己没有机会陪吴意长大,在漆黑一片的夜晚做他的星星,但总有机会去帮助这些可能会成为“吴意”的人,他爱吴意,也因为感受到了吴意的爱,想再一次去爱这个世界。
吴意缓了缓,忍住哽咽,“我一直以为你继续留在我身边是因为我当初强迫你,更是因为你身上那股执拗的责任感,你老实说,吴国志死了之后,你是不是做好了离开的打算,看了监控才改主意留下来,怕没人看着我,我就会变成一个反社会的杀人犯。”
方知有哭得不住抽噎,控诉道,“……你倒打一把。”
吴意脸色一变,有些慌了,方知有却不管不顾道,“你明明是知道了我会留下来,才把监控拷贝进去,想让我看了害怕你,故意赶我走的。一开始我不明白,后来你快成年的时候,我有了离开的念头,才明白你那个时候的心情……就,就更离不开你了。”
“爱一个人的时候,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他跟自己一起走歧路。”
吴意霎时间说不出话来,猛地抱紧了泣不成声的方知有。
Omega被Alpha温柔又耐心地抱在怀里,只觉得今天一天实在太过漫长,早起赶飞机,落地去警察局找杨晓光,找到后被他们兄弟二人一番折腾,现在又和吴意这样,真是他这辈子眼泪流得最多的一天。
方知有喃喃道,“……过完年你回到老房子里,看见我还在的时候是什么心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吴意久久不发一言,只记得十六岁那年的春节很冷,他夹在着春运回潮的大军里,被裹挟着下车,刚从远方亲戚家商讨回来,对方对他的遭遇冷眼旁观,对吴国志的意外去世更是无动于衷,吴意答应把老房子一半的租金作为生活费主动上缴,对方才勉强同意当吴意的监护人,但条件是要得到吴国志四分之一的遗产。
这家人抱着胳膊,同情的目光下带着精明算计,对吴意说要知道感激他们,愿意给吴意一个住处。
吴意顿了顿,平静地说了句谢谢。
十六岁的少年穿着洗得发白的棉衣,背着一个书包,形单影只地坐在回程的长途汽车上。
周围是各型各色的旅人,讲着天南地北的方言,那一刻他十分想念自己的母亲,偶尔也会分神,想一想那个不知好歹的Omega。
方知有这个时候应该已经收拾完东西走了,大概看了监控录像以后巴不得离自己远远的,他是方知有遇见的一条流浪狗,可有可无,高兴了摸两下,可一旦方知有知道这条狗爱咬人,养不熟,不落井下石地踢狗两脚已经是万分仁慈,怎么会冒着被反咬的危险给他这条恶犬一个家。
可当他回到那个阴暗潮湿的老房子,开门时却看到这个Omega系着围裙,一脸理所应当地给他做饭,还大言不惭地说要当他的监护人。
他觉得自己对方知有的评价真是准确极了,一个不知好歹,却又适合给人当老婆的Omega。
吴意搂紧怀里的人,不知过了多久,才哑着嗓子道,“……大概是觉得自己得救了吧。”
方知有哭得眼睛红肿发疼,却觉得无比轻松,多年来沉积在二人心中的郁结终于有云开雾散的趋势,他痛痛快快地发泄了一场,二人躺在床上,吴意搂着他,看他哭累了,翻身闭眼睡去,却还拉着自己的手。
他忍不住把Omega额前凌乱的头发拂开,看他红肿的鼻头,哭得都脱相了,他突然想起吴国志对Omega一成不变的评价,这种生物是脆弱且敏感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他的Omega却勇敢又坚强,在经受了这一切后,居然还是决定当老师。
他当然知道方知有为什么想要当老师,他总是有这样一种莫名其妙却又热忱的责任与正义感,是他为人处世行走世间的底气,这几年方知有的怯懦与不安,也只是因为这股底气没了,从前坚持向往的不再被理解,他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如今方知有想要找回这股底气。
