扇景-(59)(1 / 2)
马车里,谢云辞收好折扇,又过了片刻后才轻轻拍了赵琼华两下,唤道:琼华,曲音楼到了。起身醒醒神。
琼华?
见她还没醒,谢云辞俯身过去,抽走她怀中的软枕,笑着又唤了她两声后,赵琼华这才有了反应。
听到谢云辞在她耳边轻唤,赵琼华缓缓睁开眼,她下意识以手遮掩,挡着入眼的天光。
许是刚睡醒,她整个人还有几分迷糊,声音也柔软几分,到了啊,我睡了多久?
一炷香而已。谢云辞回道,一手放在她后背,一手托着赵琼华的手,扶她起来,先缓缓神,等清醒了再出去。
说着,谢云辞又将满斟的茶盏递给她。
当真是事无巨细,体贴至极。
才一炷香的时间啊。
明明她只小睡了片刻,却比一夜好眠还舒适精神。
好。赵琼华起身,接过茶盏低头抿着,入口微甜却又恰到好处,满是桂花蜜的清香。
醒神过后,她放下茶盏,似笑非笑地看向谢云辞,调侃道:我见你桌上只放了酒壶,还以为你马车上只备了酒。没想到还有桂花蜜。
先前谢云辞送她的桂花蜜,这一个多月来她时常品着,已经所剩无几。
如今再尝,她还颇有些回味怀念。
谢云辞拾起遗落在软枕上的发簪,你既然喜欢喝酒醒神,那下次我在车里备上便是。
说着,他扶正赵琼华的身子,在她想乱动躲开时按住她的肩,煞有其事地说道:别乱动,你发髻乱了。
你这样子出去,旁人还以为你身边的的丫鬟失职,连你的妆容都不顾了。
赵琼华睡觉时很是安静规矩,从不乱动,只是谢云辞在给她扇着凉风时,总忍不住抓着她如瀑的青丝把玩,才会弄成这样。
他做的坏事,也该由他自己来收场。
她刚睡醒,发髻有些凌乱也是正常,但也不用重新梳吧。
马车上没有准备铜镜,赵琼华便只能任由谢云辞胡来,甚至她都不知道谢云辞会不会梳女儿家的发髻。
怀疑之中,她就只能低头,配合着谢云辞。
很快就好了。
谢云辞见她难得乖巧,唇角笑意加深几分。替她挽发时,趁着赵琼华不注意,他手探进袖中拿出一物后,这才继续挽发。
而后他又将那些发簪双钗照常簪到发髻上,确认无虞后,他这才满意松口:好了。确实比方才更好看了。
这人,现在了还要变着花样地夸自己。
赵琼华一手抚上发髻,谢云辞梳得算是整齐,比她预想中的要好许多。
指尖曳曳流苏作响,她没忍住又多拨弄了几下。
这么喜欢?谢云辞见状轻笑两声。
他斜斜依靠在车厢上,一身青衫落拓,颇有几分玩世不恭的意味,看向赵琼华的眼眸却温柔如常,含笑宠溺。
赵琼华一噎,放下手没好气地开口,却没敢多注视着他的眼眸,能得云辞公子为我梳妆,也算是我有幸了。
自从刚刚听到谢云辞的回答后,她心下总有种微妙的感觉。
似是破土而出的悦然,又忍不住往后退闪,诸般滋味交杂,教她也有几分不知所措。
郡主客气了。
走吧,我们进去。
谢云辞一边说道,一边起身,先她一步下了马车。
又微微整过衣衫,赵琼华这才掀开车帘准备下去。
见她出来,谢云辞自觉伸手,意思不言而喻。
赵琼华对上他目光,右手攥紧复又松开,如此反复几次后,她深吸一口气,这才终于伸出手,从而搭上了谢云辞的手。
柏余已经安排好雅间了,直接过去就好。
下了马车后,谢云辞依旧没有松开她的手,继续牵着她往曲音楼里面走。
曲音阁虽称不上是京中最大的戏楼,但它却是京中最有名的一个,也最得皇室恩典。
从前先皇还在世时,每逢宫宴不爱歌乐舞局,偏要请曲音阁进宫搭台唱戏。为此先皇还特意命人在太和殿后搭过台,方便曲音楼使用。
久而久之,曲音楼地位也因此水涨船高,成为京中世家贵族常来听戏的地方。
即便先皇驾崩多年,曾搭在太和殿后的戏台也早被人拆掉,不复痕迹。
但曲音楼没受到丝毫影响,生意依旧做得红火。
今日来曲音楼听戏的人看起来不多啊。赵琼华任由谢云辞牵着,一边跟在他身后走着,她一边打量着曲音楼。
