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事故之前（1 / 2）

('我有个弟弟，他在五岁时成了傻子，我弄的。

我从小就活泼好动，根本闲不住，听我妈说她当初怀我的时候受了不少罪，很少睡过好觉，因为我特别喜欢在她肚子里乱动，经常半夜把她踢醒。我妈憔悴的模样可把我爸心疼坏了，总是嚷着等我出来要好好揍我一顿，他嘴上说着狠话，真等我出生了几乎没怎么打过我，就连我把我弟害成那样的时候，也只是气急了抽了我一巴掌，事后还一直向我认错。我妈她老人家呢，则是一直把“慈母”两个字贯彻到了极致，对我和我弟当真是“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从小到大，无论我闯多大的祸，都舍不得对我摆脸色，更别说打我了。我爸妈是世界上最好的父母，我敢打包票。

我弟也是世界上最好的弟弟，我敢打包票。

我弟和我的性格不说一模一样，也算得上是天差地别。他打小就乖巧喜静，像个粉雕玉琢的娃娃一样，没人逗他就一个人在那乖乖地坐着，也不哭闹，等人过来了，尤其是我，整张小脸就会开心地皱在一起，发出笑嘻嘻的奶音，可讨人爱了。

说实话我弟的出生是个意外。我爸妈在有了我这个混世大魔王后，本来是没打算再造一个的，谁知又怀上了，两人都是心软的主，根本没打算打掉，用他们的原话说就是“这可是我们身体的一部分，怎么舍得呢”，看吧，我爸妈够好吧。他俩都希望是个女娃，这样既能圆了他俩儿女双全的梦，又能靠“妹妹”治治我浮躁的性子，结果到医院检查发现又是个男孩，两人思来想去，打掉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打胎的，咬咬牙把我弟生下来了。我弟也是不负“众”望，很少折腾我妈，让我妈怀孕期间也能充满活力，当然这是和怀我的时候做的对比，孕妇嘛，肚子里放了一块肉，会和自己争夺养分会让自己睡不好也会让自己心情变差，再怎么也不会多么有精力，所以说妈妈真是很美好的存在啊，在爱自己的孩子这件事上比任何人受的苦都多。一直到我弟出生前一天，我爸都在祈祷，千万别和小曜一个德行，可别再折磨你爸妈了。等我弟出生了，两人算得上是“劫后余生”地发现我弟他，嘿，出奇的乖巧听话。

就连从我妈肚子里出来后被护士姐姐抱着发出的哭声都是细小微弱的，像小猫崽一样，体型也差不多。隔壁和我弟同时间出生的小子嚎得可大声了，他爸高兴的声音传到我们这间病房，倒是引起了我们一致的担忧，虽说爸妈都盼着他静，甚至给他取了个和“静”同音的名字“靖”，但也没必要这么静吧！在得到医生的再三肯定后，我们终于不再怀疑我弟有隐疾之类的，怎么也得盼着我弟好呀！我甚至听到了我爸的絮叨“小靖啊爸不指望你安静了，你好好的就行了撒”。

有件事怎么说我怎么自豪，你猜怎么着？我弟第一次开口说的既不是“爸爸”，也不是“妈妈”，而是“哥哥”！哈哈！这可离不开我的努力和我弟对我的偏爱。我弟出生之后，我们一家就从村里搬到了小县城，这是爸妈在怀上我弟之前就已经决定了的，毕竟爷爷奶奶年纪也大了，我们和他们住在一起很多时候是个负担，尤其是我这个调皮蛋，再加上要抚养两个孩子，我爸妈的压力也大了起来，小县城不说多么发达，工作机会总比乡下多，尤其是对两个教师来说。对的，我爸妈都是老师，所以我再怎么调皮再怎么爱玩，在爸妈的看管之下，学业也是半分没落下，甚至还颇有天赋，这点难得让我爸妈省了心。

搬到新家，我大大的眸子既有对周围事物的好奇，也有对新环境的不适应。之前在村里，我可是孩子王，没有哪个小孩不和我玩，现在搬家了，周围净是陌生人，那些小孩别说和我玩了，能说上几句话就不错了。不过也只是一开始才这样，过了一段时间，凭借我自然熟的个性和优越的外貌，又成了孩子王。毕竟，我可是每次角色扮演时被所有女孩子指名当新郎或者王子的人。这个就得感谢我爸妈了，他俩一个是村花，一个是村草，结合了他俩优良基因的我们能不好看吗？当然了，我们指的就是我和我弟，不过我俩帅的各有各的特色，我是那种很英气很野性的帅，是那种少年时期挑个眉能让女生脸红的痞帅，我弟就是斯文精致挂的，甚至是有点女气的好看，不过没人会把他错认成女生，除了婴孩期，大概到7岁才没有任何人搞错他的性别。