这些年方知有的故作冷淡与那股要随时抽身跑路的紧迫感终于有了答案。
吴意又暗自恼怒起来,他究竟为什么会觉得方知有不够爱他,这个Omega明明爱惨他了。
手机铃响,吴意回神,方知有不安地皱眉,差点就被吵醒。
吴意看一眼来电显示,十分有先见之明地去客厅接电话,黎明星不知道又被谁气到,语气不怎么好,只说吴意拜托他做的事情差不多了,自己现在人在上海,明天一早就得回横店继续拍戏,约他晚上八点出来面谈。
吴意不大想出来,想在家陪着方知有,他还有话要说,然而黎明星又在电话里鬼吼鬼叫,再看方知有大有一副昏睡不醒的架势,吴意只好给他留了字条,往Omega脑门上一贴,换了身衣服去赴约。
方知有醒的时候已经快到晚上十一点,吴意还没回来,他从脑门上摘下纸条,忐忑不安地给吴意打电话,却是无人接听,又给何月打电话,何月却说不知道黎明星来上海的事情,找吴意应该不是为了工作。
他顿时坐立不安起来,在沙发上食不知味地吃着冰箱里的剩饭,终于到了晚上十二点多的时候,家里的门铃被人按响了。
方知有以为是吴意忘记拿钥匙出门,鞋都顾不上穿,门一开,却顿时愣在原地。
两个男人一左一右,架着烂醉如泥的吴意出现在自己家门口,吴意神志不清,嘴里翻来覆去地喊老婆,老婆在哪,老婆我错了,老婆你别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知有:“……”
右边架着吴意的那个身形高大,留着小平头不苟言笑,看着像从良做保镖的黑社会大哥,左边那个男人则带着棒球帽,稍微扶着吴意,抬头冲方知有微笑,带着歉意道,“你好,我是萧何,对不起,小黎不太懂事,又有点人来疯,把你先生灌醉了。”
这男人气质非凡,笑得却恰到好处,既不谄媚,也不会让人觉得被冒犯,帮着方知有把吴意扶到卧室去,黑社会大哥则训练有素地在门口一站,背着手,目视前方。
“要换鞋吗?”萧何彬彬有礼道。
方知有摇头,只觉得这人看上去有些眼熟,一时间想不起来自己在哪里见过这样一个好看的人。
吴意喝醉了也能闻着味找到方知有,自觉地往他身上一歪,全部重量都卸在对方身上。
方知有腿一软,差点没带着他摔在地上,被萧何扶着,才解决了这么个麻烦,方知有看着对方,突然就想起在哪里见过了。
在电影院!
萧何在大荧幕里,而他则是观众。
体谅到对方深夜送回醉酒的吴意,或许并不想被人打扰,方知有没有说破,关心了黎明星两句,又问萧何自己家里有解酒药,是否需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萧何立刻感激道,“那真是太好了,小黎也喝多了,在车里躺着,我正发愁要怎么办。”
二人寒暄几句,都体贴对方还有个醉鬼要应付,礼貌告辞。
方知有关上家门,听见吴意在高声喊他名字,立刻无可奈何地叹口气,去洗手间拧了个毛巾,给吴意擦脸。
吴意是真喝高了,握着方知有的手不让他动,躲避着冰凉的毛巾,嘴里喃喃道,“老婆,你别去北京……”
喝醉的人是意识不到自己喝醉的,只会一句话车轱辘似的翻来覆去地重复。
方知有霎时间心酸无比,吴意却猛地推开他,从床上弹起,冲到洗手间去,抱着马桶,哇啦一声吐了。方知有心疼他,知道吴意这是借酒消愁,跟了过去,吴意却百忙之中冲他一摆手,在惊天动地的呕吐声中艰难道,“别……呕……别过,来……”
对方却不听他的,直接走过去,吴意赶忙狂按冲水,方知有则耐心地给他顺背,想让他好受些。
吴意吐完舒服不少,酒意上头,抱着马桶黏黏糊糊地不肯走,怕自己一会儿又要吐,自言自语道,“我好没用啊……老婆都被人欺负了。”
