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舟沉(9)(2 / 2)
本来沈清只是抱着钱玮琪人缘不错说不定会有什么小道消息的想法问问看,出乎意料的,钱玮琪脸上的神色有些不对劲。
你别听那些人乱说,连理姐姐不是那样的人,那个说和她谈恋爱的男生一直都是自称她的男朋友,这次肯定也是造谣。钱玮琪愤愤道。
说着说着,他的声音就低了下来:我们是一个村的,我还小的时候连理姐姐家里还没有吵得那么厉害,她从来不嫌弃我,会带我玩,还教我认字。
他伸出手,胡乱在眼睛上抹了抹:后来我去她家,正好撞上她爸爸打她,我想带她跑出去,差点没被她爸爸一起打,是连理姐姐保护了我,但之后她就再也不愿意和我一起玩了。
钱玮琪仍然记得那个下午,他从水库那边踏青回来,抱着从山上折来的花枝,兴冲冲地去找连理,却看到男人高高扬起的手。
他想去救连理,但连理让他快走。
那个男人骂骂咧咧地推开木门,准备把他拎到家里。
连理抱住了男人的腿,被男人一脚踢开,曾经被他呆呆凝视过的漂亮脸庞上遍布着可怖的青紫色。
他是个胆小鬼,在连理第二次喊出快跑的时候,在男人踢开障碍物向他走来的时候,他失去了所有勇气。
他跑了。
绿色的酒瓶滚落在地上,小心折下的花枝被那个男人狠狠踩在脚下,还没有绽放的花落入泥里。
对不起。沈清给他递了一张纸巾,让你想起了不好的事。
钱玮琪接过来,擦擦眼泪,听到他的道歉后摇摇头:没事,你也不是故意问的。而且我听说连理姐姐的妈妈已经在提离婚了,要是离了可能会带连理姐姐回天平那边,换个环境她说不定能开心一点。
一定会的。陈墨白道。
第15章 拉钩钩
厚厚的窗帘遮挡住所有的光线,青年坐在沙发上,腿上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他点开桌面上加密的文档,输入密码。
他低着头,唇色有些浅淡。
一条小蛇从放置在沙发上的小窝里缓缓游出,攀上他的手腕。
小蛇通体雪白,只有尾部镶嵌着一圈金色的鳞片,在一片昏暗中散出一点暖光。
【我曾拥有一座山。我在上面载满花草树木,用我所有的天真去妆点它。
山是石头堆成的,石头是会被风吹走的,我明白这个道理,没有什么是停滞不前的,只要让一切顺其自然就好。
不要攀折我的花,不要践踏我的后花园披着人皮的怪物不会在意我的看法。
从我决定隐瞒这件事开始,我的山上,就有一部分花彻底死去了。
我以为它们会变成肥料,当我播撒下新的种子之后,就会开出更美丽的花。
当新的花朵盛开的时候,我就会变得坚强、有勇气。
但我错了。
我没有那么强大。
它们在我的山上腐烂了,根却还在,成了难以愈合的疮疤。
我还记得她。
或许我还算幸运,我的花朵枯萎了,可她的山已经被碾作了泥土。】
*
沈清睁开眼,闹钟的声音一直在他的耳边回响,但他浑身汗涔涔的,连从被窝里伸出手的力气都没有。
身体昏昏沉沉的,就连盖着被子都觉得重,仿佛吹了一晚上冷风,寒意和虚弱感挥之不去。
他挣扎着坐起身,一边穿衣服一边思考刚刚梦到的片段。
那应该是走向悲惨路线的小白留下的记录。
小白为了不让家里人担心愧疚,怀抱着想要遗忘的想法,选择了隐瞒,但也间接导致她性格的转变,之后在遇到更不好的事时丧失了反抗的勇气。
让沈清比较在意的是她。
他坐在床上思考片刻,发现自己没办法把碎片化的信息整合在一起,慢吞吞去卫生间洗漱。
欢欢,早上想吃什么?陈墨白的声音很脆,透过门传了进来。
沈清含着牙刷去给她开门,因为嘴里有泡沫的缘故说话也含含糊糊的,听上去就是几个气音。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还在刷牙,冲去盥洗台把泡沫吐掉,又用牙杯里的清水漱口。
陈墨白跟着他进来,目光在他的脸上停留片刻,突然抬起手摸摸他的额头:还好,没发烧。
在沈清露出迷茫的神情前,她自顾自做了决定:早饭吃水煮蛋配蒸饺,你洗漱完直接下楼在门口等我就行,我用袋子装好拿出来。
对了,这个给你。陈墨白从口袋里掏掏,摸出来一个老姜糖,塞到他手里。
沈清不喜欢姜的味道,但他还是乖乖低下头,撕开糖纸,送到自己嘴里。
他心中的谜团一点点变大。
他一直以来相处的,是没有经历过任何悲剧的小白,她的性格中天然带着真诚的特质会直白地说出自己的想法,会直接地关心人,几乎要和亲近的人分享每一件事。
人的性格是会一夕改变的吗?她又为什么要隐瞒?
老姜糖带着一点辛辣的甜味充斥口腔,沈清把脑海里一团糟的毛线团暂时丢到柜子里,深吸一口气。
明天就能够知道了。
小伙伴的忧虑陈墨白自然不知道,她正在准备今天的早饭。
鸡蛋、肉、豆干、时令的野菜切碎炒制好后拌在一起,被妈妈用饺子皮一裹,包成一个个大肚将军,按数量装在保鲜袋里放进冰箱,方便剩饭不够时随时拿出来吃。
陈墨白往电饭煲里倒热水,放进去两个鸡蛋,接着又在上面放了一个蒸架,往上面放饺子,盖上盖子后摁亮开关。
在电饭煲里倒热水能煮水煮蛋是她无意中发现的,因为这样做出来的水煮蛋特别好剥,蛋黄吃起来也不噎,之后陈墨白有事没事就会这么干。
当然,光煮鸡蛋会被奶奶说,所以陈墨白会增加做蒸饺或者奶黄包的次数。
不过今天倒不是因为想吃水煮蛋啦。
小姑娘坐到堂屋的板凳上,翻开自己默写的单词本,忧愁地叹了口气。
欢欢的脸色又那么差,有时候她都怀疑小黑的免疫力都比欢欢的强一点。
等她复习完今天语文和英语要听写的内容,电饭煲发出叮一声的提示,陈墨白拔掉插头,用夹子把蒸饺和水煮蛋平分到两个保鲜袋里,理好要带的东西就出了门。
沈清已经背着书包在门口等她了,头上的假发显然是被他妈妈折腾过,编成细辫后扎成两股,垂落在胸口的位置,发尾还别出心裁地点缀了两朵小花。
咦,胸口?
陈墨白定睛一看,发现今天她忘记准备包子了,但沈清的胸口还有弧度。
沈清察觉到她的视线,默默比划了一下:我把一件薄T恤揉成团塞进去了,不许笑。
噗。陈墨白把保鲜袋递给他,竖起大拇指,清清姐姐今天特别漂亮,像小龙女一样。
沈清把她手里饭盒的袋子也拿过来,回击道:过儿,你的手都不在了,东西还是我来拎吧。
陈墨白一脸受伤地后退两步:我都忘了,我已经失去了一条手臂,我不能再拥抱姑姑了。
行了,别贫了。沈清拉住她的手,领着她往前走,走了陈大侠,再演下去我们要赶不上公交车了。
早上的菜场人很多,他们先在小舅舅待的地方晃了一圈,才往天桥走去。
天桥上依旧停着一辆鲜红色的摩托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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