我弟的出生对我来说可不亚于惊雷，一直到我弟出生了一个月，我才完完全全接受我有弟弟了这个事实，倒也不是抗拒他，谁让我爸妈怀我弟的时候没和我好好商量，直到我妈挺着个大肚子被拖去了医院，我才意识到了不对，随后便见证了我弟的到来。我弟刚出生时那么小一点，还丑兮兮的，和我实在相差甚远，让我都没多少认同感。慢慢的他长大了，小脸长开了，会对着我笑了，给我身心都带来柔软触感，我才真正认识到：我有弟弟了。是和我留着相同血液、有着共同来源的人，我们之间的联系千丝万缕，如同错综复杂的血管一样，扯不断，斩不断，就算强行弄断也只会两败俱伤。

那件事发生之前我实在是个合格的哥哥。我爸为了还房债和抚养两个小孩拼命工作着，就连我妈在休养半年后也去教书了，不过在我弟五岁前，她一直谋的是个较清闲的职位，虽然工资低，但有时间照顾我和我弟，在那件事发生之后，才换了个工资高负担重的工作。当然，我弟长到这么大可离不开我。我那个时代没有幼儿园，不用早早地去上学，加上我尽管贪玩，但再怎么也是个懂事的，既心疼父母，也心疼弟弟，于是难得变得不那么爱玩，主动接过照顾我弟的重任。我爸妈看我人小却在照顾弟弟这件事上这么上心的份上，也就放心地交给了我。后来，在小小的我深思熟虑之下，我特意闹着晚上了一年学，就为了帮我爸妈多照顾下我弟。在别人家父母带着小孩牙牙学语的时候，我费尽心思地让我弟开口说话；在别人家小孩在地上爬来爬去的时候，我给我弟骑马，我妈有时在一旁心惊胆战地看着；在别人家小孩晚上哭闹的时候，我弟已经被我哄得睡着了，稚嫩的小手还紧紧抓着我的手指；在别人家小孩打酱油的时候，我在带着我弟打酱油。

所以呀，我弟第一个喊我，是我应得的，毫不夸张地说，我是他的半个父母。

当然，我也没错过我爸目睹我弟第一次喊我“哥”时先惊喜后心酸的表情。我爸是最忙的那一个，他没去当教师，去了一个工资比较高的公司上班了，不过经常加班，放的假还少，陪我和我弟的时间也就很少。这对我的影响不大，但对我弟的影响很大，他还是个小孩子，雏鸟情节重，也不可能理解我爸的苦衷。有一次我爸难得请假回家，刚从我怀里接过我弟，我弟就大声地哭嚎了起来。我爸高大的身子僵硬着，英俊却难掩疲态的脸上是无措和担忧的表情，我立马接过我弟，我弟果然又不哭了。

一时间，一家四口都没发出动静。片刻后，我爸的身子垮了下来，一直挺直的脊梁也弯了。我看见他眼里饱含热泪，眼尾布满皱纹，坐在一旁的妈妈也十分不好受的样子，心里酸胀，失了魂般对着我弟弟吼着：“你哭什么哭？他可是你爸！”

我弟自出生以来都被我好好哄着，哪里被我吼过，灵动的大眼睛立马就蓄满了泪水，扁了扁嘴，极其可怜地哭了起来，那委屈劲儿可别提了，活像是被父母抛弃一样。我回过神来，连同身旁的爸妈一起愣住了，都有点不知所措。

我真不是人啊。我在心里暗骂自己，赶在我妈艰难开口之前哄我弟。

“靖靖乖，啊，是哥哥的错，哥哥不该吼你......”我看着我弟哭得十分伤心的模样，加上我爸刚刚的遭遇，禁不住落起了泪。豆大的泪珠砸在弟弟巴掌大的小脸上，让他愣了一瞬，不知是不是我哭的样子刺激到了他，他从一开始的哭泣抽噎变成了大声的哭嚎。我妈急忙起身，一边轻轻摸我的头，一边想要抱过我弟。谁知他用小手紧紧抓着我的衣服不放手，一副因我伤心又不舍得离开我的模样。这下除了我弟，我们都笑了起来。笑了一会，我擦干脸上的泪，亲了我弟一口，一边哄着他一边擦他脸上的眼泪，渐渐地，我弟也停止了哭泣，极其依赖地在我怀里睡着了。

发现我和我弟相处得这么好，我爸欣慰地红了眼，他吻了自己的妻子和两个孩子一下，反过来安慰我们，说看着小曜和小靖现在这样就很满足了，自己没白吃苦。我们都红着眼抱成了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