方知有没听清,低头凑到他身边,却发现吴意眼睛红了,有点那么要哭的意思,人醉的时候总是比清醒着要坦诚许多,吴意知道被方知有看见,也不躲,反倒把头一扭,盯着对方不动了,嘀嘀咕咕道,“我上一次哭是什么时候来着…好像是大一那年,偷偷跑回四川,看到你在街上捡垃圾,心里难受。”
方知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我没捡垃圾啊,我在送外卖。”他无力解释道。
而且吴意上一次哭,明明是回四川办理拆迁手续的当晚,知道自己要去北京上学被气哭的。
吴意只当听不见,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神情低落道,“我好没用啊……要是早点发现你的心理状况就好了,我上网查了,这病最开始的时候还比较好治,都怪我,没有及时发现,只顾着上学写作业应付高考,都怪我……你被人欺负了都不知道。”
方知有霎时间十分心酸,不知道该说什么,吴意却继续道,“……要是我再成熟一点就好了,和你好好说,不跟你吵架赌气,高中毕业带你一起来上海,老婆,我错了,我让你费心了,还要你去当老师,照顾别人家的兔崽子。”
方知有吃力地拖着吴意,哄道,“好了,我没怪你的意思,你先起来。”
吴意撑着地,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烦躁地扯着领口,往床上一倒,又在喊老婆,老婆在哪,老婆我错了,老婆你别走,像个成精的复读机。
方知有没办法,只好上床给吴意抱着,按摩他的太阳穴,茫然地看着双眼紧闭的Alpha,无所适从地叹气。
他真的舍得和吴意分开吗?
他扪心自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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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小时前,上海。
吴意准时赴约,来到黎明星发来的酒吧,还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想不通黎明星一个公众人物为什么要跟他约在这样的地方见面。
黎明星却坐在最角落的卡座里,一脸无聊地冲他招了招手,“这儿呢。”
他身边坐着一个身材高大,不苟言笑的小平头,是他助理,吴意见过几次,当即冲对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黎明星递给吴意几份文件,挨个解释道,“刚开始创业资金都比较困难,给你找的地方房租都不贵,但地段不太好,等慢慢做起来了再往商业区挪吧,这些地方我朋友帮忙把过关,但是我建议你还是抽一天飞北京自己踩踩点。”
吴意翻了翻,心里想着老房子的拆迁款,对黎明星真诚道,“谢谢。”
他把文件往前一推,黎明星摘了墨镜,瞪眼道,“干什么,又不租了?”
吴意道,“不是,改主意了,创业的事情先放一放,帮我看看有没有什么大学城附近的店面吧,我老婆又不想当老师了,想给他开个甜品店,卖卖奶茶蛋糕什么的,至于读什么专业,随他高兴。”
黎明星听罢,立即一副愤世嫉俗的表情,看上去想吃人,酒保走过来,问二人需要什么,吴意礼貌拒绝,想对黎明星说今天不太方便,以后去横店探他的班,黎明星却直接道,“给他两扎啤酒。”
吴意警惕道,“你成年了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黎明星一愣,委屈地从裤兜里掏出一本红皮护照拍在桌上,咆哮道,“成年了!怎么没成年!自己看嘛,一个个的,都问我成没成年,还怀疑我年龄造假!”
