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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鸿光端起茶杯来喝茶,半天没吭声,又瞥见他穿的那条破洞牛仔裤,立刻借题发挥:还有,说了多少遍,这种破破烂烂的东西不要穿,搞得像我们家养不起你这号人似的。

你懂不懂时尚啊!

何景乐觉得自己和他爹的这顿饭早晚得崩盘,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等待其他菜上来的间隙里,他低着头半点不吭声,一个劲儿地抠自己破洞裤上的那个洞;结果谁知道这服务员竟然是个新来的,刚走进门,就脚底一滑,一盅热汤眼看就要泼到他头上去了。

少爷心中一凛,以多年经验精准闪避,但他忘记自己的手指头还抠在那个牛仔裤的破洞里,只听刺啦一声,他人倒是没事,就是裤子被撕叉了半边。

乐:生活小tips,少穿破洞牛仔裤

明天见!

第22章 祸从口出

这充满着时尚和设计感的牛仔破洞裤现在是真成破洞了,布帛齐齐地从原本故意做旧的地方撕裂开,只剩下一点还勉强和上半部分连在一起;而且由于事发突然,何景乐根本没反应过来,一只手还揣在里头,众目睽睽之下,他像个变态似的硬着头皮又把手掏出来,干笑了一声:哈哈。

何鸿光脸都气绿了,但这时也不好发作,因为那个把汤弄撒的服务员一看就是个刚来没多久的新人,年纪瞧着也不大,这会儿脸都吓白了,一个劲儿地弯腰跟他们说对不起。

并且这家私房菜馆在帝都已经开了有些年头,近几年来仗着自己的好口碑,价格也跟着水涨船高,这么撒掉一盅汤,对小服务员来说,已经够不好受,他没必要再借着教训小辈的名义,去咄咄逼人,那未免也显得自己气量太过狭窄,在亲儿子面前有失风度。

眼瞧着这小姑娘慌里慌张,甚至想用手去拾地上的陶瓷碎片,何鸿光开口说:你去叫人来扫一扫,让后厨再做一盅汤。不用担心,没什么大事。

前者这才如梦初醒地又鞠了一个躬,脸全涨红了,磕巴着说:我、我马上去,您放心,我一定原价赔偿给您!真的不好意思!

她低着头匆匆跑了,应该是叫保洁去了。

门被关上,何鸿光一转头,恰好看见他不争气的儿子在旁边,一个白眼正要翻上去;他犀利的眼风一扫,何景乐顿时讪讪地停下了,维持着一个要翻不翻的状态,艰难地说:爸我好像被风迷了眼我好难受

风怎么没灌进你脑子里把里面的水给吹干?

何景乐不吭声了,看见他爸只是哼了一声,没有立刻要发脾气的意思,于是腆着脸说:爸,你知道吗?出门左拐就有一个商场。

他见对方还是不讲话,决定再接再厉,把刚才他爹安慰小姑娘的话都臭不要脸地用在自己身上:您不用担心,没什么大事,只需要现在叫李叔去给我买一条裤子就可以。

李叔大名李正平,当了他爸十几年的助理,这次来帝都,也一样在随行人员之列。

哦?何鸿光终于在何景乐的热切注视下开了金口,要不要让你李叔再给你买个上衣,万一新裤子和你现在的衣服不配呢?

哎那倒也不用

买了上衣,是不是还得给你买个项链?项链都有了,不买双鞋是不是也说不过去?

何景乐蔫蔫地闭上了嘴,一句话也不敢多说,总算听出他爹在损他了。

新的一盅汤被送上来,何鸿光给自己盛了一碗,然后把手里的那把大勺子啪嗒一声靠在他这边的锅沿,他才抬起眼睛,无精打采地开始给自己盛汤;盛了一半,听到对方说:行了,你李叔忙得很,你就别给他找事了行不行?

