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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简坐起来,手按按沙发,没睡,等你呢。你们沙发还挺软的。

你找我有事?小莱问她。

方简挎上包,跟我走吧。

去哪?

停车场。

已经快三点,网吧飘出泡面香气,电玩城还在biubiu打鱼,慢摇吧门口躺了个醉鬼,两手垫着腮帮子睡得香甜,蹲在电梯口哭着打电话的女孩眼线晕开,两条黑眼泪淌到下巴。

小莱带方简进了量贩TKV旁边的消防通道,隔壁隐约传来伍佰的《痛哭的人》,方简恍然想起,你之前是不是叫我名字了?你知道我的名字?

拉开消防门,小莱回头看她,你之前说过。

啊?我说过吗?方简曲腿攥着包带赔笑,可能真的醉了,我忘了。

到停车场,消防门关闭,耳边难得清静下来,小莱仍不悦地蹙着眉,你有什么事。

也许是车库太冷,小莱的声音听起来也更冷了,方简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手指一下,到车上说。

车是爸爸淘汰不要赏给她玩的,早就停产的黑色悍马H3,车很高,上起来挺费劲的,方简拉开后车门爬进去朝她伸出手,来。

小莱没接,自己攀着扶手上去,方简也不介意,屁股往里挪挪,顺便把鞋踢了。小莱关上车门,往椅背一靠,目视前方,冷酷到底,说。

人都骗过来了,还有什么可说的,抓紧办正事吧。方简凑过来解她的马甲扣子,小莱没动,问她:做什么?

方简不答话,很快就把她马甲脱了,小莱还没意识到哪里不对劲,想她只穿了一件吊带裙,也许是冷,还配合着抬手。方简一边解她的衬衣扣子一边在她耳边说话:我漱口了,也洗手了。

小莱莫名其妙,关我什么事?

方简说没事,心不慌手不抖地解开她一排衬衣扣,想拽她掖在裤子里的衬衣边,想了想改去解皮带扣。

小莱后知后觉攥着裤子边,惊恐低叫:你干嘛!随即软软的唇瓣落在颈侧,牙齿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咬着,小莱顿时方寸大乱,连连躲闪。

然而空间有限,她的躲避不过是从后座这头到后座那头,两人不知怎么地就躺在了座位上,小莱已被剥得乱七八糟。她的吻落在哪处,哪处就燃起火焰,小莱茫然地望着车顶,后背的衣扣被解开,挂在椅背上,是浅绿色纯棉材质的,两个半圆之间连接的地方还有一颗粉色的小纽扣。不明白它是怎么跑到那里去的。

方简的动作很轻很温柔,带着陌生而青涩的试探,曾落在杯沿的口红此时浅浅印过小莱的脖颈、锁骨、肋骨、肚脐

小莱满脑袋都是黑线团,慢慢这些黑线团又变成小时候作业本上涂黑的错别字,一个又一个挤来挤去,她被涨满的脑袋完全没办法思考。

但可以肯定的是,她认为被女人这样那样不能算真正意义的吃亏,也不反感方简的亲密接触,所以没有推开她。否则一个反剪擒拿就能废她两条胳膊。

她们不知何时已坦诚相待了,方简沉迷地吻她,嗅她,小莱像站军姿那样在座椅上躺得笔直板正。方简碰到她那里的时候,她却突然像膝跳反应那样不受控制地弹起来,方简两眼一花就被调了个。

姜小莱不是山岗上的白桦树了,她是草丛里猫着的花豹子,眼珠在夜里是漆黑的一团雾,两颗尖锐犬齿嵌入喉咙,她要吃人。

等等!等一下!方简低叫,弓起身子推拒,这跟她想的不一样!她看过很多类似的,小说、电影、皇片总之,无数次想象中,她不是被动的!