存在感极低的平头大哥突然开口,一板一眼提醒道,“声音小点。”
吴意目瞪口呆,没想到黎明星居然是个把护照随身揣着的奇葩,然而见黎明星今日心情实在不佳,只得放弃了跑路回家哄老婆的打算,“你随身带着护照干什么……”
黎明星苦不堪言地摆摆手,没再多说,开了两瓶啤酒,往吴意面前一砸,明摆着不想搭理平头大哥,“……哎,怎么想到开甜品店了啊,不过也行,大学附近不愁客源,装修成网红店什么的,到时候开业去叫萧何给你们站街。”
平头大哥语调平平道,“你和萧何已经分手了,只能你自己去站街,如果到时候你还没有过气的话。”
黎明星不说话了。
吴意看他一眼,隐约知道黎明星和萧何的事情,也不好插话,见对方才喝了几口就酒意上头,当即劝到,“别喝了,一会儿再被人拍到。”
平头大哥冷酷无情:“而且还是你单方面提的分手。”
吴意:“……”
黎明星突然就爆发了,拍桌拍得震天响,狂吠道,“我容易吗我,片酬给他,代言费给他,什么都给他了,你摸摸我兜里十块钱有吗?啊?到头来他就把我当个替身!你说我跟一个死人计较什么,我比得过吗,谁叫我一开始还蹭死人热度!老子活该!比不过他的白月光就算了,连他新欢我也比不过!他现在还跟那个小白脸一起拍电影……我都没跟他一起拍过电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黎明星叫着叫着就哭了,啤酒见底,他又给自己开了一瓶,显然是喝多了。
吴意嘴角一抽,没料到黎明星酒量这么差,他还以为干他们这行的起码都是千杯不醉。
黎明星醉了,酒品也不好,眯着眼睛看了半天酒水单,没看明白,只好随手乱点,又叫了一瓶芝华士,倒了半杯就要喝,吴意却伸手一拦,示意酒保再上绿茶,混着芝华士加冰块,塞给黎明星。
黎明星喝了一口,登时表情变了,一副“大哥会玩”的郑重神情,朝吴意碰杯,“干了兄弟!”
两人沉默碰杯,彻底无视旁边的平头大哥,黎明星又在叨逼叨地诉苦,声泪俱下道,“我容易吗我,啊,我干这行容易吗,在片场给资方当孙子,回家连个微博都不敢刷,怕看见别人骂我,就图个老婆孩子热炕头,我还以为萧何跟我在一块,包养就是个借口,他肯定早就看上我了!好嘛,我在这意淫半天,谁知道人家是真包养……呜呜……哥,我身子被人骗了,钱也没了,这日子没法过了。”
吴意只得安慰道,“没事,我十六岁起,钱就都给老婆保管了,应该的。”
黎明星听他这么一说,心里顿时好受不少,自己好歹十九岁才掉入火坑,然而一想,吴意那是真有老婆,自己现在什么都没了,顿时悲从中来,狂吠道,“草他奶奶个小西瓜,你还有老婆,我啥都没了,主要是他……他骗我感情!呜呜他还占我便宜……”
平头大哥掏出手机,在备忘录上写着什么,再次插嘴提醒道,“萧何说了,不让你骂人,骂一次罚一百块钱。”
吴意:“……”
黎明星立马就不高兴了,不说还好,一说就非得骂,拧着头瞪眼,一连草了十几个小西瓜还不过瘾,委屈咆哮道,“我就要骂!我跟你说,我跟他萧大影帝已经分手了!他管不着我,我爱草西瓜就草西瓜,爱草菠萝就草菠萝,你要告状就去告啊!反正你俩本来就一头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平头大哥不说话了,手机一收,盯着黎明星。
话音刚落,黎明星就立刻后悔起来,觉得再怎么样,都不该对助理发脾气,脸上带着些不自然,给平头大哥倒酒,“对不起嘛……我气头上口不择言,你记吧,刚才草了几个西瓜,你都记上吧,一个一百。”
平头大哥没说话,也不喝酒,却也没再记黎明星的小账。
吴意见状,和稀泥道,“好了,上次给你出的主意怎么样?”
黎明星气不打一出来,不高兴道,“没用上呢,也不想用了,没意思,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老婆都没了,谁还顾得上他个小白脸啊。”
吴意识趣地没再说话,黎明星却心虚道,“那个,你要是惹你老婆生气了,一般都是怎么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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