听戏是需要来客静心耐心听着品着欣赏的事,赵琼华自知自己一向是个坐不住的性子,从前她很少听戏,这曲音楼她也是第一次来。
曲音楼上下共四层,戏台搭在一楼与二楼中间,自二楼起才是给看客准备的席位。
二楼是散座,两人或四人成一桌;三楼与四楼是特意为达官贵人准备的雅间。
最下面的一楼则是为戏角儿们准备的临时厢房,便于戏角儿赶场换衣梳妆等。
环视一圈下来,赵琼华只见二楼三楼虽有人,但实在称不上热闹二字。
戏台上倒还继续在唱着戏。
谢云辞顺着她的视线扫视一圈,一面牵着她上三楼,一面好笑解释道;曲音楼要在酉时后才开始热闹,入夜后更甚。
酉时
现在还不到未时。
是她来早了。
我没来过嘛。赵琼华小声嘟囔着。
无妨。以后我带你常来就是了。
谢云辞停步推开雅间门,雅间内柏余和白芷一早便到了,站在他们身边的还有一位年纪稍长的男子,面目儒雅,手中还拿着一本戏折子。
想来这位就是曲音楼的掌事了。
见过琼华郡主,谢二公子。
见两个人进来,掌事温和笑道:二公子可是许久都没来曲音楼了。
我们还以为您听戏都听倦了,戏班里的老张这段时间也赶忙闷头去琢磨新戏去了,现在还没出来呢。
谢云辞与这位掌事也算是熟识,闻言好笑摇头,那倒没有。只是最近事务缠身,我有些不得闲,这才没来曲音楼。你不必害怕。
掌事下意识看向赵琼华,随即了然点头,您今日能来,其他人要是知道了定然也是高兴的。
说着,他将戏折递给谢云辞,这是楼里更新过的戏目,您今日想听哪出?
赵琼华对戏曲也是一知半解的,在谢云辞将戏折递过来时她只作推却,让他选就好,不必顾忌她。
算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静心来听戏。
在谢云辞看戏折时,她一手倚在窗前,望向下面的戏台。
台上戏角儿声情并茂地唱着,声泪俱下,只几句唱词的功夫,便能让看客都代入其中,悲喜不自已。
赵琼华对戏曲知之不多,今日想来戏楼也是一时兴起。此时她凝神听了片刻,才依稀听清楚几句戏词。
但恨佳人再难得,岂知倾国与倾城。
赵琼华微微愣怔,一时失言。
即便是她再不了解,这时也明了过来台下唱得是哪一戏目。
就这场吧,不用换了。
新戏等我下次再来听。
谢云辞将戏折子从头看了一遍,合好还给掌柜时,依旧点了这出戏。
掌事诧异,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但见谢云辞没改口,他也不好再多说些什么。
应声后,他便带着几位小二利索地离开雅间,心下难免感觉几分奇怪。
自四年前,谢云辞就常来曲音阁听戏,久而久之掌事对他的喜好也有了一两分的了解。
他虽什么事都听,却从来不爱听这风月缠绵的事。
即便是其他客人点的,他听的时候多半也是面无表情,亦或者是皱着眉头。
如今他主动要点,还是这四年里的头一遭。
没再多想,掌事便带着人下了三楼,继续准备着其他事宜。
雅间里,柏余和白芷都留在外侧靠门处,方便随时察看曲音楼内的情况。
赵琼华还专心致志地听着台下的戏,自从进入雅间、开始静心听戏后,她就没再和谢云辞说过一句话。
连谢云辞同她搭话她都没听见,她整个人仿佛都已经沉浸其中,不愿抽身。
谢云辞见状,也顺着她的视线往楼下戏台看。
只片刻时间,台下便已经唱到了明皇夜半诉情衷、杨妃神像落泪的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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