姜小莱一言不发,她很有力量,方简的反抗不过是蚍蜉撼树,正值紧要,突然一声刺耳鸣笛,方简心猛地一跳,不敢动了。

外面吵起来了,听声音像是喝醉的一男一女倒在路中间,别人车子进不来,按喇叭催他们,地上躺的跟车上坐的就你来我往嚷叫开,起先还算礼貌,后面开始乱喷,一声重重的车门响,互相问候过家中长辈,三人干起仗来。

车里也干起仗,心口相贴,柔软相依,方简如搁浅岸上的鱼,嘴唇急促开合,薄汗濡湿额发,鼻尖冒出一层细小的水珠,脸颊也腾起两抹绯红。她暂时没空计较姜小莱的以下犯上。

砰一声巨响,方简忍不住哼吟出声,躺地上的打赢了,消防栓在车玻璃上连续砸,方简不住地抖,电流席卷身体,手按在小莱后脑,死死揪住她发辫。

分离时,方简大汗淋漓,常年不见阳光的苍白皮肤泛起一道道不规则的红,狭窄的车后座她们紧紧相拥,外面打架的三人已经被保安拉开。

太近了,对讲机滋滋的电流声好像就在耳边,方简一动不敢动,小莱头枕在她肩窝,方简轻轻揉她的后脑勺,好半天才用气声问她:抓疼你没有?

没关系。小莱轻声答。

她声音很好听,清甜中带一点事后的哑和喘,方简光听她说话就受不了,闭着眼睛和她接吻,感觉她的长睫毛扫在脸上,酥酥痒痒的,整个人都快要融化了。

就让她化成一滩水吧,干在车后座的牛皮椅上,大悍马变成玩具车,长出小翅膀飞回家,那时她已经干成一块白色的印子,抹布一擦就没了,什么烦恼都没了。

姜小莱身上好暖呀,她像一只小火炉持续不绝往外散发热度,方简三伏天也冰僵的四肢紧紧贴着她,两只脚别扭地夹在她的大腿缝里,两只手贴着她心口,过分瘦弱的身体蜷缩在背椅和姜小莱之间,她寻到一处安稳的巢穴。

这个温暖的拥抱把她从鬼门关前拽回来,像小时候躺过的摇篮飞来找她了,载着她飞远飞高,摇篮四面都是围栏,怎么翻滚都不会掉下去。

小莱感觉到胸口湿湿热热的,方简的肩膀一抽一抽。她的眉目变得柔和,收紧环住她的臂膀,方简也缩得更深,与她贴得更紧。

闹剧散场许久她们才依依不舍分开,穿好衣服,从停车场走出去。

夜里下了一场雨,现在是早上五点,天空像一块深蓝的幕布,黑云随风走着很快,城市的空气只在天亮前的这一两个小时好闻,方简抓紧时间深吸了几口。

她心里那个可怕的念头随肺里排出的浊气被风吹散了,街对面的早餐店已经开始营业,小莱牵着她过马路,湿漉沥青路倒映出街边破碎的霓虹,大风扬起黑色裙摆,方简换了好走的运动鞋,每一步都踩得踏实。

两份花生酱拌面,一份蒸饺,两个人分着吃完,又分着喝了一大碗豆浆,走出早餐店,小莱说:你的状态不适合开车,打车回去吧。

你今天什么安排?方简拉着她手不舍得放,路灯底下看见她额上也有一圈碎绒绒,你是自来卷吗?

小莱点头,熬了一整个大夜,眼皮懒懒没什么精神,回宿舍洗澡,睡觉,洗衣服。下午七点上班。

那我晚上来找你,可以吗?

可以。小莱为她拦了辆出租车,方简临上车时小莱叮嘱她,穿暖和一点。

小莱看出这不是她的衣服了吗?看出她不合脚的鞋子了吗?看透她心里的想法了吗?

小莱说得对,今天的方简不是真正的方简,她确实不该以这样的姿态死去,方简上车,小莱跟她拜拜,晚上见。

晚上见。

第3章

手机上十几个未接来电,都是江姨的,临走时明明留了字条。

天蒙蒙亮,全家都还在睡觉,方简下车远远就看见她,一脸的焦急在见到人后又是一喜,急忙开门来迎。

江姨树皮一样粗的手去搓方简胳膊上冻出的鸡皮疙瘩,一连串问:偷跑出去玩了?怎么穿这么少啊,这是姐姐的裙子吧?什么时候偷的?

方简付了车钱拉着她往家走,别告诉她,以后不穿了。

江姨围着她转圈,上上下下检查,确定没受伤后才说:不告诉,给你洗了熨烫平整还回去,指定发现不了。

方简把手里提的鞋递给她,江姨一下乐出声,还偷了高跟鞋呢!

穿过前门的小花园,两人一前一后脚步很轻地上楼,方简回房间进浴室放水洗澡,江姨站门口还不走,方简脱光给她看个明白,没发病,哪有那么容易发病,都好久没发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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