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浚炎见她回神便再次举箸,一边看着她因窘迫而泛起红降的脸颊,一边想着稍早俞恒所禀她的来历。
真想不到啊!一个官家千金小姐竟也能不畏人言、抛头露面,到酒楼的厨房工作。而她辛苦工作的下场却是被自家人卖到妓院去——
看来他对女人的观感一点也没有错,女人皆是贪婪成性、爱攀附富贵权势!
至于眼前这个女人……听完对她的调查结果后,他不禁怀疑,那日在天香阁,她或许已认出他的身份,所以才会拼死赖上他,说出宁可到他府里为奴为婢的谎话!
“先前未被卖人青楼前,你都做些什么工作?”缓缓咽下口中佳肴,浚炎以漫不经心的语调开口询问,可一双俊目却紧紧的盯着她的小脸,锐利的目光将她每一丝的反应看得一清二楚。
早被浚炎审视评估的目光看得心跳加速的季月菱闻言片刻不假思索的回道:“先前我是在‘一品楼’的厨房工作。”
“一品楼?”浚炎扬眉。他还以为她会编出其他的谎言呢!
“嗯。”听不出他语气的好坏,季月菱诚实的点头。
“女人在厨房做事,除了打杂外,是很难有机会担任厨子一职的,更别提传授厨艺给女人了……你又是如何拥有这样精湛的厨艺的?”浚炎继续问道。
季月菱微拧了下眉,向来不懂得撒谎的她只好从实道出,“小时候我就很喜欢待在厨房,我的厨艺是同我家厨子学来的。”
“从自家厨房学来的?”浚炎眸底诡光一闪,“可以请得起厨子的人家,家境必然不错,又怎会让闺阁千金涉足市井酒楼呢?”
季月菱怔愣地看着他,不知该怎么向他说明季家还是有厨子为二娘及妹妹玉葶料理三餐,而一切的用度则是来自于她在一品楼厨房工作所得……
见她面有难色,浚炎唇角一勾,没有继续追问,转而问她,“你家到底位于何处?”
“景昌坊。”季月菱顺口而出。
“景昌坊吗?”浚炎望着她。
不错,到目前为止,她还算诚实。
“景昌坊一带向来是朝中小官小吏聚居之地……你爹到底是谁?”
季月菱微愣,“我爹……已过世了。”
“你爹已过世四年。”浚炎接口,“他之前是工部司的一名书令史是吧?”
季月菱惊讶地抬眼,“你……你怎么……”
浚炎撇撇嘴看着她惊愕的神情,“你以为我会让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待在我身边,并为我料理三餐吗?”
季月菱小脸一黯,无言以对。
原来他都知道了!知道她是被自己的亲人卖到妓院去的浚炎细细观察她的每一个眼神及表情,实在无法确定她脸上黯然的表情是否发自内心?如此“诚实”的反应若是作假,那她也未免太高明了!
而如果现下他告诉她——
“你可知道,数日前你那同父异母的妹妹已然出嫁,嫁的正是原属于你的夫婿、户部侍郎之子杨允明?”
季月菱闻言浑身微微一震,眉头微微蹙起。
杨允明?那不是爹生前为她订下的婚事吗?
只是自从她及笄后,对方却一直没有消息,二娘也早早便警告她,说爹已逝,季家家境已然中落,别再妄想对方会履行旧时约而上门,要她忘了这件事,所以几年下来,她几几乎手已快要将这个名字给忘了。
“很惊讶吗?”浚炎看着眼神讶异的季月菱,眸底倏地掠过一抹不悦。
由俞恒口中得知她竟然早已有婚配对象时,他的心中一直隐隐有着不舒服的感觉,虽不明白,可也懒得去深究原因。
现下他只知道,被他看上的女人,他是绝不会拱手让出的!而季月菱就是目前最吸引他的女人。
“再告诉你一事。”他再次沉声开口,“目前季府的下人正盛传,季家大小姐因等不及杨家上门提亲,早巳在前一阵子同男人私奔了,所以这桩婚事才会由妹妹季玉葶代为出嫁。”
“我同男人私奔?!”季月菱震惊地瞠大眸子,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讯息。
别人或许不清楚,可季府里的人皆知她早出晚归的原因是上“一品楼”工作去了,说她同男人私奔也未免太离谱了吧!