再说,乾吕路的房子里不是给你准备的一年四季的衣服都有?何鸿光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汤,然后才继续说,你婷姨还定时给你换新,不过季,你不相信我审美,总相信她的吧,今晚过去住的时候

我不过去住。何景乐突然打断了他的话,又重复说,我不想住那儿,裤子烂着就烂着吧。

碗被重重地搁在桌子上,何鸿光皱起眉头:那边到底有什么不好?你就这么不愿意过去,你知不知道你婷姨她来帝都这么久是为了谁?

总不能是为了我吧?何景乐梗着脖子,想也不想地道,你别把责任都推我身上!

混账!不是为了你还是为了谁?

我管你为了谁!就算是为了我,有问过我的意见吗,有问过我婷姨的意见吗?你从她那儿把我做过的所有事情都牢牢攥在自己手心儿里,我是你拿来模拟人生的游戏道具吗,还是说这也叫为了我?

父子战争一触即发,何鸿光胸膛剧烈起伏,良久,才慢慢平缓下来,霍地起身:爱住不住,我走了。

何景乐还坐在原地,从始至终,没抬过头。

碗里的汤早就凉了,他食不知味地喝了几口,站起身,拖着自己破破烂烂的裤子往门外走,但怕什么来什么,一只脚刚踏出门,就看见不远处韩元靠在回廊的墙根,手里的烟明明灭灭,眯着眼朝他笑:哟,这不是咱们何少么?

自那次酒吧事件之后,他与对方已经几乎没有来往,却没想到这么寸,越不想碰见的时候越碰见。韩元把烟拿在手里,朝他走过来,途中漫不经心地把一截烟灰弹在窗台上,笑容还是和往日相似,客套中带着点刻意想要被察觉的殷勤:我今天来这边儿吃饭的时候就想到你,结果竟然这么巧,还真让我给碰上了,咱们也是有缘!

何景乐盯着对方手里燃着的烟看,半晌,驴唇不对马嘴地道:这地方不让吸烟。

嗨,多大点事。

韩元倒是听话,当即就把烟丢在地上,用脚随意地碾了几下。

原本干净的厚地毯上顿时多出一块儿焦黑的污渍;何景乐盯着看了几眼,突然很无端地想到:刚刚和何鸿光在包厢里,他爸看着地上还冒热气的汤汤水水,表情温和,一点也没生气,甚至还反过来安慰那个搞砸了事情的小姑娘。

他知道何鸿光为什么会这样做,而如果对方人还在这里,对这种让别人辛苦的打扫和工作都毁于一旦的行为,一定也会十分瞧不上眼吧。

说不定还会勒令他不许跟这种人交朋友。不过想想也是,他爸这么些年对他做的事没几件看得上眼的,对于他交的朋友更是挑三拣四,上次他爸夸他,还是在高三那时候,向空山和虞叶好来他家玩,全程礼貌还乖,就算这样,两人走了之后,也只是不痛不痒地说了句有眼光,再无其他。

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注意到韩元在旁边喊他,回过神来时,对方正说:我刚刚出门上厕所,看见何叔叔从包厢里走出来,表情看着不怎么好,怎么,你们俩又吵架了?

提起这个何景乐就烦躁,他不想跟韩元多说这个,只道:没有,随便聊了几句。

这样。韩元了然地点头,片刻之后又说,是不是又骂你了?不是我说,何少,他们这个年纪段的家长都这样,自己事业上拼够了,又回来想对我们的人生指手画脚,凭什么啊?老家伙一个,早晚不都得死么,现在骂爽了,说不定以后把钱留基金会也不会分我一毛钱。

他顿了顿,突然觉得这话说得有点过了,往回找补道:不是说何叔叔,我说我爸呢,你别生气。

韩元和他爸关系并不好,富二代的圈子里都知道,而且这种不好还和何家父子的不同,韩元他爸早期风流成性,小三小四小五找了一堆,留下的种也多,只是个个都烂泥扶不上墙,韩元就是其中最烂的那一个,拿着钱在外花天酒地,结果现在还要不知廉耻地抱怨自己那个花心的爹,这种人,和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也没什么太大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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