二娘狠心卖了她,即使她侥幸脱逃,也不可能再回季府,更别提爷救她出天香阁时所付出的大笔银两,她也尚未偿还……也许这辈子她根本就偿还不完……
可就算自己再也回不去季府,听闻季府下人竟然如此说她,仍是令她心中感到难过不已。
她黯然垂下伤心的眼眸,慢慢吞下满心无奈,尽力压下涌到喉间的委屈哽塞。
“很难受、很不甘心?先是被家人骗卖至青楼,再被亲妹妹抢走尚未到手的荣华富贵,你一定觉得很不甘心吧!”浚炎突然出声,语气间充满浓浓的嘲讽。
对他奇特的语气感到不解,季月菱诧异地抬起头,暂时忘了主仆尊卑的礼仪问道:“你为什么这么说?”
“难道不是?”浚炎扬扬眉,怀疑的目光睨着她,“被人如此对待,你会甘心?”
季月菱奇怪的看着他,“哪有什么甘不甘心的?二娘一向就不喜欢菱儿,会卖了菱儿也许是有什么难以启齿的困难…
…至于季府下人所言……也许是因为……”
自爹亲死后,早已学会认命的她,即使对这阵子一连串的遭遇深受打击,可心中难过归难过,倒也很快便调适过来了。
看她努力为那些陷害她的亲人辩解、找理由,却又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浚炎心底突然冒起一股无名火,无情的低斥出声,“别逞强了!难道你看不出来,那些传得沸沸扬扬的闲话,根本就是来自主子的授意,否则哪有下人敢这么光明正大地批评自家主子?!”
季家这种小伎俩根本就瞒不过他的眼,偏生眼前这个女人不仅意会不出,还拼命为错待她的家人找理由……她到底是真厚道抑或只是在他面前装模作样而已?
浚炎点明的事实让季月菱双眸瞠得更加圆大且不住眨巴着。她犹豫了半晌才嗫嚅低喃,“二娘是不喜欢菱儿,可她……我……”即使她无法反驳他的话,可私心里,她真的不想承认自己的亲人是如此不堪。
“别这呀那的!”浚炎不悦的打断她,“何不干脆承认你心理确实很不甘心,也确实很想报复?!”
“报复?”季月菱顿时惊住。
“对,报复!”浚炎睨着她,“她们把你害得这么惨,让你沦为奴婢,你心中当真不怨、不思报复?”
“不……”她拼命眨眼摇头,“这是菱儿的命呀!我怎么会想什么报复呢?”说到这儿,她突然接触到浚炎那双迸出火花的眼眸,心中一凛,声调迅速降至最低,浓密的眼睫也垂了下来。“不是说我心中不难过,可难过又有什么用?事情已然如此,多想又有何益?”
“你是真心这么想吗?”她真这么认命?“别忘了你现下可是本王身边的人了!”
“嗄?”季月菱疑惑抬眼,不解地望着他。
“笨!”没炎闪着火花的眸睨着她,“你怎不要求本王为你出这一口怨气?”
她天天为他准备膳食并跟在他身边伺候,怎么不会想到求他为她讨回公道?毕竟贵为皇子的他很少有办不到的事!
而她会笨到不晓得抓紧机会?
季月菱更加茫然以对。她没有怨气啊,要求他为她出什么怨气呢?
“如何?”浚炎睨着她,眸底诡光跃动。
就不信在他的坦言下,她还能再装傻下去,不露出真正的心思!
端详他慑人的双睥,季月菱这才终于有些弄懂了他的意思,缓缓的对他摇头。
“谢谢爷的好意。人的命数自有上天决定,是我命该如此,所以我并无意报复任何人。”
浚炎深邃的眸牛倏地掠过惊讶,目光一眨也不眨地深潭望进她充满无奈却又不得不认命的坦然眼眸,心头忽尔撩起一股不知名的悸动。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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